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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他还是被家族所累。”
罗德尼重重将两封信摔在桌面上，四周的图纸和资料被带得散落一地。
与他一同来自诺齐布尔的威廉少爷，终于还是在家族的哀求下随他们返回了故国。罗德尼心中隐隐猜测，他们家族可能知道了诺齐布尔的最终结局，因而早早逃走。可现在，诺齐布尔反而是整个巫师世界中最安全的几座城市之一。
更加不幸的是，威廉家族的母国，是东部地区有名的帝国，在这次蛇人叛乱中首当其冲。身为初阶学徒的格里菲斯受到帝国征辟，在反抗叛乱和保护平民的战争中深陷重围，和皇帝一同被围困在帝都阿尔兰诺。
由于东部六所学院兵力空虚，卡莱赫发不出任何援军，失去格里菲斯庇护的威廉家族走投无路，这才想起向罗德尼求助。
“到底是威廉家族的人，”罗德尼气得不轻，指着信纸的手都不禁微微颤抖，“居然让他们恬着脸把信送到我这！”
班德烈劝慰道：“她们知道你和格里菲斯关系斐然，否则不可能帮这个忙。否则等哪一天你突然接到他的死讯，就不会怪罪她们吗？”
自然不能。那可是和他共同踏入奥维都斯的朋友，也是......未来陪他一起面对诺齐布尔惨剧的唯一伙伴。
他又将目光投在那封信上，只见开头写道：
“至我亲爱的朋友，罗德尼。
嗨，伙计。
在超凡之路上，本是由我领先。但如今看来，是越来越不像话啦。
你知道吗，达尔文大人没有同意收我为徒，两年以来，也未曾有任何一位导师青睐于我。
或许是该离开了，或许我的路途不在奥维都斯。
但你要搞清楚，我并未放弃，我怎么能让你这家伙骑在我威廉少爷的头上？我这一生都要做你的劲敌呢。
听说你至今未让她们俩侍寝，拜托，你已经十六岁了，而她们已经快十九了，你得为人家的青春负责。她们马上就成了老姑娘了，你难道还要打发人家回家继续煎熬吗？这可不是追随天赋者应有的下场。
莫非你不喜欢女人？有传言说西莉亚学姐和艾丝翠德学姐都看上你了，你小子看着老实，其实下手不慢啊。
好了，其实写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一起聊天。我是在前往母国德洛伊克的路上写这封信的。
父亲说，那些冰冷的蛇人似乎不太安分，这可太神奇了，那群看到男人就恨不得倒贴的家伙难不成敢背叛伟大的巫师？既然有幸被皇帝陛下征辟，那么一定要让她们好好领教一下巫师的力量，就如你在特拉维亚所做的一样。
请为我加油吧，如果你还愿意的话。
祝，安康。”
署名是格里菲斯·威廉，落款时间是四个月之前。
罗德尼抱着脑袋，轻轻揉捏着眉心，问道：“拖了几个月，蛇人还未攻破阿尔兰诺？”
“是的，阿尔兰诺坚持了快四个月了，”班德烈依旧像在学院那样，扮演着解说的角色，“你也许听说过，斯克拉蛇人是人造之物，自身的血脉十分不稳定。或许是因为血缘亲近，斯克拉族群中占主导地位的女性蛇人非常喜欢人类男性，尤其渴求强大的男人。”
“你的意思是说，她们围而不攻，是想迫使城内之人投降，好掠夺健壮的男人？”
“......是的。”
眼下的阿尔兰诺城内，毫无疑问聚集了德洛伊克最强大的军队和最出色的冒险者，甚至强大的皇室麾下还有为数不多的珍贵施法者。他们都是蛇人狩猎的目标。
两人间这段简短的对话倒是解释了卡莱赫问罗德尼的问题。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同时落入蛇人手中，谁会更惨？
答案是男人。
蛇人并非食人族，所以即便杀害女人，也只是一时之痛，而被活捉的男性，则会经历由天堂到地狱的转变，最后在崩溃中枯竭而亡。更何况，此次伙同蛇人叛乱的，还有其他野蛮种族，他们可是生冷不忌，最爱吃人。
大陆诸国时战时和，而放眼整个世界亦是风起云涌。经历数次异界入侵，几千年来人族数量本就没有恢复至顶峰，而蛇人的反叛看似无伤大雅，却一下子击在人类的软肋上。
一个成年男子，他要养家糊口，他要纳税上供。在敌人入侵时，可以临时入伍参军，在魔物泛滥时，可以邀朋呼友，成为冒险者。他们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更是一个家庭、一座城市的指望。
而斯克拉蛇人每攻陷一地，必要掳掠男性。这一举措，让人类城邦的实力和凝聚力越来越弱，也让凡人国度自主反击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你觉得，上层真的会坐视不理吗？”
两位年轻的巫师学徒四目相交，班德烈偏开目光，声无感情地道：“如今东部六所学院都受导师节制，甚至整个巫师世界都要配合。你每日跟在导师身边，上层怎么想的，会不知道？”
“注意你的语气，班德烈学长，”罗德尼双腿一蹬，从椅子上站起身道：“抽空东部地区的命令不是导师下的，至于上层的人是怎么想的，我他妈不知道！”
“你......”
被一直受自己照顾的学弟这样指着，班德烈又惊讶又有一丝恐惧。在他印象中，可从未听过这位小学弟说过一句脏话。
“导师以为我不知道，他还瞒着我，”罗德尼勃然大怒，双手一下又一下拍在桌面上，锤得桌子咚咚直响：“什么陨石之主，什么七级巫师，都是软蛋，是懦夫！”
看着罗德尼失控咆哮，班德烈吓得不轻，“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你不要管，你只要知道导师的处境现在非常不好，”罗德尼逼视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班德烈，“我只问你，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要你成为导师的正式弟子，你愿不愿意！”
“我.....”
“你怕了？”
“我没有！”
这句话终于将班德烈激怒，他放下犹豫和矜持，反过来指着罗德尼道：“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渴望导师的认可，我从来都称呼他为导师，就如同你一样！”
“学长，你还没放弃就好，”罗德尼挑了他一眼，让后者明白自己中了激将法。他默默整理桌子，将那些不该展露在人前的东西一一收回抽屉和柜子。
不知所措的班德烈看着自顾自忙碌的罗德尼，忽然灵光一现：“你......打算去救格里菲斯？但这样倒是身边就无人侍奉，因此你希望我来做导师的助手？”
罗德尼放下手中的东西，“算你聪明，不亏是我的学长。”
“你疯了！”
班德烈扯起罗德尼的衣领，怒喝道：“你太瞧得起自己了，没有一兵一卒的支援，仅凭你一个初阶学徒，能有什么作为？别说叛军，哪怕路上遇到漏网的恶魔，都够你喝一壶的，你凭什么说去救人？”
“凭他一人当然不行，但加上我们呢？”
这时房间门被推开了，奥达尔四人都站在门口，不知听了多久。更令人惊讶的是，卡莱赫也站在他们身后。
“导师......”
班德烈恨不得钻进墙缝里去，那几个黑巫学徒的眼神简直要让他抓狂。
“班德烈，你很好......”卡莱赫的声音中有股说不出的疲惫，他用沙哑的声音道：“我一直致力于位面体系的拓展和研究，脱离现有的空间体系太多，也与你的天赋相性不合，因此我从未提过要收你为徒。我知道，像你这样优秀的人一定能得到其他导师的认可。”
他走到班德烈面前，哪怕高出罗德尼一个头身高，班德烈在他面前也一样显得很矮，显得像一个孩子，“既然你仍然不改此心，既然局势崩坏至此，那么我便收你为徒。”
“导师......”
班德烈的双眼湿润了，人贵自知，虽然他在超凡之路上起步较早，可同罗德尼和梅菲斯特不同，修行至高阶学徒后他的进度就一直很缓慢。如果要比较的话，他和格里菲斯倒是十分相像。
两年以来，看着罗德尼成为他的徒弟，班德烈真的熬不下去了。如果有一位导师在这个时候向他抛出橄榄枝，他还能等下去吗？
他扪心自问，不能。只有成为巫师，才有未来。他的天赋，他的精神力等不起，一名学徒的青春太脆弱也太宝贵了，一旦错过，就意味着一名初生超凡者的死亡。
“你们也要去吗？”罗德尼好奇道。
“当然，叛乱了，就不受最高决议保护了。”
奥尔达等人嬉笑道：“那可是数不清的免费材料啊。”
新增门徒，卡莱赫的心情也稍微好转一些，他提醒道：“你要去，我不反对，但我交代你的功课必须按时完成。另外，走之前挑个时间去见一见埃斯莫德，作为霍华德诬陷你的补偿，陨石之主有礼物要送给你。”
具体是什么，他没说。罗德尼看他不愿解释的模样，也不多问，明日自见分晓。倒是多日不见的劳伦斯、雷洛等人，露出妒忌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