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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京城东大街，由皇宫通往城外的官道上。
人来人往中，缓缓行驶着一个车队。
中间一匹高壮骏马拉车，前前后后并行着十余名随从。身着白裙的婢女亦步亦趋，家丁步履轻便，配上以黑为主的车饰，有种不声不响的低敛。
侍从们的神情都有些压抑，不乏只言片语的交流，但大多都是低声言语，透着良好的管教。
如果是外地人看到这个车队，会以为这是哪个小门小户出行，或是皇城治安严格，不允许高声喧哗，但如果是皇城本地的知情人，就会从马车车篷下，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看到荣亲王府的徽标。
礼、睿、荣、裕，皇朝四位亲王，在圣皇的几个兄弟里面，荣亲王府，算得上是比较亲民的一个。原因不止荣亲王府家风温和，还有关于荣亲王府的一些传闻野史，也让老百姓对这个圣皇的亲弟家，有着那么一些同情之心。
老百姓的情感，对于一座炙手可热的亲王府而言，很是廉价，但，事实就是如此。
只因荣亲王无后。
准确地说，曾经有过，后来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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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裹布，车轮也用绵软的鹅绒缠裹，在街上行过无声。
马车内，坐着两个人。
主位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发髻高绾，没穿王府华服，一身素裹，以黑白为主。脂粉把容颜保持得很好，但挡不住心中的忧思，从眉角渗透出来。
从王府出来，这一路上，她都沉默着，心不在焉。
眼看着快到此行的目的地，一声叹息从她口中传出，她望着车窗外：“睿亲王、礼亲王，今年都有子侄辈保选进了青要山，内定了刘栖、柳茹两个掌山的门下。王爷朝中之事脱不开身，为这事也是焦头烂额。本宫想替王爷分忧，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若是家中再挑不出一个合适的小辈来，我就亲自进山里修仙去。”
下首那名侍卫抬眼看了看她，斟酌着道：“王爷母族家中不是有几个亲戚找上门了吗？我看他们带过来的那几个孩子也都符合条件。他们现在安置在王府南院，如果王妃想见，等回去以后，我把他们带过来见您。”
荣王妃端坐如山，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轻声叹了口气：“看来顾后已经准备妥当。虞贵妃那边就没有一点动静？”
下首侍卫欠身道：“回王妃，虞贵妃早就传了消息。王爷怕您操心，一直没告诉您。”
荣王妃有些疑惑，不明所以地注视着他。
侍卫忙道：“独苏山今年取消了我们的保选名额。”
“你说什么？！”
荣王妃一惊之下起身，高挽的发髻险些撞到了车顶。
“王妃息怒，”侍卫扶住她，重新坐好，低声道，“顾后那边今年也只给了两个名额。”
“这是从哪听来的无稽之谈？”
“独苏山派人送进宫里的招新提案，千真万确。”
“这种提案，王岗那里能通过吗？”荣王妃虽没发作，却隐含着愠怒和难以置信。
“这就是王纲主派人传达的。说是李山主已经召开了山门大会，打算亲自主持招新一事，往年的提案反复驳回了好几次。对于独苏山给虞贵妃这边的七个保选名额似乎是不太满意，说是皇室、平民一视同仁，今后都不再给宫里开小灶。”
“岂有此理！若真是一视同仁，那顾后呢？凭什么还留了两个名额？往年不是没给过保选名额，何以今年例外？”
“虞贵妃也怀疑是弄错了，派人送了不少珠宝去问，还是……”
荣王妃端坐着，蹙着眉，想了半天，最后把怨气归结在了一个人的头上：“这个李明！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向来不理公务，不理就不理吧，我们前前后后没少往王岗那里打点，好不容易和独苏山达成了一个稳定的利益平衡，他这一管事，我们以前的努力全都打了水漂……”
“嘘！嘘！”侍卫冲着荣王妃猛摆手，“王妃切莫妄议仙师！仙界得道大能，能远隔千山万水，听到任何有关于他们的言论。要是被仙师听到，指不定会被他们本人找上门来。”
荣王妃眼里有了些微嘲，不知是在嘲他人，还是在嘲自己。她整个人始终透着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苍白，虽心有万千，却手中无力，额头印堂总是萦绕着一份郁悒。
“我倒是希望如此。”她缓缓道。
马车外，一些人认出了荣王府的马车，不声不响地避让，空出了一条道路。
明明是闹市街头，却充斥着一股凄寂。
这条路上，人是很多的，但也许是周边环境的原因，导致道路十分安宁。
一里之外，沿着山径上去，有一座寺庙。
传说这里有着一位活佛，超度生死十分灵验。
沿路上行，时不时地有人传经颂道。
离山顶寺庙越来越近。
此时此地，马车里的两个人，都闭口不言。和车外的人一样，心如止水。
近侍感同身受，正要开口劝慰，忽然面色一变，目绽精光，仿要穿透门帘。
“王妃小心！”
车帘无风自掀。
下一刻，近侍立在车头，手中剑鞘横握，里面的剑已经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