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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出了点岔子，冯真限没有白白冒险。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冯真限迫不及待地掏出那把金锁，用袖子拭去泥土，恢复金亮。
这是一柄錾花金古锁，类似小孩脖子上戴的长命锁，上面还垂着三颗珠铃，摇起来有响动，有些重量。除了材质纯金，和街摊上卖的五两银子一个的地摊货，没有两样。
没有仙力萦绕，拿在手里，感受不到任何气息波动。
“是把好锁。”李明观察了一下，道，“这是以道法驱使的道器，而非仙力，想要打破它，也只能依靠纯粹的道法之力。”
冯真限想起了清光的那一剑。
原来，那竟然是以道法之力使出来的。
“不过，你该知道，威力越大的仙器，反噬越重。那个满江府主道行不够，强行施展大范围禁困，超出了他的极限，才会遭受反噬。”
李明的意思，是要让他想好再用。
“修道一途，没有一点承担危险的胆量，还何谈去仙山问道？”
冯真限轻描淡写地把锁揣进怀里，和他那把剪子放在一块，然后原路返回，远离了战场。
拿了金锁，不宜久留，他打算离开下甘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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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清光，前辈可记得吗？”
冯真限毫发无伤地回到原来藏身的深巷，蓝衫少年已经不知去向。
这一路上，很是太平，或许是他的形象和气息看起来太没有杀伤力，竟然没有一个人朝他出手。
然而冯真限没有感受到轻松。
他不能忽视那个站在下甘台最高处的青年。
清光一直站在高处，仰头望天，没有关注他分毫，但冯真限始终如芒在背，仿佛一直在被人盯着。就是穿行在这深巷中，都好像被人跟随着。
在他看来，那清光显然是仙界中极负盛名的人，而李明说过，他还记得一些重要的事。
“没听过。”李明很快回道，“怎么？”
“前辈记得皇朝的宫史秘辛，却不记得修行界的第一天才？”
“修行界的第一天才？”李明对这个称谓感到很新鲜。
“是青要山内部传的，听说他修行还没到两百年，在主山社团的威望极高，是第一社团天末同云的主心骨。”冯真限把他知道的全抖落出来了。
李明摇了摇头，继续表示没有印象，对这个说法没有发表意见。很多人，很多事，他都已经忘了。
冯真限这时候正沿原路离开，往深巷外面走。
狭窄的暗巷无人，角落沉积的杂物已经被纵横的刀剑气清扫一空。
只有墙边没来得及修葺的沟壑，昭示着下甘台鏖战正酣。
自清光三人出现后，青要山士气大涨，战局已经呈现了一边倒的局势，就连平乌大弟子都退至二线统筹局面了。下面弟子清理战场，观战的老百姓早就跑没影了。
原本战意满满的满江府主，现在生死不明，连金锁都被人捡走了，再留下已经没有意义。
“看来，只有那一条路可走了。”冯真限心想。
传奇故事里的奇遇不属于他，好不容易有了一桩仙缘，遇到李明，还是个瘸腿的不会走路，一点忙都帮不上。冯真限也很无奈，他其实是想走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李明没有给他什么建议，他依然静默无声。
这就是魂识寄体的坏处，明明这个人就在离你最近的地方，但就是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要他不说话，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两识共用一体，冯真限已经做到了其他修行者终其一生都不会有的经历。别说普通仙徒，就是大能者，都无法想象，会有人行如此险着。
两个意识是独立的，想要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主动或被动地侵入意识海，读取意识……
“咔嚓。”
脚下一声脆响，打断了冯真限的沉思。
他脚下踩到了一块碎掉的玉碴。
下甘台巷子的地面，都是用一块一块的青石板砖铺就而成，两块砖板之间，有巨大的沟缝。由于有剑气清扫过，连沟缝都干干净净。
只有这一点突兀的碎屑。
冯真限蹲下身，捡起来。
这是被人捏碎的玉玦，是一块用过的玉玦。玉玦上，内含的仙决纹路清晰可见，正在隐隐淡去。这是一块仙法玉玦，显然是刚刚才被人使用，捏碎后丢在这里的。
冯真限心里正生出些不对劲。
下一刻，他猛然旋身，身体未动，手臂先动。
手臂带动着身体，旋转了半周。同时，一道明显强烈的气劲，撑开冯真限的前襟，以他为源点，从他身体各方激荡前冲，如巨浪般，填满了整个巷子口。
这是一股由大量仙力凝实而成的气劲，浓郁到形成了白色仙雾。在它铺天盖地充满巷子时，一道道隐匿着的黑线，密密麻麻，如一张张铺开的蜘蛛巨网，在白色的背景中原形毕露。
在仙力的冲击下，黑线快速扭曲、断裂、消融。
冯真限被巨压夹在中间。
有在他身体外界的飓风，有在他身体里面游走的仙力冲击。
都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冯真限眼前被巨压挤得一时睁不开眼，只能瞧见黑的、白的气劲搅荡混淆成了一片，在彼此消耗着。
天地间剩下了一片杂色，仿如被揉碎了的太极图。
黑网似乎是某种阵法行决，密集坚固，硬如磐石，在不断向着冯真限所站的一点缠围逼近，黑风阵阵，夹杂着野兽的呦鸣。但白劲明显更加强悍不羁，如遮天大幡，很快吞噬了黑网。待到白劲一面环护着冯真限，一面将巷中的污秽席卷一空，眼前重又恢复了清澄。
巷子还是那条巷子。只是，多了一个黑影，僵立在巷口中央。
这人全身上下都是黑的，焦黑，带着烟熏的味道。他原本的容貌、衣物，都被烘烤成了黑块，脚下热度未消，黏在地上，才没有被风吹倒。
“啪”地一声，从他身上掉下一块牌子。
唯一完好没有被烧焦的东西。
是独苏山府主的令牌，上面写着：“颂木府主。”
冯真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那块完好无损的令牌，没有什么喜悦之情。
他退后两步，就要赶快离开。
然而，转身之际，巷子的另一个出路被堵死了。
一个妆容淡粉、裙摆飘飘的仙山女弟子，正巧在这时，从巷子外面闯了进来。见到这一少年、一焦尸的场景，顿在了巷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