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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象，是两界的天地异象。
仙山弟子看到了，下界凡人也看到了。
那座山自然也看到了。
比青要山的雨更大，从晨练开始就一直下个不停，好像有什么伤心事一样，哭个不停。尽数落在敬山湖。后山的泉水更加湍急。
山中弟子早已习惯了，顶着雨在湖畔比划。
不少人在偷眼打量湖边那两个人。李明一向行踪缥缈，不知怎么，最近总是出现在各洞府间。无论女弟子，还是男弟子，都在瞻仰山主的仙姿。
“山主，各洞府招新名额清单都列出来了，请您过目。”
李亮接过玉玦，看着那名弟子走远，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
“最近，怎么总是觉得碧构府主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她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王岗和李亮达成了口头一致，但内心对他并无半点尊敬，闻言嘲道：“你长相是不错，但碧构府主已经心有所属，还是青要山的掌山刘栖，为了这件事，还曾经跟仙主寻死觅活的。”
李亮愣了几息，反应过来：“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
“这种男欢女爱的记忆，不给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王岗话音未落，李亮突然抬手，他和李明的脸实在是太像，王岗不由自主收声。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却发现李亮似有所感，神色凝重，眼中有一道光彩。
“怎么了？”
气血在体内流转两周，感知了一番，确信无疑：“我身上的血脉牵引消失了。李明死了？！”
王岗第一个反应就是“胡说八道”，诅咒李明也不必想出这样荒唐的理由。
然而，紧接着，那团始终盘桓在头顶的巨大乌云就散开了。
四分五裂，云气不知去向。
打开的天窗里气浪翻滚，仿佛有许多小孩在其中打架，开出了很多朵气花。
是从未见过的奇异天象。
不，非要说的话，她其实见过一次。
“这是……”
王岗抬起手，摸了摸眼角，毫无征兆地，一抹清泪混着雨水淌了下来。
李明……
李明……
她的心里挥之不去地反复全是这两个字。
真是你吗？李明……
李亮突然返身，朝着复阳殿方向飞去。
“你干什么去？”
“李明已经死了，赶快把他全部的记忆给我。”
“什么记忆？”王岗紧跟上他，雨声里听上去有些起伏不真。
“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和李明藏了一手，怕我日后无法控制，才故意让我境界不满，其实你们还封存了一部分记忆，是李明最重要的那部分，比如如何突破气生境，窥探天道，我说的对吗？”
王岗一瞬间怒不可遏，在雨里狠狠推了他一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李明是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是应该最清楚？！还有，你给我记住，谁死了，李明都不可能死，以后不允许你在我面前提这个字！”
李亮没有动怒，神情反而非常放松。
这世间，唯一的对手已经不在了。
“我们已经没有仙主了。从今以后，大大小小的会战，再也躲不过去。青要山被欺压太久，就算北庭风谨小慎微，他青要山的那些门派都不会善罢甘休的，仙界第一人、第一山的名头，只怕都要易主了。”
王岗性子刚烈，这时候心境却无比脆弱茫然，险些被他说服，但她想着她得为李明做点什么，现在这个时候，能做些什么的，就只有她这个总纲主了。
“北庭风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死的是一具仙体。”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唯一能永绝后患的办法，就是让我突破仙主境，代替李明坐镇独苏山。你别忘了，西边还有一个上央宫。如果被上央宫主察觉了这件事，后果不堪设想。”
上央宫有代神界执行天道意志的权利，可以抹掉仙界序列上的任何一个人，或是一座山。
“绝不可能。”王岗斩钉截铁，直视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不会让你彻底抹掉李明的存在。他才是个人，你，什么都不是。”
滴着雨水的袖袍下面，李亮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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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儿街道两旁的树上刚刚清理过一番，以新叶换旧叶的枝，瞬间尽数掉光。
只剩下了光秃秃的主干。
地面打起了涡旋，像有无数只地鼠在打洞，黄沙溅起了有几尺高，与之相呼应的，是头顶天上无数的光斑，仿佛有人用白色墨汁在天幕上胡乱点着。
沙起和雨落，都没有过分强烈的冲击力，没有伤到人，只像是存在的位置发生了片刻的转移，大地和天空都不再有吸附力，任由它们四下散逸。
只一刻，就全都恢复了原样。
观玥此刻的形象非常狼狈，他被沙箭和雨簇同时击中，外袍分不清是灰还是黑。
“异象！是异象！”
他听见两条街外，有人慌乱地跑成一团，奔走相告。
天地异象，不分先后，不分边界。
陆平城，皇城，各地城镇，在发生着同样的事。
他却是最不幸运的那个。
他起初以为这是他擅自开启山门大阵第二层触了天规，但下一刻，他看到身后站了一个人。
不知何时，出现得无声无息。
“主上？！”
来人气魄不凡，寡静深沉，宽眉下是角眼，眼瞳黑亮瘆人。周身上下，从袍袖宽口散发着庞杂如实质般的气息，让人无中生畏。
头上是四只似鹿一样的触角，和观玥是同族。但如果从触角的外观，来辨别兽类的年纪，他就是存活久远的那一只。正是魔山的主人，熏池。
“这人本就不是气变境，而是气生境！亏得你机警，启动大阵第二层，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回复生机的可能。这个境界的大能者，都有些逆天手段。你们平时，多学着点。”
被魔主训斥，那两名护殿此刻压根没有心思去表达不平，而是被熏池一句话，生生定在了原地。
魔山中人不修仙，但修仙者那几个境界，他们分得很清楚。气生境，是至高境界，气生境巅峰，有另一个叫法，被尊称做仙主境。
在仙界序列中，仙主也就只有那么一位。
观玥同样心中狂跳。
原本他信心十足，逃离者肉身尽毁，此刻却对自己的判断越发犹疑起来。
气生境不敌山门大阵制约，这样的事，他从未敢想象过。
“主上，是、是不是向上央宫求借前瞻镜一观，看看在这之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确定那个大能是谁，是不是死在了阵中，也好早做准备。”
“观瞻镜只对一般规则内的时间回溯有效，如果是气生境，和制约大阵这种天道规则的对抗，很可能呈现不出画面，除非上央宫主亲来，何必去欠这份人情。上央宫说是卓越超然，公正无私，可但凡涉及到我魔宫和仙山之间的纠葛，从来不见仙山吃过亏。”熏池不怒不喜地说，“再说了，这个时候，那地方应该热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