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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坐在海边一整天 / 第二节 睡着

第二节 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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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白衬衫君走上沙滩的时候,沙滩旁的护栏上,坐着一个穿红背心的老男人弹吉他唱歌。红背心老男人皮肤是那种常在海边活动的黝黑色,花白的胡子和花白的头发一样的又长又乱。他满是老茧和渍泥的手里是一把贴满了花绿商标的破吉他。红背心自弹自唱得很投入,公鸭般的嗓音中时不时地走调唱着:
  海风中的乱石滩上呀,有个思念的人
  他的脑袋空空呀,灌满了思念的风
  没有名字的姑娘呀,来去匆匆
  你怎会了解我呀,整夜都在想着你的笑容
  ······
  白衬衫君望着海风吹拂下老男人花白的头发,他浑浊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自得其乐。白衬衫君想这个老头也真是闲的让人羡慕。清晨起来就在海边迎着初升的阳光想唱就唱,这不也是一种生活么。但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衬衫君发现这片碎石形成的海滩一点都不亲切。大大小小的石头虽被海浪磨去了棱角,但毕竟还是石头,石头踩上去还是硌脚。这里不会有度假胜地细沙滩的那种软绵绵的温暖,没有面粉般细腻的手感,以及堆成沙堡的乐趣,海浪冲毁沙堡的遗憾。这里只有冰凉梆硬的石子和偶尔出现的腐烂海草与垃圾。这里也就不能成为度假胜地,不过是一块冷清的海滩而已。
  白衬衫君选了一块稍微干燥的,与海浪有足够安全距离的地方,坐了下来。他面前是一片铅灰色的天空和一片深蓝色的海。
  海水卷起的泡沫在不远处稀里哗啦地迸裂着。远处海平面,几条大船的黑色剪影在缓缓移动,没有海鸟,只有海风。淡灰色的云团,像烤糊了的棉花挂在空中。即便是这样,大海还是那样沉静的美。在海潮起伏间,大海均匀而平静地一呼一吸,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好像这个世界与它无关。多少年来,他就是这样地躺在大陆的边缘,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即便他用咆哮或柔顺的风,用狂乱或棉柔雨,用铺天盖地或细卷慢舒的波涛来表达它的心思清醒,又有谁能真的读懂。时间与空间的矩阵里,浩瀚的汪洋中发生的故事似乎比早已铺满肥腻油脂的大陆少很多,简单的生死轮回在海平面下的群山峡谷间永动不止,然而所有的这些,似乎都与旁边的大陆上的世界无关。
  在空旷而单调的环境中,人很容易放松而产生疲倦。白衬衫君昨晚临睡前又照例玩了一会儿手机,睡得晚了又是早起不免起床时就是困倦。此刻他可以放心地再补一觉了。不用担心部门经理又来拍醒他布置工作,放心的瞌睡吧,即使是那不远处的红背心嘶哑的歌声,也会被催眠节奏的海涛声所掩盖,海风轻轻地放松了他僵硬的脖颈,合上了他迷茫焦虑的眼睛,将他的头深埋在自己的臂弯中,让这个年轻人暂时歇歇吧,浪费他生命中的一小段时间,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就在这片被遗忘的海滩上无所事事地瞌睡一下吧。此时,他已与海滩外的世界无关。
  在白衬衫君深埋在双臂中的头脑里,昏昏沉沉的都是黑暗中不断闪现交织的光斑,这都是阳光透过眼皮中无数细密的血管产生的景象,阳光经过皮肤与血液的改造在视网膜上呈现出万花筒般的迷离信号,这是最好的催眠暗示,让他可以任性地回到潜意识的心穴中,归于平静的回想里。
  在他沉沉睡去的半小时后,他的潜意识开始蠢蠢欲动,复活的心虫爬出最底层的洞穴,向着头顶上闪烁变幻的光斑小小翼翼地攀爬向上,想要占领整个心房与大脑的荒芜世界,复制繁殖自己的影子,弥漫在全部灵魂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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