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婚结了 洞房没入

　　第二天，杨辉的小院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到处贴满了大红喜字，各屋的门口也都贴上了喜联。在一片鞭炮声中送走了迎亲的队伍：还是那辆小拖拉机，头上咋着一个大红花，大红的喜字贴在机头上。后面车兜上砸了一个花棚子，两边用大红的画布挡着，就算是轿子吧。
　　娶亲的自然是二煌媳妇，还有李欢喜，也就是媒人的姑娘，才十五六岁。杨辉骑着自行车紧跟其后，再后面是几个迎亲的族人。都起着自行车，一路说笑着走了。
　　“杨辉娘人缘好，街坊邻居都来了，还有杨辉的同事、同学。我也去了！”徐志伟道。
　　雪莲点了点头。徐志伟接着道：
　　大约在十一点左右，新娘子娶回来了。
　　下了车，杨辉拎着新娘子的手，二煌媳妇在一旁跟着，李欢喜紧跟其后。
　　那个时代，既没有盖头，也不穿婚纱。新娘子穿一件大红大棉袄，外面套一件红画格子的制服，脖子上围一块鲜亮的红围巾，下身穿一条绒裤，外面套着一条青蓝色地裤子。不知是冻得，还是羞涩，红扑扑的脸上带着青春般地微笑。
　　一看新娘子来了，家里又响起了噼啪地鞭炮声。迎亲的人们从家里出来，将一对新人迎进了家。
　　小院里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有大人孩子，争着要喜糖。杨辉娘忙的不亦乐乎，手里端着盛喜糖盘子，还有花生、瓜子，喜得合不拢嘴。一把一把地给大家分发着。张二婶道：“小媳妇长得可真俊，也不知你家杨辉哪辈子修来的福。”
　　杨辉娘笑着道：“嘿嘿，这叫有福不用忙，俺辉三十多了能娶这么漂亮的媳妇，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小院里摆满了桌子，坐满了来贺喜亲朋好友，还有随份子的街坊邻居，一派喜庆气氛。
　　厨师忙里忙外准备着酒席。二煌媳妇赶紧换下来娶亲的衣服，带上围裙也跟着忙活起来。
　　北方人都知道，每家都供着天地爷，是小夫妻上拜的地方。只见天地神龛上方贴一大红大双喜字。下面放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香斗，一只弓，一支箭。
　　吉时已到，小夫妻上拜，自然是杨辉娘坐在上首。有族人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杨辉虔诚地一个头磕到地，而王春艳只是点头，彰显着女方的高贵不俗。
　　李欢喜见状，一步跨到新娘子身边，按着新娘子的头，狠命地往下摁嘴里玩笑道：“磕头！光鞠躬不行。”
　　这时的王春艳有一万个不是心里意思，也不能表露出来。仍是面带笑容，任凭她们摆布。
　　拜完天地接下来便是致谢亲朋好友，长辈们挨个磕头，收喜钱……
　　该举行的仪式完了以后，开宴喝酒。先是他母亲给大家敬酒，然后便是小两口给大家敬酒，就在做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杨辉，杨辉，有人找！”杨辉闻听放下酒杯，急忙来到大门口，只见一名邮递员，将车子停在他的门口，邮递员见了，忙道：“你就是杨辉？”杨辉点点头。邮递员又道：“有你一封挂号信！”
　　杨辉接过来一看：是雪莲来的信！
　　哦？雪莲来信了，他急切地想打开看看，这时，身后传来她娘的声音：“杨辉，杨辉你干嘛呢，别让新娘子等急了。”
　　听到母亲的喊声，他顺手将信揣进兜里。邮递员忙道：“请你签字！”
　　杨辉接过邮递员手中的笔，签了字。邮递员骑车转身走了。
　　杨辉依旧回到酒席宴上，王春艳问道：“什么事，谁找你啊？”
　　杨辉笑了笑：“没事！”
　　“快，咱们给大家敬酒！”王春艳端着酒杯道。?
　　杨辉点了点头端起一杯酒，首先来到长辈席。杨辉端着酒杯冲着年长的族里大辈杨林涛老汉道：“杨爷爷，你是咱族里最年长的人，辈分最大，先给你敬个酒。”
　　杨林涛老汉礼节性地欠了欠屁股，稳坐在椅子上（北方人的习俗晚辈敬长辈酒不用站起），端着酒杯乐呵呵地道：“族里就数咱们杨辉有出息，端上了国家的饭碗，还娶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媳妇，也不知侄媳妇哪辈子修来的福。”显然是只杨辉娘！说完一仰脖喝了下去。
　　大队长端着酒杯凑了过来接着杨林涛的话道：“要不是杨辉，咱们村的老少爷们能吃上不花钱的苹果吗，大家说是不是？大家有的点头，有的“嗯、是。”热烈地鼓起掌来。大队长的话把喜庆的气氛推向到了高潮，接着道：“我建议大家都端起酒杯，共祝小两口幸福美满，白头到老！大家齐响应，纷纷站了起来，就连长辈们也都站了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婚宴在喜庆欢快地气氛中进行，大家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小半天下来，人们酒足饭饱，陆续地走了。
　　掌灯时分，族里村里的小辈们便来闹洞房，新房里挤了一屋子的人。大家起着哄地闹！小半夜了，人们视乎还没尽兴，杨辉娘只好道：“大家散去吧，劳累了一天，都辛苦了。新人还需要休息呢。眼见天色已晚，人们便知趣地散去！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杨辉娘累得够呛，回到自己的屋里睡觉去了。
　　二煌夫妇也关门闭灯，重温旧梦。
　　只有杨辉新房内还亮着灯。杨辉忙了一天，回到屋里，又想起了雪莲的信。他想找个没人在的地方看看。可是，进了洞房没有再出去的理由。王春艳见他的手老揣在兜里问道：“你兜里装着什么？”
　　杨辉对王春艳道：“白天，有人叫我出去，你问我有啥事。忙于应酬，我也没给你细说，一个老同学给我来了一封信，也许是知道我结婚了，无非是道贺！”
　　“哦？是哪个同学，男的女的。快拿出来看看写的啥？”
　　杨辉见此，无法再隐瞒，感慨道：“咱们已经结婚了，说也无妨：是一个女同学，我曾经的恋人！”
　　“啊？你拿出来，看看写的什么？”王春艳未曾听说过杨辉还有恋人，于是开始紧张起来。
　　杨辉诙谐地一笑：“无非的道贺！”
　　这时的王春艳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恋人，出于好奇，或是别的原因，追问道：“你的恋人？即是恋人你们怎么分手的？”
　　“毕业时她家里不同意！”紧接着又跟了一句：“人家不愿意上咱这穷地方来！”
　　“奥，原来是这样！”
　　杨辉又道：“但我们彼此爱的很深，如果不是我娘逼着我成亲，今天你也进不了这个家门。”
　　这句话使王春艳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感情他不是情愿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好半天才道：“你拿出来咱看看写的是啥？”
　　杨辉从兜里把信掏出来，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道：
　　亲爱的辉哥：
　　你还好吗？转眼毕业已经有几年了，由于母亲的干扰，将我们拆散，你能原谅我吗？我不能没有母亲，母亲含辛茹苦把我养大不容易！
　　毕业这几年里，我努力地想把你忘掉——
　　可是，我做不到！你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你的身影夜夜出现在我的梦中，多少个夜晚我从梦中哭醒，多少个白日为你牵挂。
　　每到夜晚，我盼着天明，那种煎熬的滋味，你可知道？
　　可是，天明了，我又盼着黑夜，好在梦里与你幽会……
　　哥，辉哥，我好想你！好想你……
　　我快要支撑不住了，你来吧！哪怕是见上一面——
　　亲爱的辉哥，我想好了，咱们共同说服我母亲，实在不行的话，我跟你私奔——?
　　??你的莲儿——一颗滴血的心
　　“哦！我的那封信竟在他结婚那天送到？”雪莲惊讶地道。
　　徐志伟点了点头，接着道：
　　杨辉和王春艳看了你的信，惊讶地四目相对，好半天、好半天——
　　终于，杨辉说话了：“春艳，时间苍促，没来得及告诉你，她就是我的唯一，他信中所说的话，正是我想对她说的话。”
　　王春艳一直瞪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春艳，我们结束吧！”说完杨辉从抽屉里拿出那块白丝绢，放进兜里向门外走去——
　　王春艳急道：“杨辉，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杨辉回头道：“辛亏我们没登记，我走后你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说得轻巧，你把我娶进你们家，难道就这样一走两清帐吗？你给我回来！”
　　杨辉站在原地没有动，好半天，像是下了决心，情真意切地道：“春艳，对不住你，我真的别无选择！”停了一下又道：“退一步说，若我不走，一拉灯咱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你想过没有，你的丈夫心里装着别的女人，你会是什么滋味，你能幸福吗？到时候再离婚，你的亏可就吃大了。”说完杨辉转身出了门。
　　王春艳顿时泪如泉涌，眼看着杨辉走出屋门，发出一阵凄楚的笑声，像是笑又像是哭：“大姑啊，大姑！你可把俺害苦了！”
　　然后又双手抽打着自己的脸：“我叫你心比天高、我叫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活该！
　　她哭一阵子，笑一阵子。
　　她感到眼前的一切是那么陌生，她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呆下去！
　　回想着过去的一幕幕，她想起了杨辉娘探病时紧握着他的双手情真意切的话语。挥笔写了几个字：“娘，我的婆母，这是我第一次喊你娘，也是最后一次喊你娘！这个家，它不属于我。杨辉走了，我也走了！”然后穿戴整齐，把屋门一对，走出了房门。
　　儿子的终身大事终于解决了，这一夜，杨辉娘睡得很踏实，第二天从梦中醒来，夜里她梦见了老头，告诉他：她的心愿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