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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对镜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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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刀仲那把名讳为“天荡”的环刀是由长安城最出名的铁匠亲手打造,先御赐叶墨眉,在叶墨眉辞去权柄后转增于他手。刀背九环上皆有草书刻,分别是黄粱、惊蛰、鞍破、秋山、白马、雪河、隐士、渡江、必胜,为昔年银杏州收复战的全貌。柄后刀环为紫金环,内蕴大魏镇国气运一缕。
  天荡出鞘,先破树林幻境,不停歇,继续往前。
  树林中若隐若现的镜帝眼见刀气来,立刻抬身而起,玄衫滚动,那刀气直接把三五颗大树拦腰斩断。
  “下来!”
  余刀仲拖刀至他脚下,右手提紧刀柄,把满腔气势全随着一记上挑卷起。
  镜帝不再躲避,而是身子旋转,往下出掌,掌心如有一颗看不见的水泡,让刀锋陷进去,气机沿着两侧飞往左右,满林树叶都开始簌簌摇曳,吹折不知多少枯枝。
  他借着余刀仲的刀劲回退,径自踩在一根枝桠上,玄袖垂落,好像在积蓄下一口气。
  而余刀仲从沙场上多年磨砺出的换气法这时候就派上了大用场,他把环刀收在腰后,以一个半压身形前进,每踩一步地,都有一口灿烂新气从气府中流淌而来。
  镜帝站在树枝上,枝上叶子都落得差不多了,很细,但却踩得不动不摇。
  他在等着余刀仲出刀。
  因为他并不明白余刀仲的刀会从何处起,又落于何处,那个藏刀的姿势使这位无法作出预先判断,于是只好被动等待。
  余刀仲再前踏一步,口中爆发出声低喝,先挑起刀,然后突然顿手,直直斩出一道雷声。
  由于他之前握刀的姿势就是倒提,出刀的刀弧也是挑起,以同样的姿势前来,镜帝自然会认为他依然上挑,准备再度抬身而起,却没有预料到他是耍了个花手,斩刀。
  不仅是斩刀。
  余刀仲在树下,他在树上。
  那刀是高高丢起,然后从高处斩来的投刀。
  镜帝一个措手不及,胸口被从上往下撕开一个口子,不见血落。但他确实气机猛阻,来不及换下一口气了,只好去伸手抢往下垂直掉落的天荡,把对手的武器夺走,对擅长用刀的人来说就如断臂。
  余刀仲同时起身握刀。
  两人一个在上面往下握。
  一个在下面跃起往上握。
  谁能先握住天荡,谁就能抢占无比重要的先机,从而达到换气出手的目的。
  但余刀仲握刀练刀数十年,对环刀朴刀的熟悉可不是他一个刑部麾下杀手能比的,食指点住刀口,整只右手如鱼蛇般滑过宽厚的刀身,抢到了天荡。
  在抢到天荡的瞬间,他感觉手臂迟钝了起来,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但只是一转瞬,又好了,没当回事,继续握刀开砍。
  苏知行让杜雨把那把怪晃眼的剑收起来,影响自己看打架,然后收回视线。
  他实在看不懂这两人在干嘛,一个人跳到树上,一个人低身前冲,然后另一个人就被砍了一刀,再然后那把刀就到了这个人的手上。整个过程就是两下眨眼间发生的,不明觉厉。
  “余将军不会打不过吧?”
  他问黄鹤。
  黄鹤眯起眼睛看了看,还没说话,前面杜雨就抢先开口道:“那镜帝虽然境界高明,但终归没有突破‘气机如天地,一气循而终’的境界,余将军已经稳操胜券了,军伍出身的武道路数修士,果然厉害,抢一口气,则对手永远不可占到先机,永远被压制。”
  苏知行自然忽略掉前半句,自己解释一下,大概就是专门练打架的要比身体好但不太会打架的厉害,既然余刀仲肯定能赢,就不用提心吊胆,慢慢欣赏好了。
  再几个转瞬,镜帝突然倒退,余刀仲突然反握刀到了他背后,再突然,那镜帝就不见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他看着眼睛晕,本来从小时候起经常在灯火下写字看书,眼睛就不太好,干脆懒得看。
  “厉害。”
  这声清淡的是杜雨的。
  “是高手。”
  这声黄鹂叫似的是黄鹤的。
  再定睛时,余刀仲已经收天荡归鞘,走回他们身边,摇头叹道:“该死的,那镜帝果然有所依仗,只是稍微试探后,就立即用某种法器撤退了。”
  苏知行问道:“跑了?”
  余刀仲微笑道:“不会,我还能感觉到一点,肯定就在这树林中,失去了幻境,他靠法器坚持不了多久的。我会让两百骑围困住树林,一旦他露头,立刻碾过去,然后我和杜雨也会保证他死。”
  杜雨补充道:“苏少爷,你放心,刚刚余将军的出手同样算是试探,我已经基本看破了那镜帝的战法,不再需要余将军冒险出手,我会亲手宰掉他。”
  嗯嗯。
  你们都是高手。
  我寻思着,他这六境也还没沈一厉害呢,怎么这种水平的都能从长安城跑出来,不应该城门口就被击杀了么?
  余刀仲读懂了苏知行眉目间的意思,也是疑惑道:“确实,这个沧海境完全不对劲,不说那古怪的气机流转,就说沧海境的多般法门,我也一个都没有看到,白做了许多防备。”
  苏知行摆摆手,跑去抱着一直躲在边上的章不伏肩膀,笑着问道:“章县令啊,您看,这两位来帮你办事,你总要表示表示吧。这怎么都要仗义些才对,你不表示,我都忍不住要表示了,干脆摆桌好的,请他们吃个饭怎么样?”
  那你倒是表示啊!
  而且。
  什么叫请他们吃饭,明显就是你这厮想吃才对吧!
  章不伏哑巴吃黄连,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是没什么可以反驳的,只好苦笑着点头应下。
  朝廷又不可能拨给我银两,这肯定得我自己掏钱了,那可都是从老婆眼角偷偷攒起来的血汗钱啊!你以为娶了媳妇就人生圆满了么,不对,那是一脚踩进了地府啊!钱没有钱,自由没有自由,天天晚归半个时辰,都要被揪着耳朵问是不是养了小妾,这种苦日子还要变得更苦,我心里在滴血啊!
  黄昏后。
  章不伏在饮茶县酒馆里摆了一桌大的,请两批人吃饭,还自己掏腰包,拿了两百两让余刀仲分给两百随骑。
  都辛苦了,都辛苦了,唉!啊,什么,余将军,你说要把这事回去后禀告朝中,千万别啊!我爹那性子,要是知道我靠偏门手段想升官,肯定是要打死我的,六尺长的木棍子,见过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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