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巨猿列阵

　　狻妮输了之后，士气大落，这时看到怪鹰奋力冲杀、来的势猛，心中又添惊惧，一时半点战心也没有了。向对方呲了呲牙，伸出爪子虚晃了一下，回身就跑；一路穿云渡雾，瞬间来到五人面前。怪鹰紧追而至，敛翅站在众人面前。海王以为狻妮已经收服了怪鹰，由此让它自己飞过来了，喜的眉开眼笑，翘起拇指称赞：“狻先锋就是个能干的女将！仙国得此良将，不日即可一统古陆了！”
　　巨鹰冷笑三声，怪叫道：“这位大哥别误会，这次是我赢了。要不是我爪下留情，这女怪早被抓成一堆肉泥了！”一连怪叫，将刚才赌赛的经过说了出来。海王听了，颇为惊异，望着怪鹰笑道：“这位鹰兄手段高超，不知姓甚名谁？仙国不日将征伐四方，以鹰兄之才，定会受到海王重用，建立大功……”巨鹰道：“我叫遥世情，秉性淡泊，喜静厌动，别说让我自行去投靠海王，即使他赶着御辇前来接我，我也不会去的！”
　　夔山大怒，喝道：“大胆草民，这是怎么跟……”海王急摆手止住夔山的话，笑道：“假若仙国正遭遇无数外敌侵略，岌岌有累卵之危，遥兄会不会出山救国？”遥世情道：“我本有爱国之心，到那时自然会出岛帮忙！——但是现在想让我充当鹰犬去抢别人的地盘，却是痴心妄想！——念在你们这伙人是一群贵族，对仙国终有用处，这次我就饶了你们！”夔山冷哂道：“我们犯了什么罪？还要你来饶！”遥世情道：“你们来到这私人住处，任意取物，又是烧又是烤，已犯了盗窃罪。”
　　海王笑了笑，道：“遥兄忠直无私，有着一身浩然正气！仙国存有这样的人，必然能征服四方，杨威三界了！”遥世情展开双翅，尖笑道：“也别来犯境，也别来奉承，正常交往再好也不过了！”振翅冲天，转眼间消失在天际云端。海王目送遥世情飞远，心中赞佩不已，转目望着众人道：“此人言行直爽，品性端方，是可遇不可求的世外高人！你们都是夙慧之人，应该仿之效之！”众人一齐答应声：“是。”
　　海王游兴未足，带着众人又到冰湖、火林、鬼峰畅游了一遭。骏游在游玩的时候不时会这么想：“要是另外八个伙伴跟我一起到这里来玩该有多好！他们一个个在干嘛呢？是碰上了福运？还是遭到了祸事？”心中牵挂着他们，目光呆滞，总是欢快不起来。
　　高退段退离开众人之后，认为已经脱出他人羁绊，心中狂喜，一路撒欢狂奔，不一时来到一片茂林边缘。这里冰雪盖地，松风透骨，冻得两个人直打哆嗦。高退闪目扫了一眼松林，提议道：“这里林子大，想那野味也不少，咱们先去逮只狍子，填饱了肚子再说！”段退冷笑了一阵，道：“那狍子跑起来后比风还快，就凭你这么五大三粗、笨手笨脚的身手也能逮的到么？”高退没好气的道：“你能逮着那就赶快去逮吧！逮住野味后我跟着也沾沾光！”段退阴恻恻的一笑，道：“我根本不用去逮，只在这里等一会那野味也就自己送上门来了！”高退咦了一声，笑道：“二弟有这等本事么？这不成神仙了么？”
　　段退瞥了大哥一眼没再说话。他找来一段干木头，取出虎头刀在左臂肘间轻轻割了一刀，让自己的血染红了干木头。高退惊问：“二弟这是干什么？”段退冷笑不语，待干木头上染满鲜血之后，割了块长条树皮包住伤口，接着信步走到一棵大树旁边。他将血木放在距离大树两步远的地方，又捻草为绳，做了根两丈有余的长绳。绳子的一端打了个套圈圈住血木，另一端则甩到大树后面。
　　高退见此情景，恍然大悟——如果有狍子循着腥味走到绳圈里去，那么在大树后面快速收紧绳圈也就逮住它了。段退瞪着大哥喝道：“你不到树后面来还站在那里干吗？要把猎物吓跑么？你这个没用的蠢货！”高退嘟囔道：“这是怎么跟大哥说话？”三步做两步奔到了大树后面。
　　二人蹲在树后等了良久也不见猎物前来，高退大感困乏，咕噜躺在了地上就要入睡。段退紧盯着绳圈，眼睛眨也不眨，精力充沛十足。倏忽间，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一阵窜动的声音，长草狂摆之下，一只水龙猪跳了出来。高退立即警觉，噌地立起身来，眉眼间显出狂喜之色，张开嘴就要大叫大嚷。段退又惊又恨，急忙将他按倒在地，一连示意“禁声”！那只水龙猪身形不大，却昂头怒目，显出一股霸王之气，它紧盯着绳圈，晃身走了过去，探出爪子按住了那段干木头。
　　段退见状心喜，急忙猛拽绳子，绳圈倏地收紧，牢牢的套住水龙猪一条前肢。高退一边帮着拽绳，一边喜的大叫：“这下可行了，那香喷喷的烤肉可享用不尽了！”水龙猪对那套住自己的绳圈浑不在意，它将干木头抓到嘴边啃了一口，随后撇到一边，这时猛地听到大树后边有什么东西在叫，不由得怪吼连连，跳跃腾空，显得甚是欢快。高退段退竭尽全力拽绳子，也没能将水龙猪拽动分毫。相反，水龙猪向后猛一退步，竟将兄弟俩拽的跌了出来。
　　它现在虽属幼体，却力大无比，兄弟俩惊恐交集，呆若木鸡般不敢动了。水龙猪低头咬断绳圈，又紧接着咬断一棵小树，怪吼了一声，半蹲半立在兄弟俩面前，一双怪目似睁似闭，两个前肢此起彼落，像是在向兄弟俩招手。高退颤声道：“兄弟，这恶猪耍的什么伎俩？”段退低声道：“伎俩很简单，就是想让咱们主动走过去让它吃掉！”高退愤然道：“这恶猪欺人太甚，你我都有家伙在手，何不剁翻了它！”段退沉声道：“这恶猪本事不低，要剁就要下死手！让它反过劲来那可糟了！”
　　兄弟俩取刀在手，厉声呐喊，一左一右向水龙猪疾速砍去。水龙猪眼见刀光及身，突然跃起身来，电闪扑击，瞬间将兄弟俩咬倒在地。高退疼得惨叫，喘息道：“你我英雄一世，没想到会丧到一只猪的嘴下！”段退翘着头道：“命中注定的事改变不了，死只是一眨眼的事，在哪里死也是一个样！”高退失声大叫：“金女神啊，你在哪里呢？我们现在快没命了，快来救我们啊！”叫声震耳凄厉，像是彻底激怒了水龙猪，只见它纵身一跃，张嘴往高退脖子咬去。
　　一个巨大的身躯蓦地出现，张开一只大手将水龙猪紧紧的攥住，让它那致命的一咬落空了。兄弟俩看到那个巨大的身影高逾三丈，浑身上下蓄满长毛，呲牙咧嘴，面目狰狞之极，正是力大无穷的巨猿，登时吓的颤栗不住，一个劲的往后退。
　　那只巨猿像坐小山般立在那里，喘气如风箱鼓风，怪声啸叫：“恶猪已经被我抓在手中，你们两个还怕什么？快都停住！”兄弟俩惊的魂飞魄散，两只脚不听使唤，说什么也停不下来。巨猿只顾说话，手上抓劲稍减，竟让水龙猪挣的脱出两个前肢来。水龙猪恨极了巨猿，两个爪掌用劲狠挠，嗤的一声响，已在巨猿手腕上挠出一个血沟来。巨猿疼的一声怪吼，下死劲抓了一下水龙猪，接着扬手一抛，将水龙猪抛出数十丈远，砸进一堆乱草中。
　　巨猿晃身跨步，弯腰抓捞，一手一个，将高退段退抓住了。兄弟俩用尽全力往外挣，撕扯踢腾了一阵子便不动了。巨猿张嘴大笑：“两个小玩意别乱动了，要相信细胳膊是不会拧过大粗腿的！”大步穿行，登高伏低，不一时来到一座土山的山洞里。
　　这个山洞高逾百丈，广阔数十围，石桌罗列，火灰成堆，到处散布着碎骨头。洞里吼声不断，怪叫噪杂，有几百个巨猿在里面玩耍。高退段退见此情景，早惊的呆了。巨猿这一回到洞里，众猿立即围拢而来，纷纷贺喜、叫嚷着可以美餐一顿了。巨猿将兄弟俩丢到地上，憨然笑道：“刚走到外面就弄到了吃的，这就叫手到擒来！怎么样弟兄们，这回可见到大羽哥的手段了么？”众猿鼓掌起哄，盛赞大羽哥手段了得。
　　正当众猿欢吼着群起而上要将兄弟俩撕了食用的时候，洞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一个白毛髯长的老猿抢进洞来，沉声吼道：“现在大敌当前，你们这些不知死的还有心在这里吃零食！待会恶虎群扑进洞来，一个个都要变成别人的美餐了！”众猿吃了一惊，一齐叫道：“大王，出了什么事？”老猿昂身站在那里，两个上肢交叉盘在胸前，说道：“刚才本王在湖边溜达，一只狍子跑到我面前，说是虎王让它前来传信，明日辰时众虎要前来决战，如果咱们怕了，就让出山洞。——现在敌人已经欺到头上来了，咱们该怎么办？”
　　众猿睁目发恨，怒声大叫：“跟他干！死战到底！”猿王捋须沉思，缓缓的道：“敌人没有采取偷袭的战术，而是明着来下战书，这足以说明敌人有必胜的把握！敌人如此猖獗欺人，咱们应该用什么办法破敌？”大羽哥道：“咱们应该在洞里摆满美食，然后全体埋伏在洞外，等敌人冲进洞里抢食的时候，咱们就往洞口丢柴火，丢火把，将洞口封住，时候一长，那一只只大虫也就被烟熏火燎的熟了！”猿王摇了摇头道：“那些东西凶狠狡猾，哪会冒失行事、全伙入洞？”
　　一个身形瘦高的巨猿道：“要我说，咱们应该派出两个细作打入敌人内部，里应外合，一定会端了虎窝！”猿王笑了笑，道：“那一只只剑齿虎凶残成性，极恨别类，我们的细作还没摸到虎窝边上，恐怕已被咬成肉渣了！”众猿纷纷献计，却没有一个被猿王采纳的。
　　段退贼眼乱转，站出来道：“你们一个个长的个头不矮，但是却想不出一个办法来！真是些没用的夯货！”几只巨猿闻声大怒，叉开掌指就往他抓去。猿王急忙喝止，凑近段退道：“你这小哥矮挫异常，看来肚子里有些点子！如果你能让我们打败敌人，我就会饶了你，聘为巨猿族的军师！”段退让猿王蹲下身来，凑在它耳边低声说了一阵子话。猿王听了后面露喜色，不住声的称赞好计策。段退大呼饿了，猿王赶紧吩咐左右取出烤肉款待兄弟俩。
　　第二天众猿早早的就起来了，胡乱用过早餐，在段退指挥下，众猿大步走动，一个挨着一个在洞前不远处排了个方方正正的阵势。高退不明所以，又不愿问个究竟，只是躲在暗处默默的注视。当太阳刚一露脸，白光迸射的时候，怪风骤起，尘头大作，一行剑齿虎纵跃如飞，带着刺鼻的血腥味迎头冲来。猿王恨目瞪着众虎，沉声嘱咐左右：“敌人喜欢出个凶相吓唬人，大家千万不要害怕，只要不被吓住，也就胜了一半了！待会都要听我号令！谁敢妄动就宰了谁！”
　　众虎奔着奔着戛然止步，在距离巨猿十丈远的地方扎住阵脚。一只傲气昂扬的巨虎跳到最前面，朝巨猿们戟指发威，怪吼训斥，尽显王者威风。猿王越众而出，对虎王大声吼叫：“仗着自己长着一副凶样就可以任意而为了么？别人辛辛苦苦建造的家园，就会这么容易让出来么？要占我们的山洞也可以，除非能将整个猿族灭的干干净净！”虎王纵步缓行，歪转着脖子叫道：“我们这支虎军是世上最厉害的了，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别人从来都是请降唯恐不及，别说是反抗了！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老猿也这把年纪了，难道连这点道理也不知道么？”
　　猿王冷笑道：“怪不得你们都长了两个长牙，原来是吹大气吹出来的！我记得有个圣人曾经说过，越是说大话的人越是没用，越是说自己没用的人越是厉害！”虎王怒吼道：“你这老家伙敢这么跟我说话，真是吃了老虎胆了！待会按住你慢慢的撕啃，就有你好受的了！”猿王打个寒噤，颤声道：“虎王气概天下，任谁见了也要吓个半死！虎王的手下个个勇猛无敌，以一敌万！”虎王大笑道：“老家伙识相，终究还是害怕了！嗯，这样才是免去一死的劲头！”
　　猿王挺胸凸肚，大声道：“有哪个猛虎敢只身来我军阵中转上一圈不伤身体，我们就甘心让出洞穴来，再也不会前来讨还！”虎王心头大喜，叫道：“此话当真？”猿王道：“我是王，王无戏言，当然当真！”虎王转脸望着众手下，低声道：“谁敢前去闯阵？”一只红毛巨虎应声跳了出来，二话不说，四足按地腾身狂奔，夹带一身杀气冲入猿阵。
　　一时之间，猿阵中虎吼声一阵响似一阵，一块块巨石凌空纷落，砸的鲜血四溅。众虎的视线被那紧挨着的巨猿身子挡在了阵外，根本看不到红毛巨虎的战斗情况。但从红毛虎强烈的吼叫声中，众虎断定出己方已大占上风，红毛虎已将敌人杀的躺尸一片。虎王捻须微笑，脸上神色大为得意。突然间一团物事飞出猿阵，砰地砸在地上，流出一地的血粥。这团物事不是别的，正是红虎的尸体。众虎大惊失色，说什么也不相信眼前的情景，一个个呲牙张嘴，双目射出狠毒的杀意。
　　猿王哈哈大笑，大声嚷：“什么英勇无敌！简直是不堪一击！什么虎不虎的，要我看跟只孢子也没什么两样！”虎王气的如要吐血，嘶吼道：“我要杀了你老家伙！我要啃了你的筋，爵了你的骨头！”猿王收住笑，说道：“还有敢来闯阵的孤胆英雄没有？要是没有就敬请回家去吧！什么时候练成了好本事再来卖弄！”虎王望着众虎，沉声道：“敌人如此相辱，有哪个敢去杀敌解恨？”一只棕毛虎又跳了出来杀奔猿阵，不一时又被乱石砸死飞出阵外。众虎恼恨之极，一个个摩拳擦掌，要群起而上。虎王想了想，急忙止住众人，又接连挑选了三只巨虎前去闯阵。这三只巨虎难逃厄运，仍然被乱石砸的一一毙命。
　　一只雌虎对虎王道：“敌人这是想一个一个的消灭咱们！咱们不能再犯傻了！如果大家一块上，也就把敌人杀的一个不剩了！大王，现在战事紧急，可不能糊涂下去了！”虎王道：“咱们剑齿虎可是丛林之王，哪个不是以一敌百，无敌于天下啊！我就不信没有闯阵成功的英雄！”一只上了年纪的白须虎道：“再要孤身闯阵，咱们可就彻底败下阵去了！以后再想称王称霸那可难如登天了！既然大王不愿意杀敌，那就在这里呆着吧！弟兄们，咱们一起上灭了敌人！”
　　众虎应声杀敌，十去七八，张牙舞爪，带起一阵冰凉刺骨的狂风。看到众虎杀奔而来，那在前面列阵的巨猿一个个面无表情，纹丝不动，好像被凝铸了一般。就在奔在最前面的几只虎将要够着敌人的时候，最前排的巨猿突然倒步后退蹲了下来，另一排巨猿挺身而出，各自拿着三四条削尖的木棍刺向奔来的敌人。众虎收势不住，一片惨吼声中，有七八成被刺的肉绽肠流。剩下的二三成见势不妙急速后退时，却又被纷飞而来的巨石砸中，一一丧命。这些纷飞的巨石自是刚才蹲在地上的那排巨猿所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