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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苏信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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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7月。鼓手他们乐队签约后的第一张专辑《盒子里的软钟》终于发行了。鼓手兴致勃勃地把部落格上的链接发给我,专辑的封面上写着,新锐写手,作词:顾北。看到这个我就想笑,什么新锐写词人,鼓手说第一张专辑噱头总要弄大点。她兴奋得又是唱又是跳的。鼓手问我,你是怎么想到那么这么赞的名字的?我说,这是秘密。我不说。
  我没参加苏信的葬礼就回到了树乡。在那里我认识了鼓手的师傅大胖,莫名其妙地帮他的乐队红色轰炸机拍了几次照片,然后又稀里糊涂开始给乐队写词。有些事情至今我还不知道怎么说清,比如那天我去苏信家取东西,其实我两个盒子都看了。然后看到了苏信放在盒子内的东西,是两本书。
  《西方艺术简史》。
  这不就是两本一模一样的书么。
  起初我一直没有在意。直到很久之后,我看着在苏信最后的时光,隔离们房门口,哪个始终还是没有送出去盒子,脑海中朦胧的记忆让我额心发烫,于是我跑去去苏信家,干妈不再微笑着招呼我要不要吃瓜,看到自己儿子童年的玩伴,顿时湿了眼眶。
  我的心思在苏信小房间的那个抽屉里。
  打开那个抽屉。适合我手中一模一样的两个盒子。大概颜色是唯一可以区分他们的地方,但是我却看不到。
  这两个盒子,只是因为苏信买了两本一样的书吗?
  不对……在我打开盒子的瞬间我傻了。
  被我们翻烂无数遍的这本书,为什么会有一本和它一模一样的版本?我拿起书翻到苏信哭湿的那页,一条扭曲的龙正被驯服和屠戮,那一只只流动融化的钟,纷纷指向十二点半。
  我颤抖着翻开另一本,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泪痕!!
  全乱了。
  一刹那我想到,苏信其实也是被那天青绿色的阳光照耀的人啊,凭什么我一直以来这么坚信他并没察觉呢?是不是有更多人经历了那天的奇怪事件,而我不知道呢?
  和我一样,苏信也有他自己的秘密。
  其实那天我荒腔走板,应该是错拿了红色的盒子,可干妈却很坚定地说是绿色的。某些事情,不是颜色能辩明的。我并没时间去仔细地每一页查看绿盒子里的书,和红盒子里的有什么区别。但这两个盒子就是证据,证明天堂里的苏信一定已经看到了神迹。那么就让这个神迹永远的成为秘密吧。至少我知道我的大阿哥,在庆元里,在树乡,都那么用心良苦地保护着我,没有他一路陪伴,我走不到这里。套一句阿年以前拍马屁的话,你是我心中永远的阿哥。
  关于我耳朵的事,我觉得这可能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机会。每个小孩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秘密,比如苏信的鼻子,我的眼睛,蔡小刀的那首歌,高刚对戏的痴迷,张之夏超越自己阅历的大爱,鼓手的名字。只是随着年纪的增大,有些人把它遗失了;而有些人情愿离去,也终于保守住了自己的秘密。
  在冥冥中,我们似乎都守护着一个共同的秘密。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
  我没有什么牵挂了,就像鼓手说的那样,城市和小镇的区别就是城市很大,小镇很小。别无其他。我在这两只尺寸不同的玻璃鱼缸里,到处乱撞,不知怎么迷途知返,于是继续游弋。
  单晓婷来找我的时候,是章正鸣陪着她来的。
  她说,我们要结婚了,到时候来喝喜酒。
  我说,大学还没毕业就结婚,你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单晓婷不再言语。聪明如单晓婷,应该不会没有发觉,当年我们这帮一起长大的小孩子,正在渐渐离开。
  面对沉默,我服软了。有空的话一定去。
  苏信刚住进医院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情况了。单晓婷突然说。他把眼睛捐给了你,你走得太急了,还来不及告诉你。然后单晓婷突然又笑了,他说,你是个让人不忍心伤害的孩子,总是有些自卑,可又总是那么倔强不肯认输还自以为是地以为别人都不知道。
  我说,我不要。
  单晓婷没有劝我,她说,你自己决定吧。然后就和章正鸣离开了小镇。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鼓手他们的专辑口碑特好。但是鼓手却不快乐,她又拉着我喝酒,喝到位了就开始指着星空破口大骂,“什么经纪公司,什么垃圾包装,怎么不叫我穿个比基尼上台跳舞呢粉丝没准更多呢?我操你妈!”鼓手激动地拉着正在偷拍她泣不成声的样子的我说,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老娘打算单干了,滚他妈的偶像团体,老娘只想搞自己的音乐!”
  鼓手在马路上像个小疯子,又唱又跳,我连拉带拽防止她像个弹到马路中央的皮球,被车轮挤爆。或许是她太疯癫了,老天为了惩罚她就让她摔了一跤,膝盖顿时一片殷红。鼓手捂着膝盖说,破了破了,怎么办?
  我下意识从皮夹里拿出那张被我藏了那么多年的邦迪,帮鼓手贴上,才发觉邦迪早就没了粘性,鼓手只是轻轻起身,它就掉在地上,一如多年前的玻璃弹珠一样。
  鼓手问我,怎么会有那么古老的邦迪的?我说,这是我欠苏信的,很久以前单晓婷给苏信的。
  鼓手摇摇头,不懂。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欠苏信太多了。
  估计鼓手还是不明白,鼓手说,不说这个了。我要去一个大城市,可能要在外面野很久,你去不去?
  我想了想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想帮苏信找到关于树乡的味道的答案。不过,我会去送行的。
  鼓手又戴起被我拾起的那个项链吊坠,我突然很想知道那个玻璃珠子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喂,你这个吊坠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鼓手没有回头,她只是说,你想它是什么颜色,它就是什么颜色。
  我还没有明白,鼓手笑道,因为青春就是任何颜色。
  2003年5月。
  我承认我没什么悟性,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到头来还不知道鼓手项链吊坠的颜色,但我却明白了树乡的味道到底是什么。
  刚过清明节,天雨依然纷纷,我看到鼓手披着围巾风风火火地走出机场,虽然离开了乐队,但听着她的歌一首比一首更棒,在大城市里一天比一天更好的时候,我突然明白,原来树乡的味道,就是这世上最平凡的空气的味道。
  就像单晓婷的玻璃弹子五颜六色,苏信的邦迪英雄回忆录,鼓手的摇滚乐石破天惊,在这世界上,还有许多不同的味道等着我。
  在老酒吧门口,鼓手先跑到我面前,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说,鼓手,鼓手,你今天的嘴唇肯定涂得很红很好看。
  鼓手的腮帮子涨得鼓鼓的,让人有点想去捏一把。“怎么现在这么油嘴滑舌。”
  我大概已经习惯保守秘密。我想说你的背带裤和粉色紧身体恤,搭配得有点性感。
  但我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我说,鼓手,我知道了树乡的味道。鼓手,我写了首歌。鼓手,我的第一志愿是北海。鼓手,我也要去大城市看看。
  鼓手说,你终于想通啦?
  嗯。
  好。
  我们坐在酒吧门前的地上,春天到了,有些不知名的,五颜六色的小虫在地上欢腾。
  “送你。”鼓手突然说。他拿出一张外壳已经破旧泛黄的CD,在这个mp3当道的时代,有点老派。“我哥说,是音乐改变了他的生活,这张碟片就是那个开始。”
  《Wishyouwerehere》。左上角有四个再熟悉不过的钢笔字“愿你在此”。
  我点了根烟。我猜到这张碟片,误打误撞的对菜刀和鼓手的生活,产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影响。然而我没猜到最后的最后,它物归原主了。
  哎对了,你说的歌拿来看看。
  哦。
  2004清明
  但
  我还是
  远离了亲人的灵魂
  向青春的梦境
  偎依
  纸箔香烛
  难道燃烧着往昔
  往昔
  能烧尽吗
  还是能离去
  我无知
  我捧起
  你的生锈的口琴
  用它
  做成祭你的供品
  祭你的
  琴声
  在天地间膨胀
  心的痛
  在河流中缩紧
  走在
  你的墓道
  我听见辽阔
  在这
  清粼粼的上午
  我
  走在你的墓道
  它短暂
  又漫长
  够我走过一生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想到我为鼓手写的这首歌,会经常在青镇响起。庆元里和广济寺周边也不晓得为什么成了城市化浪潮中的异类,除了几处大地块,其他地方始终保持着十几年前的模样。
  再见鼓手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在失去了我的大阿哥后,整个高二期末加上高三,我都前所未有地努力学习,好像把头埋到参考书里,就能躲开那道绿光的辐射那样。我整夜整夜不睡觉,精神却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第二天依然精神抖擞地上课答题。直到临近高考的那两个月,回首自己的过往,像梦一样。
  前十七年的璀璨流星雨,已经下过。留下一片黑色的天空,就像当年那块黑色的大黑板一样。
  究竟谁才是我生命里的恒星呢?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刘筱枫细长灵动的丹凤眼。
  最后,我考进了北海市。
  那是我们那些少年,曾经如此向往的大城市。
  然而当我正在青镇的家里吃着饭,收到这个欣喜的录取通知书时,我们一家却都高兴不起来。
  走在悠长的青镇街道,九曲十八弯的羊肠小道还是这么熟悉,却为什么不是清明,地上大大小小的圈圈还残留着纸钱的痕迹。陆陆续续有人搬出青镇,光我所知,就有不下十几个和我一辈的小孩在2001年那件事情之后死去。青镇有小孩的家庭也有点人心惶惶。只比我大一两岁的小晴似乎找到了生意圈的有钱男友,首先搬离了摇摇欲坠的广济寺私房群;接着是单晓婷和章正鸣,再没有回归青镇的名单里,最后那几页可能也会写上顾北和肖遇年的名字。
  我们的那几年,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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