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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寒夜幽幽煞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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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迟落西头,月色渐晓吴钩。
  已是四月霜寒,天山的古树霜意正浓,披上一抹正艳的白雪,遥遥望去犹如一片波澜壮阔的云霞,于渺渺白云冷雾间翩然傲世。
  天山避处西域不毛之地,素来荒无人烟,除了不夜城人来人往、灯火通明以外,其余百里山川皆是云雾弥漫,少见行人,尤其到了夜晚,山风冷寒,便是连飞鸟都不愿挪窝。
  呼啸的山风刮起沁心的雪,零落的雪花不时在空气中打着转。一处山涧的小溪边,映着月光,茫茫夜色传递出汩汩的流水声,一位风霜满面、神色焦灼的少年沿着溪水快步急行。
  他年岁不过十二三上下,面容俊秀,一身黑衣略显单薄,双眼缠着一圈厚厚的绷带,赫然就是白天在小天池露面的苏祐。
  他一路御风前行,脚下如踩飘逸云朵,于雪中漫行不留痕迹,数里多的山路在他脚下转瞬即逝,显露出他身负极为高明的御风术。
  只不过和白天不同的是,他的眼睛仿若黑夜里的猫头鹰一般,四处左右张望,好似在寻找什么踪迹一样。
  “咦,干娘留下的记号应该是往这里没错啊,为何到了此处兜兜转转好几圈,就是找不到呢?”他手中握着竹竿踏雪而行,一路走竟丝毫不留痕迹,望着四周的青松翠柏喃喃自语。
  半夜三井,荒山野岭,一个瞎子打扮的年轻人东张西望,在雪地疾驰连个脚印都没留下。此时若教旁人看见,也只会以为自己撞见鬼了。
  可殊不知,苏祐这御风术的造诣又岂能只体现在赶路上!早在小天池的时候,他就趁着趣由心和冷霆的对话时悄然溜走,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倏然,前方树林传来簌簌风声,苏祐竖耳听去,竟是一记微不可查的哀吟,声音断断续续,好似残破的宣纸,在风中摇摇欲裂,轻的险些被刚才吹来的一股轻风盖过。若不是他常年在白日里听声辩位,只怕连这点声音都听不到。
  “这声音略显稚嫩,却暗含丝丝绝望与哀求,会是谁呢?”苏祐惊疑不定,他顺着声音的源头缓缓走去,只听那哀吟声楚楚可怜,愈行愈近。
  转瞬走了数十丈,来到一处空谷山涧,未待他举目张望,冷不定一道白光直摄苏祐左手的脉门。
  苏祐灵台警兆,右肩前送,指风劈空凌气,淡淡蓝光划出一道水色光幕,“砰”的一声,将白光挡在身外,他凝眸瞧去,竟是一枚秋霜似刃的薄薄冰片。
  “这是……”苏祐心生警惕,一边留意观察周围动静,一边缓缓拾起那枚冰片。
  只见这冰片不过指甲大小,薄如轻霜,在苏祐温热的掌中却凝而不化,明显是还有灵力敛于冰片内部。
  他不自禁地抬眼向四周的雪地望去,见寂静沉声,那哀吟声也似断了气一般倏然不见,他内心忽然轻咦道:“是有人刻意引我至此,还是我无意发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他内心渐渐升起一丝不安情绪,人迹罕至的天山幽谷,怎么会突然传出一声哀吟,这哀吟的主人又会是谁?还有自己手中的这枚夺命的冰片,又是谁射过来的?
  苏祐举目观望,正想借用星尘月光辨别方位,却忽然发现四周风雪如幕,山峰峭壁遮起水声潺潺,微有光亮的月夜,此刻也是乌云压空,隐有风雨欲来山满楼之势。
  蓦地有寒风刮过,暗灰色的霜气从四下向苏祐伫立的脚下涌来,如一层轻轻荡漾的薄纱,转瞬披在苏祐身上,眨眼间竟化成一道透明的霜衣。
  “有阵法?”苏祐浑身冰麻,他体内灵力急运,火炉般的暖洋将周身霜气化掉,凝眸凛然瞧去,见茫茫雪地霜气如雾,眨眼间竟铺天盖地的弥漫起来。
  不过这阵法霜气寒而不凌,与冬日里的天山风雪也大相径庭,也不知是何人在此施法,借以兴风作浪。
  苏祐镇定心神,他凝神望去,见山林静谧,雪落无痕,哪里有半点能瞧出此地是被布下法阵的样子,若不是霜雾侵体,让他立时感觉到了浓烈的冰寒,怕是直到现在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误入法阵。
  他深幽的眼眸闪动着淡淡的寒光,瞧不出丝毫的阵法端倪,暗道:“我今天初次到天山,这阵法应不是冲我来的!”
  凄迷的雾光里,苏祐急思对策,这破阵明显是不可能了,他连这阵法都不认识,想凭借一双肉眼凡胎找出阵眼,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正当苏祐露出迟疑之际时,那哀婉的呻吟声又断断续续的传来,凄苦悲悯,听者伤闻。他握着掌中的冰片,蓦的用力将它摁碎,狠声道:“玄尊小爷都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还怕你这鬼劳子的阵法?”
  “呼呼!”一阵深浓灰白的寒雾袭来,苏祐脚下的雪地骤然成冰,打从里面涌出一团浓烈霜气,卷裹着无数冰寒的薄片。
  他身上淡蓝的光幕稍起,护住周身,将冰片尽数挡在身外!脚下遁光稍起,顺着那道声音疾驰奔去。
  苏祐灵力急运,双眸透过绷带泛起淡淡白光,只见漫山雪谷中,青松沙沙摇曳,乌云蔽日遮光,一片白茫茫的雪海深墜中,一道道寒气弥漫如雾,往着中心的方向愈渐浓郁。
  而那边,正是哀吟声传来的方向!
  他凝神望去,只见无尽的黑夜里陡然爆闪出一股股霜气,冰雾弥漫间,松柏浸染冰霜,铺天盖地的寒气如冰海汹涛,沉浪如洪,直欲将中间那道声音吞没。
  他心中好奇更盛,心道:“反正也误闯进来了,出也出不去,去哪里都是一样!”
  恰在此时,寒雾中有骤然涌现出千百道白色雾气,如轻烟般飘荡回旋,站眼见化成霜寒逼魄的冰牢,挡住苏祐的视野。
  “不好!”
  他定神望去,只见一个半圆的冰牢骤然筑起,又一阵冷风吹来,苏祐心念一动,脚下御风踏雪,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他身影蓦的已至冰牢近前。
  苏祐俯身瞧去,见一团白绒绒的东西凝结出一层厚茧似的寒冰,宛如寒冬里被冻住的冰块,卷曲着身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露出两只铜铃似的眼睛,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口中还不时散发出呓呓的哀吟。
  竟是个被冻成冰块的雪狐。
  正在他惊异之时,耳畔忽的传来一声喈喈怪笑:“你是谁家的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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