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争论

　　阳光洒落在琥珀宫柔软精美的羊绒地毯上，萨伦伯格静静观赏着法斯特洛家族珍藏的古董，目光悠远，仿佛走过岁月的变迁，他不禁感叹，“皇宫的主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而法斯特洛家族屹立千年而不倒。”
　　站在琉璃灯下的他格外英挺，两鬓稍作修剪，留了些胡渣，更显成熟。他穿了身银灰色的紧身猎装，披着黑色斗篷，将断臂隐藏在斗篷之中，踏着骑士靴，两把长剑别在腰间，左手按在剑柄上，像一杆标枪般站得笔直。
　　“卡尔？”不远处传来亲切的呼唤，“是你吗？”
　　一个拖着端庄长裙的贵妇人在侍女的簇拥下急忙赶过来。虽然多年不曾见面，但萨伦伯格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凯尔家族的明珠。在琉璃灯的照耀下，明珠更显光辉灿烂，看着嘉兰的笑容，卡尔·凯尔左手放在腿边，微微躬身，恭敬道：“嘉兰阁下，卡尔·凯尔参见。”
　　嘉兰也脸面一肃，斥责道：“卡尔骑士，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好几天，这就是你的骑士道吗？”
　　“旅途中碰到了点小事，让您费心了。”萨伦伯格挺起身子，“感谢您的指正。”
　　嘉兰“扑哧”一笑，“好了，卡尔。你比小时候还严肃，难道今天你是来参加骑士会议的？”
　　“这是对于魔法师最基本的尊重。”卡尔冷冽的目光扫视着嘉兰身后的侍女，不屑道：“这就是公爵对您的保护吗？”
　　他的目光似是化成了实质的刀子，逼得人不敢睁眼，一股无形的压力吓得几个侍女缩在了一起。嘉兰看着这个刻板的侄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卡尔，收回你的势吧！这些侍女都是我自己挑选的…”
　　说话间就伸出手去拉萨伦伯格的右臂，忽然一怔，她棕色的瞳孔一缩，猛然拉开萨伦伯格的斗篷，曾经撕碎猛虎的右臂再也不见，留下一只袖子随风飘动。
　　嘉兰倒退了两步，手捂着张大的嘴巴，双腿一软，差点摔倒，身后的侍女急忙扶住了公爵夫人。
　　“你的右臂呢？”
　　“没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述说着一件再微不足道的事。
　　“谁伤了你？”嘉兰雍容的脸上流露了愤怒，狠狠挥了下手，“你父亲知道这事吗？”
　　萨伦伯格缓缓把斗篷披上，平静道：“这事您就不要过问了，我会自己去做了断，也请不要告诉我父亲。”
　　“绝对不行！”嘉兰法师皱着眉头，冷冷道：“卡尔，你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但这次不能由着你乱来了，必须把事情原委说清楚！”
　　萨伦伯格不为所动，握住了剑柄，“这是私人恩怨，我不需要凯尔家族的援手。”
　　嘉兰摆手叫侍女们退下，对萨伦伯格严厉道：“你都三十二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愚不可及！荣誉、尊严之类的东西，在你被赶出军队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嘉兰的尖锐的声音刺穿了琥珀宫。
　　“我还没有放弃。”萨伦伯格的脸上阴晴不定，坚定回答，“断臂之事会把凯尔家族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哪怕是魔法师工会搅和在里面，也是相当危险的一件事。”
　　内务府。
　　索比斯爵士的办公室在内务府大楼的顶层。这个以冷酷无情著称的特务头子正在快速浏览信息。橡木打造的办公桌，宽阔而坚硬，上面摆放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情报。成千上万份公文，都需要他一一过目，非常繁琐。
　　“安内萨姆将军这几天一如往常，七点上班，五点半回家，没有半点特殊之处。”
　　内务府的中坚，专门监察帝都贵人的特雷·杨，正向他的顶头上司汇报着情况。
　　特雷杨是个身材健硕的年轻人，黑色短发，浓眉大眼，鼻梁挺拔，精神十足。
　　索比斯正阅读着一份刚刚发来的紧急公文，头也不抬的回道：“继续盯。帝都正处多事之秋，老将军担任全军统帅多年，不久前突然逝世，空缺出的统帅之位，不少人可虎视眈眈呢。”他心中想道，安内萨姆与自己素来不合，万一让他爬上全军统帅的高位，不免为他所制。
　　“属下在他府邸内外安排了足够多的人手，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咱们的眼睛。”
　　索比斯满意地点头，他把手中的这份公文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财政官那边倒是出了点情况。”
　　“卡尔·凯尔？就是凯尔家族那个著名的刽子手？”
　　“不错。他也是内务府的重点对象，前几年一直在大陆旅行，两天前突然在帝都现身。”索比斯的眼睛中掠过一丝凉意。
　　公文上详细记述了萨伦伯格这两天在帝都的一举一动，特雷杨扫过全文之后，俯首沉思片刻之后，才道：“属下虽然听说过他的事迹，却没有和他打过交道。只是他来的时间有些过于凑巧了。”
　　“上个月陛下收到了一封来自魔法师工会梅林阁下的警告信件，信中提到有巨大的未知力量即将威胁帝都。”索比斯揉了揉眼睛，“陛下相当重视此事，连下数道旨意要我排查帝都一切来往人员。”
　　“您是怀疑这个卡尔·凯尔就是梅林阁下信中的那股威胁？”特雷杨眼珠转了转，疑惑道：“可是连梅林阁下都称作巨大威胁的，仅仅是他一个人？”
　　索比斯眯着眼打量他的心腹，手指敲打着桌案，“卡尔·凯尔的恶名和他的实力一样出众。你只要记住他在离开埃蒙之前就已经是一位顶尖的剑士了…你接下来多派点人手盯住公爵府…嗯，无论发现了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
　　特雷杨离开之后，索比斯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叠厚厚的绝密卷宗，这里面是内务府最近二十年拣选出需要重点看顾危险分子。
　　包括有行踪不定杀人如麻的死灵法师、深藏地底操纵埃蒙国内毒品市场的贩毒大亨、争位失败潜逃国外的前皇子……能与这些大佬并列，萨伦伯格双手沾上的鲜血，也是不计其数。
　　“卡尔啊…卡尔…你可是很多人的梦魇啊！”索比斯嘴角挂着冷笑，眼中闪着恶毒的光芒，“或许有些人的末日已经到了。”
　　萨伦伯格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漩涡之中，此刻的他正待在一座别墅中，而一位年老的医师正在替他处理伤口。
　　“卡尔少爷，您的右臂还在吗？”
　　“被人喂宠物吃了。”
　　“……”
　　老医师看着卡尔身上密布的伤口，他也是见多识广了，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仍旧感到了震惊，“您这些伤不少都处理得十分粗糙，体内积累的暗伤恐怕不在少数，加上右臂、胸口、背后的伤势，我建议您静养一段时间。”
　　“我先给您开几个疗程的药，反正这段时间拔剑骑马的事是万万不能做了。”
　　“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