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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1122年。
埃蒙北方的冬天,素来冷酷而严苛,早早降临的漫天飞雪堆积在大小道路上。这是埃蒙帝国最安静的时刻,庞大且沉重的帝国车辙慢慢停下了滚动。
一匹瘦弱的深黑色老马,载着它孤单的独臂主人,沿着窄小坑洼的土路一步步走向埃蒙的心脏——帝都。
萨伦伯格伸出左手摸了摸右肩,侧头看着空落落的右边袖子,无奈而叹。黑色长袍下,右边的胸口仍在隐隐作痛,横贯背部的箭伤依旧不见好转,嘴唇泛白,浑身发颤,他的身体状态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希望帝都的那些魔法师,不叫人失望吧。”
他裹紧了长袍,轻轻踢了马腹。
“老朋友,你可以稍微快点,我想我还熬得住。”
听了他的话,老马渐渐起了速,扬起飞雪,直奔帝都。
帝都临海而建,东边是坦布尔港口,是一座不冻港,冬日依旧在吞吐海量的商品,哪怕夜晚,亦是灯火通明。大小船只靠港停泊,来往民夫卸货搬运。远处依稀看见,帝国海军仍在坚守岗位,昼夜巡查。
城市西边及北边则是平民居所。青砖铺就,笔直刚硬的街道使得帝都有别于其他城市。高大厚重的墙壁上抹不去的刀刻剑痕,依旧在叙说着帝都经历过的血肉钢铁的恢宏时代。
帝都南端是王宫、中枢机关及贵族府邸所在。占地广阔的深色王宫,给人以压抑,这里面居住着帝国的最高权威。而壮丽高耸的魔法殿堂紧邻王宫,这是皇帝的强大防线。
萨伦伯格随着人流进了城北。旗帜相连的旅馆酒吧、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品、往来不绝的各族行人构成了城北的生气。
“如传闻中那样,帝都是没有冬天的,真是惊人惊叹。”萨伦伯格感受了城中的适宜气温,与城外的寒冷判若云泥。
百年前,当时的皇帝斥巨资聘请人族的魔法师、矮人族的伟大工匠,前后投入近百万人,完成了一项壮举。矮人族构建了复杂可靠的地下设施,魔法师则在这些设施上刻了超过十万个魔法阵用以勾连深埋地底的岩浆,无穷的热量在城南魔法殿堂的控制下,使帝都在冬日仍旧湿润温暖。
萨伦伯格找了家旅馆,付了一枚银币后,他就在二楼挑了个靠边的房间。房间布置的非常简单朴实。一张松木打造的宽大双人床,将近两米的多层书架,密密麻麻摆放着书籍……
萨伦伯格放下背包,把长剑扔在一旁,静静坐在床上思考着如何治疗自己的右臂。
“啊!”
他解下长袍,可底下的白色衬衫已和伤口黏在一起,他直接拉开,艰难脱下衬衫。赤裸的上身随处可见伤痕,右边的胸口肉眼可见的塌了一块,背上被箭簇狠狠擦过,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长条伤口。最触目惊心的则是他整条右臂为人直接斩断,伤口处依旧血肉模糊。
他拉开背包,掏出两个一黑一白两个布袋子。白色布袋上绣有金槿花图案,他从中摸了两瓶紫色药剂。萨伦伯格走向厕所,对着镜子,用牙药下瓶塞,深吸一口气,将药剂直接倾倒在自己的右肩伤口处。紫色药水与血肉相接,“呲呲呲”几声,伴随白烟升腾,萨伦伯格已是汗流全身了,喘着粗气,左手撑在墙壁上,几欲摔倒。
停歇了片刻,将另一瓶药剂倒在背上。
看着镜中的自己,萨伦伯格生出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半个月前他还是纵横大陆,无往不利的大剑士,现在却成了一条丧家之犬。
背对镜子,他转头看到了那条箭伤,来自身后的致命毒箭,让他与冥王打了个照面。
月光照晚。
“拔剑!前进!
撕碎侵略者的躯体,血要用血来还!
一条命要用十条命来赔!
哪怕把唯一一个青年送上战场,我们也不会停止战斗。
哪怕将最后一把勺子融成刀剑,我们也不会停止战斗。
哪怕良田化为坟墓,我们也不会停止战斗。
哪怕房屋焚成白地,我们也不会停止战斗。
哪怕我们的鲜血流尽,还有十二岁的孩子们。
黄金狮子旗下,没有懦夫容身之所。”
在洪亮的歌声中,萨伦伯格勉力睁开双眼,揉了揉眼睛,抱怨道:“这么早就有人唱埃蒙国歌了,帝都尚武过头了吧…”
因为右肩、背部、胸口都有伤,他晚上只得坐在圈椅中,保持身子前倾,才能入眠。萨伦伯格舀了一把清水,重重拍在脸上,呼出一口浊气,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瘦削的脸庞已面泛红光,多日不曾打理的鬓角发丝已遮住双耳,眼窝深陷,浇过药剂的伤口也已慢慢结痂。
他找了个旅馆仆从,给了他几个铜币让他上街替自己买几件衣服。
萨伦伯格换了身褐色条纹亚麻衬衫,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臂,沉默片刻后,将右边的袖子打了个结,又套了件拖地长袍,将双手隐藏在宽大的衣袖中。
推开房门,虽是早晨,却已见繁忙。四层的旅馆,五十多个房间已爆满,上下楼梯的有戴着灰色毡帽的北方商人、身强力壮背负长剑的佣兵、裸着半个身子发疯的醉鬼……
兰德·法斯特落公爵是皇帝的财政大臣,位处要害,权倾一时。
他的公爵府自然也气派非凡。
这是一座靠近城外的巨大庄园。精钢铸成的拱形大门之后,是一条蓝白玉砖铺成的宽大通道——足以容纳三驾马车并肩前进。通道两侧则种满了异类枫树,高大的树干遮天蔽日,枝条层层叠叠。顺着通道到底,是一座圆形建筑,名为琥珀宫,是记录法斯特洛家族千年历史的所在。琥珀宫高大的墙壁上刻有二十四座高大的纯白色人形浮雕。浮雕从左到右讲述了法斯特洛家族从平民到公爵辉煌过往,这其中有披荆斩棘的传奇剑士、足迹踏遍十万城邦的智慧商人、指点江山的英明将军…而这每一座浮雕的双眸都是用蓝宝石镶嵌上去,奢华尊贵。
琥珀宫内高挂琉璃灯,魔法水晶在其中熠熠生辉。琥珀宫的藏品对应着外面的浮雕,每一位先祖都有其特殊的纪念物品,用类似琥珀的方法进行保存,琥珀宫也因此得名。
琥珀宫环绕着的是一座巨大的喷水池,立在水池中央的雕像是慈祥的圣母托着新生的圣子,光辉而不可侵犯。
穿过琥珀宫才能看到法斯特洛家族的正厅。正厅的大门上花样众多的装饰让人称道,推开大门是一座宽阔的主厅,令人吃惊的是厅中连一根承重用的柱子都没有。地面是用二十块魔法特制的水晶玻璃拼成的,玻璃绘有埃蒙名画——《帝都一日尽览》全图,浑然天成。空中吊着四十个魔法晶球,照亮全场。这里就是法斯特洛举办宴会的地方,富丽堂皇,比之王宫更胜一筹。
再进去则是法斯特洛家族成员的住所。独拥一栋的两层别墅、深色的高大城堡、简单的平房等等,大陆上大多数建筑风格都能在其中找到。
除此之外,公爵府还有马房、通往城外的牧场、仆役的居所、演武场、私兵营房等等。
兰德公爵年近五十,正是精明能干的年纪,方正的脸庞上充满自信,浅灰色的眸子中蕴藏智慧,他富有才华,皇帝的宠信也日渐加深。只是今日兰德公爵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已近两小时,面色难看。他的夫人——凯尔家族曾经的明珠,正陪在他的身旁。
嘉兰·凯尔,虽然已四十多的年纪,但容貌比之当年更添几分妩媚。她身材高挑,柔顺长发下的脸庞依旧光洁润滑,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雍容。
“兰德儿,你今天是怎么了?”嘉兰正用葱茏的手指给她丈夫捏着肩膀,她清脆的声音让人沉醉,“平日里你不该带着孩子们骑马射箭去了吗?”
公爵回头看见自己夫人精致的面容,叹道:“皇室今天出了大事,菲克殿下突然失踪了。”
嘉兰一惊,深棕色的双眸微闭,“菲克殿下后天不是要与德奥王国的公主订婚吗?”
“陛下盛怒,将此事全权委托于我,限我两日之内接殿下回宫。”想到被陛下点名接下此事后,那些同僚们幸灾乐祸的表情,兰德公爵就是一脸愤怒,“好端端的内务大臣不用,却偏偏叫我去查,真是莫名其妙!”
嘉兰用手轻轻抚摸他起伏的胸口,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向他耳朵淡淡吹了口气,柔声道:“此事确有蹊跷,不过么,倒未必是件坏事。”
“哦?”
公爵夫人呵呵笑了两声,“兰德儿,菲克殿下失踪是关乎两国邦交之要事,陛下却交给你这个财务大臣去办,若非是十拿九稳,否则以陛下谨小慎微的性子,早就让禁军封锁全城,岂能还现在这样无动于衷,仅仅是让你负责。”
兰德听了眼前一亮,连连点头,“对对对!还是嘉兰儿聪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兰德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的那个侄子半月前就来信说要来帝都,怎么还没见到他?”
“什么叫‘我那个侄子’,他叫卡尔·凯尔。”嘉兰板起了脸,“卡尔素来守时守信,只怕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库克街。
萨伦伯格的身材不算高大,在人流中并不起眼,可这不妨碍帝都内务府的人盯上他。
库克街的武器在埃蒙也是赫赫有名的。这里的武器铺都大有来头,多数与军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锻造出的兵器自然也非同小可。
萨伦伯格立在街口扫视着这条街,街上的人来往的多是佣兵、护卫,还有几个探子隐藏在暗处。他意识到了那几个探子在打量着自己,不过他并不在意,仍自顾自走进了一间街角的武器铺。
“折翼之家”
刚一进门,就有一个金发小男孩迎了上来,他低着头恭敬道:“您好,尊敬的客人,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吗?”
“我来找赛尔维斯。”
铺子宽而深,两旁的玻璃柜中摆放着各类精工打制的兵器,萨伦伯格跟着小男孩一路上了三楼。
赛尔维斯靠在阳台的躺椅上,嘴里叼着根牙签,见到萨伦伯格的到来,便挥挥手让小男孩退下,他笑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这个大客户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