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要不试试

　　稳定与变化总是相伴相随，当尝试着踏出变化的第一步后，接连倒下的多米诺骨牌能否引向稳定的彼岸。
　　走出售楼处后，陈涛匆匆赶往地铁站，可能是不用再费神摸索位置，也可能是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总之，感觉没走多久，抬头一看，地铁站入口就在眼前。
　　16：00，陈涛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应该能顺利避开下班高峰期了。”
　　临进站前，又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楼盘，一种莫名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真的就选这里了？”，陈涛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走在空旷的地铁通道内，两旁的楼盘广告接连不断，优美的景色、宏大的规划、炫目的效果，再配以“新城”、“洼地”、“未来”……一幅幅刺激视觉感官的特效图片，一连串激发联想欲望的激扬文字，极尽所能地刺激肾上腺素飙升，仿佛百年不遇的良机就在眼前，登上巅峰的愿景实现在即。
　　再环顾一下前后左右，视野内，偌大的通道，四下无人，毫无人气可言，只有阵阵凉风伴随左右。再想想刚才双向十车道上的车流量，印象中，来回差不多三十分钟的步行中，飞驰而过的私家车屈指可数。
　　前景与现状的巨大反差，总是容易让人犹豫不决。
　　对于房价，陈涛原本并不敏感，尤其是在刚毕业的时候，由于那时媒体还风光犹存，薪资待遇尚属优厚，当然，最最重要的是，那时的房价是那么的温和婉约、贴心乖巧，掂量着每月准时到手的工资，憧憬着好好努力三五年，住有所居仿佛近在眼前，心中自然是信心百倍、干劲十足。
　　可惜，美好的愿景总归不会那么一帆风顺。
　　尤其是在最近两年，所处行业正经历转型阵痛、举步维艰，而正正叠加的是，房价也突然间毫无温和贴心可言，尽显其猛烈彪悍。看着楼价高歌猛进的异军突起，陈涛作为未来的刚需一族，在隔三岔五的“地王诞生！”、“排队抢房！”、“日光盘！”等等标题党新闻的轮番刺激下，在年初也尝试着未雨绸缪，毅然加入到千军万马、人气鼎盛的看房大军中，以便及早为未知的未来做好打算。
　　但，房价就犹如魔力四射的万花筒，有的人管中窥豹，满城尽带黄金甲，跳动无限升值的巨大前景；有的人甫一窥探，理想与现实的巨大鸿沟，让人不得不怀疑人生。
　　往事历历在目，数次看房下来，对于“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陈涛更加真切的现实体验。
　　初次看房，触目惊心。
　　回想年初，陈涛作为一名不知房价深浅的小白，按着就近原则、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天真”地挑选了单位附近一个标榜“刚需首选”、主推小户型的楼盘，毕竟，这种地处黄金地段的楼盘，几乎可以说是楼市坚挺与否的现实风向标。
　　虽然心中对于楼市的高价有所预期，但甫一走进售楼大厅，“君临中环，均价每平6万起”，醒目的横幅既刺眼也刺心！而在假装淡定地接过售楼小姐递过来小册子后，陈涛来楼盘沙盘前，学着旁边几对看房者的模样“指点江山”。
　　“现在开盘的是那几栋？”
　　“先生，我们这次是限量推出部分公寓，就是在靠路边的这两栋，房源有限，先订先得。”
　　“有什么优惠活动吗？”
　　“先生，您如果是全款的话，我们可以打九八折。已经出售大半了，其他优惠就暂时没有。”
　　……
　　陈涛一边和售楼小姐断断续续地聊着，一边留意着旁边几对看房客的表现。
　　此时，不远处的一对中年夫妇引起了陈涛的注意。“嗯，看样子应该来给儿子女儿看房的。”
　　于是，陈涛慢慢悠悠地挪到这对夫妇附近，希望能借机了解一下看房感受。
　　然而，这对中年夫妇的对话简直让陈涛惊呆了。
　　“这价格确实不便宜啊”
　　“但是，你看，这里地段好，看样子还会继续升”
　　“嗯，现在通货膨胀得厉害，钱留着也是贬值”
　　“那就买吧，用咱俩的名和儿子的名各买一套，就算是投资嘛”
　　“好，就这么定了”
　　“现在全款有优惠吗？”
　　“……”
　　“好，那我们要这两套，马上签！”
　　几句简短的对话犹如几记重拳，突然袭来，令人难以招架。在陈涛看来，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单价、超出想象的总价，但在别人看来，却仅仅只是没有最高、只有更高的开始。
　　伤害总是从比较开始，此时再看看那每月准时到手的工资，与市中心的令人咋舌的高房价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也令人看不到追赶的希望。
　　“贫穷限制了想象！”陈涛灰溜溜地看完之后，不得不感慨。
　　二次看房，瞠目结舌。
　　有了第一次的重击教训，陈涛已对楼市凶狠有所领教，开始学着“看菜吃饭”，尽量按照自身条件搜索合适楼盘。终于，在千挑万选之下，选定一个“近郊”、“准现房”、“配套穿梭巴士”的“经济适用型”楼盘。
　　虽然楼盘在近郊区，但有安排专车接送看房，对于这一点，陈涛还是挺满意的，毕竟，一来不用自己东转西转、来回倒腾，二来真正入住的话，交通问题也算是比较稳妥的解决了。
　　按照售楼中心约定的上车时间，陈涛特意提前二十分钟来到上车地点，满心以为可以顺利开启看房之旅。
　　谁知，一到现场，只见，在循环语音“请按序排队上车，车辆往返循环，请耐心等候……”的衬托下，蜿蜒盘旋、九曲八弯的看房队伍，与孤零零的五、六辆大巴形成鲜明对比。跟着队伍缓慢前移了半小时后，陈涛终于搭上了本轮次的“末班车”。
　　而这仅仅是本次“有序看房”的开始。
　　大约经过四十分钟车程和十分钟步行，陈涛终于来到售楼大厅，此时，语音提示再次出现，“请各位准业主，按现场标识有序排队等候……”。
　　原来，似乎已对汹涌人潮有所预见，开发商很“贴心”地在售楼大厅按房型类别划分区域，并安排人员现场进行引导。结合钱袋子实际，陈涛左思右想之下，最终选择了人气最旺的“80—90平米，紧凑三房”。
　　颇令陈涛感到意外的是，队伍虽然很长，但前进速度似乎很快。就在差不多接近楼盘沙盘的时候，一把甜美的声线开始为陈涛进行介绍。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80—90平米的紧凑三房是我们这次的首推户型，主要分布在1-6栋。”
　　“每平米多少钱？”
　　“均价是四万起，不同楼层和不同朝向价格不同，这里有具体价目表，划红线的是已经售出的。”
　　“现在有什么优惠吗？”
　　“先生，现在只有全款有优惠，九八折。”
　　“对了，先生，还要提醒您一下，由于现在看房的人太多，每人限定时间五分钟，请您尽快做决定。”
　　“还有，假如您没有下定金的话，您手上这边报价资料，离开的时候我们将会收回。”
　　……
　　“贫穷真的限制了想象！”陈涛不得不再次感概。
　　限时看房，居然还有这种操作！开发商真是牛气硬气！几百万的事，几分钟就要下决定了。
　　短短五分钟转瞬即逝，陈涛囫囵之间连个枣都还没吞下，就已经被很有礼貌地“请”离了售楼大厅，匆匆结束第二次看房。
　　……
　　“前方到站，广场东，需要换乘二号线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从列车前进方向右侧车门下车……”
　　广播提示音响起，陈涛收起记忆的行囊，下车换乘，继续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