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东山镇

　　东山镇。
　　这是一座在大川城以西数百里的古镇，曾经作为连通大明和西边大漠的重镇，也繁华过一时。即便是如今大明人很少和大漠人贸易，这里依然是人来人往，已经达到了一些城市的规模了。
　　在镇上一条有些偏的街上，一家书画店正当街头，书画店看画买画的人很多，却不见一个掌柜的，有的人看好了一幅画，便把钱放在那里取了画便走。人很多，却丝毫不乱，显然这是一家很有名气也很有规矩的一家书画店。
　　书画店里面，是个十分雅致的庭院，花鸟鱼虫，亭台楼阁应有尽有，看上去不复杂，也不单调，能看出主人的品味。
　　庭院的中间，有一个不算太大的亭子，亭子边有个池塘，池塘里有鲤鱼游动，不过亭子里坐着的两个人，大概是欣赏不了这一片美景了。
　　一老一少相对而坐，年少那位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双眼用纱布包着，应该是受了眼伤，而老者从头到尾就没睁开过眼睛，仿佛这些美景都与他无关。
　　“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老者沏了一杯茶，然后一口干掉，像是在喝酒，又想了想，自言自语道，“晚点得让老莫请我喝酒，这茶也太淡了。”
　　“你认识我？”年轻人疑惑。
　　“天下只有三个用剑的人，你不是明王，那就是鹰王了。”老者慢慢说着，“不过我倒是想知道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要是你家那两位人王发起火来，啧啧…”
　　“人王…”年轻人自然就是冯进，那日之后，便伤了眼睛，昏迷不醒，却被一个用剑的同行救了，在他家住了下来，今日才勉强能下床。
　　听到人王二字，冯进心里一痛，真冯进的记忆早已经淡了散去，但那些情绪却保留了下来，成为了冯进如今的心魔。
　　此刻，冯进手上传来一股凉意，将躁动的心魔压了下去，他伸出手，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却看不到了。
　　“瞎了，别看了，不过那些个珠子挺好，我费了好大的心思才给串上。”老者根本不像一个坐得住的主儿，干脆翘起了二郎腿，反正谁都看不见。
　　“珠子？串上？”冯进心里又是一凉，您老前辈靠点谱行吗，知道是什么吗，就给串了…
　　那可是龙语留下来唯一的东西。
　　于是冯进眼泪就出来了，浸湿了包扎伤口的绷带。
　　“嗯？”老者有些惊讶，“没想到瞎了的人还能哭，好呀…”
　　“我也看不见。”
　　良久，老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不过我却不能哭，哭不了，也不能哭，怕她看笑话。”老者声音有些低沉了，他捋了捋没多少的胡须，腰板也挺直了些。
　　冯进心想，原来这个四十多了还没讨媳妇的倒霉剑客是有故事的啊，当即，二十一世纪年轻人非常了得的八卦精神上头…
　　“她是谁？”冯进似乎终于跟这个有些沉闷的老头有了一点话题。
　　“我们不谈谈剑吗？”老者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脑袋受了伤，不懂得剑了。”冯进老实说道。
　　“可你还带着剑。”
　　“这东西吧，其实他并不是剑，有的东西，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你以为的，对不对？”
　　“不好意思，我看不见。”老者哦了一声，不轻不重地说着，唤来一个下人，安排了几句。
　　冯进:“……”
　　他觉得吧，这个老头四十多了还是个单身是真的凭实力单身的好吧…这破脾气换谁都受不了吧。
　　“我和你一样，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就瞎了。”
　　“他们说这里是她的城市，于是我到了这里，也明白了我和她的确是没有可能的了。”
　　“我能看到的只有黑暗，而她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老者喃喃自语着，重复着这些说过无数次的话。
　　“至少她还活着吧。”冯进小心翼翼的问道。
　　“活着，活得还挺好的。”老者正准备接着往下说，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喝点酒吧，喝醉了什么都能看到了，你的兄弟，你的爱人，哪怕不是你的爱人，也可以成为你的爱人，出现在你的梦里。”
　　冯进心想，我怎么听这话不对劲呢，为老不尊啊，老铁…
　　“嗯，怎么都来了？”老者显然有些不悦。
　　“哈哈，你那管家出去找老莫的时候我就知道今天又有酒喝了。”来者声音很粗犷，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客人。
　　“小点声吧你，哪次不是你喝得最多，老莫葫芦里那点产量，可不够你喝。”又是一人到来，声音听上去温和一点，但又有些急切。
　　两人也不客气，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看了一眼冯进，问道:“这位是？”
　　“一个同行，喝酒就喝酒，哪来这么多废话。”老者不耐烦了。
　　“这条恶人巷也敢有你老白的同行，那当真是见了鬼了。”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但紧接着又有一个揶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铁老鬼，老白看不见，你也看不见吗，这小子分明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第三剑客啊。”
　　“你特么会看相，我老铁又不会。”
　　冯进听着这些奇怪的声音有些无语，什么恶人巷，铁老鬼？关键是那个看相的，谁特么是第三剑客呢，这不损人呢吗，不会好好说话的吗。
　　不过一想，前两位用剑的还真特么惹不起……
　　“好吧，你们自便，等老莫来了再说。”被称为老白的老者，想了想，继续说道，“这鹰王都到了我们这里，看来外面有情况啊。”
　　“等等，不是你救的我吗？”冯进一头雾水，一想着面前坐着的又是几个怪人，有些忐忑。
　　“我特么一个瞎子，怎么救你，是老莫喝醉了在镇外去撒尿捡的你！”
　　“不过也好，你不在我这儿住几天，哥几个也喝不到他的好酒，也值了。”老白砸了咂嘴，似乎已经闻到了酒香。
　　“天下难得有一个使剑的，我不扔给你扔给谁，难道要我去把明王给你绑过来？”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不知怎么的，冯进听着特别有亲近感。
　　“况且我还是瞎的不是么？”冯进随口接下话来，他知道这里都不是会伤害他的人，但都是怪人那就对了。
　　我一个穿越来的朋友，还怪不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