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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玄闻异录 / 第九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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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塔山,明松江府华亭人,原是当地望族徐家的家生子。所谓家生子,就是府上奴仆所生的子嗣。
  这徐塔山本是为奴的命,只是生的巧,恰好与府上二公子徐琨同时出生。
  因为生的巧便放在二公子身边做了玩伴跟班。奴才也是分等级的,做了徐琨的玩伴自不必与下等奴仆一般从事苦力。
  只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徐琨没有贵公子的温润如玉,反倒性情嚣张跋扈,做事肆无忌惮,徐塔山跟在他身边也是为虎作伥、无恶不作。
  自徐琨父亲徐阶在朝中做了大官,胆子更大了。高利放贷、强买强卖无一不做。作为利润甚大的私盐买卖自然也是有所涉足。徐塔山作为徐琨的亲随,为他操持的正是私盐这一块。
  食盐本是官营,没有朝廷许可,私自经营乃是死罪。
  只是官盐价高,品质不佳,百姓不认可。所以历来都有人甘愿冒着杀头的风险私自晒盐贩卖。
  后来徐琨因纵奴打死数人,引得徐阶不满,让他禁足一年。徐塔山也趁此自立门户,钻心经营私盐的勾当。
  私盐利大,可也是刀口上的买卖。徐塔山到了四十来岁,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而且朝廷追查的越发严厉,便打算洗手不干了。
  于是乎就在家乡置办田产,捐了员外的身份,安享起了晚年。
  经营五六年,现如今良田也有一百来倾,奴仆四十来号。又纳有四五房小妾,儿女也生了七八个。
  大儿子也有了秀才的功名,去年又得一孙儿,徐塔山回忆过往种种,从一家奴拼得这份家业,心中又是得意又是自豪。
  只是得意之后,又有些忧虑。
  因为传言海瑞,海刚峰要来了。
  海瑞所过之地,可是豪门哀怨,有罪的逃命,无罪的闭户。
  何况这次海瑞来松江府又领着清查土地兼并要案职务。
  别说徐塔山有贩卖私盐的黑历史,就是在置办田产这一过程中也是害死过人的。
  对于海瑞这样的异类,徐塔山有些惧怕。别的官员皆是贪财好色之辈,自己靠徐家,只要投其所好便可躲了过去,可这海瑞却像与他这样的乡绅有仇似的,只要有一点嫌疑就死咬住不放。
  一位知他跟脚的爱妾,见他最近愁眉苦脸的,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于是劝道:”莫要担心,咱家田产都是寄献在徐家,而今徐阁老健在,他老又对海瑞有恩。你也算是徐家的人,海瑞再怎么清高狂妄,徐阁老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徐塔山叹息道:“你却不知,海瑞当教渝时就敢见上官不跪,任知县就敢暴打总督的公子,到了户部任职更是敢上书辱骂先皇。以海瑞的为人,我看阁老的面子也是不管用。
  算了……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通知家里人这段时间尽量都不要出门,更要不生事。谁要是惹了事,不管是谁都得打折了腿!”
  果然,以徐家的权势也是顶不住来自海瑞的压力。那海瑞人还没到,徐家已经认怂,主动交出府下一半田产,合计十四万亩。徐塔山的一百倾自然也是交了出来。
  面对这结果,徐塔山只得叹气,就当破产消灾了。田没了,以后在挣,海瑞不可能一直赖着不走。
  没想过了几天,听到消息说是当年为了田地害死的那家人还有一个后人活着,那人已经跑到海瑞跟前告状去了。
  听到这消息顿时把徐塔山吓得惊慌起来,安稳的日子过惯了,早就没有当年贩私盐时的镇定与狠辣。
  “跑吧。”徐塔山心中决定道。被海瑞抓到定然是要按律问斩的,断没有活命的可能,趁现在没来,还是先到外地躲一躲。
  徐塔山指使家人对外谎称自己暴毙而亡,又为稳妥起见,棺材里不能空着,万一开棺验尸发现人没死岂不泄露。索性挑了一个身材年纪相似的奴仆,暗地里将他勒死,放在棺材里面期望可以瞒天过海。
  徐塔山躲在附近,看到自己的丧事做完,棺材也埋上了,便寻思着该往何处避难。
  首选是躲进徐家,可又一想,万一徐家为了与他撇清关系将他送给海瑞岂不是自投罗网?
  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往湖广一带去的好。于是带足钱财,只领着两个忠心耿耿的亲信离开了家乡。
  辗转一年多,徐塔山居无定所。早年贩卖私盐的亡命生涯,让他十分谨慎,每个藏身处的停留从未超过十日。等听到海瑞遭贬的消息,这才放心回去。
  徐塔山一路眉开笑脸,还有心情调侃海瑞,对两位亲信说道:“老夫早已料定那海瑞横不了多久,天下的官员无一不贪,就他不贪,就他特殊,官场岂还能容他?”
  又道:“老夫走时,我那孙儿懵懂无知,而今想来已能开口唤我一声爷爷了。”
  心中想着孙儿在膝下欢笑的场景,一路快马加鞭,没想到了家门口,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得跌坐在地上。
  这里早已没了红墙绿瓦,流水人家。只剩下残梁断壁,一副大火焚烧过后的模样。
  院内野草横生,想来这火烧的有些时日了。
  徐塔山这会那还有重回家乡的欣喜,整个人都魔怔起来了,起身扒拉着废墟,嘴里念叨着:“我的儿啊,你们在哪里?为父回来看你们来了。”
  两个亲信忙上前拉住徐塔山,劝道:“许是寻常走水,几位少爷、夫人可能迁往他处,小的打听出住处也好寻找。”
  徐塔山茫然应了一声,随着亲信走出废墟。脑子还有些发昏,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徐塔山。”
  徐塔山闻言扭头去看,却见那人并不认得,正要问他,却见那人转身就跑了。
  惊异之下,徐塔山脑子也不昏沉了。也是迅速反应过来,刚才那声应该是确认他的身份而喊出来的。确认之后转身即走,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徐塔山忙对两个亲信道:“速走!速走!”
  这两亲信也是赶忙拉着徐塔山就跑。
  不敢往人多处逃命,害怕有人认出他来,直往乡间野地奔跑。
  一路不敢长久停歇,没命般地跑了将近半日却还是被人给追上了。
  徐塔山累的气喘吁吁,也是跑不动了,索性站着喘息道:“几位好汉且停一停。你们追老夫到底所谓何事?若是为了钱财老夫给你们便是了。”
  对面一人冷笑一声,亮出怀中尖刀,说道:“你看看我,你猜我追你随为何事?”
  徐塔山闻言瞧了他一眼,顿时吃了一惊。原来这人也是私盐贩子,当年火拼,徐塔山还害死了这人许多兄弟。如今被他逮到怕是性命不保。
  那人又说道:“你这老匹夫当真狡猾,还真弄一死尸放在棺材里,若不是你那秀才儿子为求活命,我还真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听到儿子卖父求生,徐塔山有些欣慰,这还真是亲生的。
  本还留着家人可能是家中失火,暂时到别处住的侥幸心理,这会听到这话,心中满是哀痛。一辈子的打拼换来了全家死光光,自己也不想活了,眼睛一闭,死就死吧。
  没想跟着他的两个亲信,此时还不弃他,一边喊着:“老爷快走。”一边冲上前去为徐塔山挡刀。
  这里本是小路,两人往前一堵,仇人一时也过不来。眼见又有生的希望,徐塔山立马就跑。
  跑了一阵,回头看到仇家没有追上来,前面又有户人家,边上有个的粪坑。
  徐塔山也不敢进屋求救,索性慢慢滑入粪坑躲避。
  躲在粪坑里,直到仇家追来搜索不到离去,这才敢露头,又担心仇家会来个回马枪,只到天黑方才出来。
  趁着夜色,跑回家中。虽说宅院已经被毁,但之前避着家人,秘密埋藏的金银珠宝还在。
  挖出隐藏着的钱财,本是要联系手下寻找仇人,只是自徐家被海瑞整治,不敢再兴风作浪。没了靠山,手下打手早已鸟兽散,联系不上。
  又见仇人到处打听他的下落,只得逃离松江府。
  数年间徐塔山从浙江逃往云南,又自云南入川,终日惶惶不安,如同丧家之犬。
  这一日流窜至青城山中,眼见空谷悠悠,白猿哀啼,不由悲从心来。如今年过半百,又是这般凄惨模样,不如一死了之。
  于是寻得一棵青松,抚摸着树干,喃喃道:“树啊,树啊,你在这空山中不闻竹丝悦乐,不见窈窕奇色,也不知上辈子做过什么恶事,只能呆呆地守着一方天地。而今可好有我同样罪大恶极之人来与你作伴。”徐塔山感叹完,便解下裤带,甩上树枝打上解,脑袋一伸就要吊死在这青松上。
  没想不知又从何处来了一灰袍老道,见他上吊,拾起一片枯叶,随手一甩便将腰带划破。
  那老道救他下来,又问他所谓何事?
  许塔山不敢说他过往,只说儿女皆亡,孤苦伶仃。
  那老道闻言笑道:“观你面相,命中还有一子,这到也不用灰心。”
  徐塔山本就迷信,又见这老道虽然粗布麻衣,却仙风道骨当时就信了十分。既然命中还有一子,传宗接代才是正事,也灭了死意,辞了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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