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皮特

　　大陆之上对于时间的计算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领地与领地之间各有不同，东大路上的各大领主有时还会以此作为借口展开战争。
　　而西大陆就相对要好一点，现如今大体上还是沿用着曾经那位大领主统一之后的年月计算方式。
　　以四百个日月交替为一年，而月的计算方式是从第一个满月为第一天，以此轮转。
　　在那些自称为天文学家的不断观察下，发现了一种规律，制定了一副明月圆缺表，宣称一个月为三十天，只是这种说法并没有被领主们采纳。
　　至于划分到每天的具体时间就各有各的说法了，有的地方将一天化为四个时区，从太阳出来的那一刻起，到中午为第一个时区，中午到傍晚，傍晚到夜晚，夜晚再到太阳升起之前。
　　这种计算方式很模糊，全凭自己的感觉。
　　还有些偏远地区计算的就更加简化了，以第一餐为早上，第二次为晚上。
　　使用这种计算方式的地方常常都会被那些富足自认为代表正统的家伙们嘲笑，也是上流社会们宴会上的谈资。
　　“今天你吃了吗？”
　　这句在以前代表关心的话，在这股风气下逐渐变成骂人的问句，有嘲讽他人野蛮的意思。
　　“第九天”皮特睁开眼睛，看着头顶天窗位置洒下的光亮，默默的在心底念叨着。
　　从小镇出来之后，他们一家准备前往克罗东部投奔一家听说发达了的亲戚。
　　但谁知道半道上父母就在一场战争中死掉了，而他也差一点就没能逃出来。
　　一下子变成孤儿的皮特显得很是彷徨与无助，他与瑞文不同，从小就在小镇长大。
　　从来没想到过外面的世界是这么残酷。
　　还没等他从悲伤中缓过神来，一声声肚皮的抗议让他不得不考虑怎么活下去。
　　好在从小野惯了，进山狩猎什么的都难不倒他，就这么暂时活了下来，一路游荡到一座城镇中。
　　不过在小镇上一直被亚瑟笑话为鬼机灵的皮特，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还是太单纯了。
　　在那座不大的小镇中被人诱骗上了一条大船，说是要介绍工作，但谁知道一上来就被关了起来。
　　在这个有些昏暗的地下船舱中，同他一起的还有百多号人，从小孩到老人，形形色色。
　　一开始皮特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要去那里，只是从后面不断的询问后，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他们是被当做奴隶，要被拉出去贩卖。
　　这无异于一场晴空霹雳，在城市游荡过几天的皮特知道什么是奴隶，一想到自己也要被关在铁笼子里挂牌售卖，幼小的心灵就充满恐惧。
　　奴隶是这个世界最低等的物种，地位比平民都还要低下。
　　对于那些一旦成为奴隶的人来说，死是最大的解脱。
　　皮特在那座城市中就有曾见识过奴隶的悲惨生活，被买主在脖子上栓着根绳子逛街已经是最幸运的了。
　　而有些心理变态的买主还会将奴隶的四肢斩断，放在一口小罐中养着，而且每餐还很丰盛，比一般平民吃的都还好。
　　但是这种生活，没有谁愿意去尝试，就算是那些饿的不成人形的乞讨者都不愿意。
　　“哈哈，可怜的蛆虫们，你们的盛宴来了。”
　　船舱顶部是一个连四五岁孩子都爬不过的小天窗，此时正有人不断的从哪里投放食物下来。
　　所谓的食物，也不过是一种又黑又硬的长条面包。
　　这种被称之为黑麦面包的东西，是连平民都不会理会的食物，但是自从那声大笑从窗口处传来后，百多号人一起拥挤上去，伸长了手臂想要接住。
　　但那投放者好像要故意戏耍他们一样，扔了几根之后，就拿着一根长面包在左右来回的移动。
　　而下面的人也会跟着来回移动。
　　这么来回有小半天，一包几十根的黑麦面包才终于投放完毕。
　　这也就是说，这么点食物，还根本不够每人一根的，注定有些倒霉鬼又要饿着肚子继续等待下次的投放。
　　皮特的手脚灵活，而且人又瘦小，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很方便，每次抢夺那些没被人争抢到而掉在地上的面包很有优势。
　　利用这个优势，让他这几天很少饿着，不过想要吃饱那就不可能了。
　　刚才的争夺太激烈了，来回走动中皮特的一只脚被踩了一下，所以只能一瘸一拐的走回到自己的位置。
　　“阿姆，你不会饿么？”刚一坐下，皮特就向旁边的老者问道。
　　这是一个怪人，这么多天从来没见过他吃任何东西，只是在有水的时候喝上一点。
　　一般情况下，他都是闭着眼睛靠着墙，不怎么说话。
　　但皮特是什么人，一张嘴最是能说会道，哪怕环境在恶劣，也停不下来。
　　通过简单的交谈，他从老者浓浓的口音中得知他叫阿姆。
　　那带有强烈地方色彩的语言让他想起以前镇长的家乡话，大概还是能听懂，但是具体就不行了。
　　“饥饿还是会有，但是只要一个人有强烈的心念，就可以压倒世间一切磨难”阿姆像是天生不善言辞，一句话用家乡语言来说都有些磕磕绊绊的。
　　“知道，你有信仰嘛，都说几百遍了”皮特有些不耐烦，每次交流对方都会说一些“奇怪”言语。
　　在这地方呆久了，他学会了弱肉强食，就算是拿在手中的都不一定是自己的。
　　不过他还是好心的将刚才从一根黑麦面包上撕下来的一块拿了出来，偷偷的递给阿姆，没有说话，只是打了个眼色。
　　船舱虽然昏暗，但是有些家伙的眼睛可是不差，要是被看见了，少不了又是一阵抢夺。
　　前几天就是因为有人藏了一块面包，晚上偷偷拿出来吃的时候，被人发现，引起了极大的骚动。
　　最后那人被几个高大的汉子给打死了，而那根面包最后也不知道落在谁的手里。
　　好几天之后，那个死了的家伙才被发现，被船上的人抬出去扔在海里了。
　　那个奴隶主只是扔下一句再死了人，就早点告诉他，别把船舱都给弄臭了。
　　原本几个还担心受到惩罚的打人者，听到这句话后顿时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此后的抢夺就更加激烈了。
　　这也让皮特明白，死几个奴隶对他们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阿姆没有拒绝，暗暗的收下面包，一口就噻进嘴里，咀嚼都没有直接咽了下去，显然他虽然看起来有些愚钝，但也不是傻子。
　　“瑞文，亚瑟，你们还好么”皮特靠着墙壁，看着那道从窗口泄下来的光亮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