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母亲

　　突然，洛阳想到了什么，踩灭烟头，重新站了起来，他再次向那年轻警察借了火，拿出兜里面的冥币，分成了两半，将其中一半点燃了。
　　“也算，留个念想吧。”洛阳心里想着，有种莫名的苦涩。
　　张雅，和他其实还算是同乡，洛阳老家就和她的老家在同一处，只不过，洛阳的父母在儿时就将他带进了城里。
　　一晃十几年，从没有回去过。
　　祖父母在洛阳还没有出生时就离去了，他们也没有任何亲戚。
　　至于说祖母的娘家，在当时的年代，嫁出去的女儿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嫁给祖父后就已经断了联系。
　　洛阳的母亲，则是一个孤儿。
　　“自己倒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洛阳自嘲的笑了笑。
　　手中的冥币，也在这时候燃尽了。
　　一旁的年轻警察奇怪的看着他，谁会没事随身带着冥币这种晦气的东西。
　　就当是洛阳为了给张雅这个死者烧的，也算勉强能够解释。
　　可是，谁烧冥币只烧一半啊？
　　就在这时候，洛阳不经意的看到，三楼相临张雅住房的几个租客在接受询问后，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那个，小洛啊。”其中一个长相斯文的中年男人，看着洛阳，嘴角动了动，神色有些奇怪，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不用说了。”洛阳微微一笑，摆摆手，“陈叔，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这样吧，等事情处理完后，我就将剩下的租金还给你们，那违约金我也不要了。”
　　说着，他也顺带看了看其他几个人。
　　“真是抱歉啊。”陈叔有些愧疚，他也知道，他们几户人家搬走后会给洛阳的租房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
　　“没事的。”洛阳依旧温和的说，“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理解，换我我也会这么做的。”他并没有生气，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没有人来退租，洛阳才觉得奇怪呢。
　　“这样吧。”陈叔说，“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剩下的租金就不用还给我们了，也算是，对小洛你的一点补偿。”
　　“嗯。”洛阳点点头，也没有拒绝。
　　“那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事情已经谈完，陈叔等人松了一口气，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洛阳相处了，说完，就离开了。
　　洛阳看着他们离开，摇摇头，收回了视线。
　　他的租房租金比其他地方低了三成，所以除了相临的几户，三楼还有一些没有退租。
　　“啧啧啧。”年轻警察在一旁也是摇头。
　　“呵呵。”洛阳和善的看了他一眼，这人给自己的感觉挺不错。
　　“朋友，你叫什么？”年轻警察问道，显然他也觉得和洛阳比较投机。
　　“洛阳。”洛阳回答道。
　　“我叫李浩。”年轻警察自报姓名，然后又补充道，“你可别误会，我和李前辈可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同姓而已。”
　　“嗯。”洛阳点头，情绪不是很高。
　　李浩显然知道现在他的心情，故意绕开“死人”的话题，问：“话说，我看你挺年轻啊，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应该还在读书吧。”
　　“我在海东大学读书。”洛阳站累了，又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哦。”李浩感叹，“那可是名牌大学啊。”不过他还是站在那里维持秩序，侧头和洛阳对话。
　　“现在名牌大学毕业的人一大把，没工作的也不少啊。”洛阳不觉得有什么。
　　“你还需要找工作吗？”李浩笑了，“光收房租就可以了，年纪轻轻就有这一整栋租房，我现在才在租房子住呢。”
　　“父母留下的。”洛阳长舒了几口气，“不如，李哥不介意的话，可以搬过来租我的房子，正好刚才有人搬出去了，空着几间。”
　　“这。”李浩有些为难，“你这里可是豪华小区，租金我可付不起。”
　　“没什么。”洛阳说，“我这里租金比其他地方都要少三成，我给李哥你少四成。”
　　“这，我怎么好意思呢？”李浩明显有点心动，不过还是犹豫着。
　　“哈哈。”洛阳笑着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李哥，我这里才死人，你觉得会有别人过来租房吗？只要你不介意死过人，我就租给你。”
　　“那行。我是警察，可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洛阳都这么说了，李浩也就不磨叽，同意了下来。
　　随后，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等他们搬出去了，我给李哥你打电话。”洛阳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好...”李浩刚答应，就看见不远处跑来了一伙记者，闪光灯不断闪现，一阵的喧嚣。
　　“我先去帮忙了。”李浩看着那边的几个警察明显有些维持不住秩序了，朝着洛阳喊了一声，就转身跑过去了。
　　洛阳站在原地，看着那帮如同鲨鱼见了血般的记者，皱起眉头，有些厌烦。
　　不过很快，就有着一个漂亮的女警在那里和他们说了什么，那些记者很满意，显然得到了满意的消息，很快就走了一大半。
　　此时秩序才终于又维持了下来。
　　这些都是一些大报社的记者，还比较礼貌，而一些小报记者，就是俗称的“狗仔队”，还分散在周围，四处询问路人，这是想要再找一些劲爆的消息，就算没有，他们也会自己编一些。
　　清风吹来，吹散了淡淡的飘下来的臭味，洛阳又深呼吸了几口气，平缓了自己开始有些烦躁的心绪。
　　烧了那一半冥币，也算是给自己心里一点慰藉吧，不管有没有用，心里总还是舒坦了一些。
　　人一直都是形式主义者，有时候明明知道可能不会有什么用，却还要去做一做。
　　就比如，一个孤儿，人们去看望他或她，都会说些什么以后你就拿我们当父母亲人之类的。
　　大抵就是这样。
　　不是说这种行为很做作，这只是一种融入每个人灵魂的一种东西。
　　这些话，不是洛阳自己想的，是他母亲以前对他说的，他的母亲，以前就是一个孤儿。
　　洛阳记得当时他正坐在母亲的怀里，他母亲，抱着他望着外面的细雨朦胧，调笑的说：“那些叔叔阿姨，都说把他们当做我的亲人。
　　其实，当时我那么小，哪里知道这么多，就只想着，有好吃的和新衣服，这些阿姨叔叔还说个不停，真烦人。
　　不过，现在想来，其实，还是算有点心暖的。
　　那时候的院长爷爷让我们在他们面前乖一点，然后就会有新衣服穿，还可能会有新的爸爸妈妈。
　　我那时候这么小，也就照着他的意思做了。”
　　母亲是笑着的，洛阳在怀里看得出，她是真的挺怀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