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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宫,宣德殿。
李旭跟随杨愔拜见高欢。他一看,高欢又憔悴了不少,明显是强打精神,肯定来日无多。
高欢看见了李旭,露出了一丝笑容,二人行礼完毕之后,他示意二人坐下,说道:
“李二郎,这次后军辎重营失火一事,你处理的比较妥当,安定了军心民心。杨长史,给二郎一次上考,再赏绢帛五十匹。”
“唯!”杨愔叩首道。
“对了,我考虑了一下,还是不让他跟着那个贼人祖珽,跟着他容易学坏,就先让他在府中办些杂事,待高澄来了之后再另做安排。”高欢又说道。
“唯!”杨愔应道。李旭也表示了感谢。
随后杨愔又对高欢说道:“大丞相,这次作战失利,并州、肆州百姓沸腾,恐有人趁机作乱,下官已决定人出去安抚。
几经斟酌人选,下官觉得李参军很有胆识,足智多谋,决定派其到太原郡各县检视民情、安抚百姓。”
“这正是他的本职,你安排就是,不过李二郎,你要记住一点,对那些妖言惑众之人,千万不可手软!”高欢提醒道。
“唯!”李旭答道。
“二郎,提亲的事你父亲可有回信?”高欢突然亲自问起此事。
李旭不由得一愣,低首回答道:“回禀大丞相,家父的书信恐怕还有几日才能抵达晋阳!不过晚辈看来,家父反对的可能性应该,让大丞相多费心了!”
“雉奴脾气有些刁钻古怪,书也读的少,你能看上她也不容易!今后你二人若真成了亲,你可不能惯着她!”高欢告诫道。
“大丞相,晚辈觉倒得三娘是个直性子,人其实很不错的!”李旭说道。
“嗯!”高欢面带一丝微笑点点头,看着李旭,似乎还比较满意。
李旭一听,参军的职责本就是干这些事情,跟着那祖珽,也没有什么意思,此人只晓得捞钱。
随后高欢让他二人留下,一起参加稍后的歌宴,并让李旭给他讲三国演义故事。
原来,韦孝宽等人散布了流言,说高欢中了流箭死亡,现在只不过是秘不发丧而已。
因此高欢准备举办一个公开的宴会,向人们展示自己身体无恙,以此来回击流言。
李旭一回故事还没有讲完,外面有人进来禀告,说文武百官都已经到齐。
于是众人陪着高欢,来到宣德殿偏殿。
李旭放眼一看,这里摆放着六个大火炉,已经聚集了百十名文武官员,不过大部分都是武将,他们的年龄也都和高欢差不多。
李旭心想,这是高欢这位英雄落幕前的最后一次表演,一个时代即将结束。
在高欢坐定之后,众人又整齐的给他行了礼。李旭品阶很低,他自觉地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定。
只见高欢目光一扫众人,缓缓说道:“外面有流言说我高欢死了,你们看看,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马上就要过新年了,今日叫各位来,是举办一次迎接新年的歌宴。稍后我们一起唱歌,唱完歌之后,你们就在这宫中就餐。
你们大多数人都跟随我高欢二十余年,大小百余次战斗,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真不容易。
今日我邀请参会的所有人,每人都赏五十匹绢、酒二十斤、羊一头,家中夫人也照旧给绢帛。”
众人一听有奖赏,自然都纷纷高兴的谢过。
高欢点点头,然后看着五十多岁骠骑大将军斛律金,问道:“斛律兄,你的敕勒歌可已经作好?”
只见五十多岁的斛律金拱手而答:“启禀大丞相,敕勒歌已经做好,这是歌词,就是不知大丞相可满意否!”
说完之后,他掏出了袖中歌词,亲自上前递给高欢。
高欢接过一看,不由得面带微笑连连点头,大声称赞道:“这首歌词写得真好,简洁大气,写出了敕勒人热爱大草原的豪迈奔放之情!斛律兄,你就先给我们试唱一遍。”
“唯!不过大丞相,尚需一人弹琴配乐!”斛律金领命道。
“嗯!我看,这弹琴怕是只有祖珽了!祖珽,你……你今日就替我们弹琴助兴!”高欢看着祖珽。
他本想喊祖珽贼人,最后没有喊出来,忍住了。
祖珽非常得意的起身一拱手:“下官遵命!”
接着,只见高欢把手中的歌词让人递给了同样坐在偏远之处的祖珽,祖珽接过以后仔细看了看,然后又走过去和斛律光金商量了一下。
最后他坐了下来,拨动了手中的琵琶,悠扬的琴声刹那之间响起,听得李旭不仅心头一震,心想,这个祖珽可真是个人才。
此人之所以有贪污罪及盗窃癖,而没有受到处罚,除了他文采极好之外,此人弹得一手好琵琶,少有人能及。
而且他还擅长用胡桃油作画,为当时之最,极为上层人士所喜爱。
看来一个人要在古代出头,必须得有两下子真本事才行。难怪有人说,在后世混得差的人,即便穿越到古代之后,也未必能够混得顺风顺水,当然有金手指除外。
他正想到这里,忽然听得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响起:“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
原来是斛律金开始高声歌唱了!
李旭听完之后,也不由得暗自赞叹:这个斛律金的歌喉真不错,浑厚而洪亮,极其富有磁性。
而且他虽然是一个武夫,不过显然也是读过一些书的人,这一首千古民歌“敕勒歌”的确写得好,浅显易懂,豪迈奔放,风景如画。
其意境十分深远,没有深厚的草原生活基础,没有豪迈奔放的性格,根本写不出这样的佳作来。
不过可惜,斛律金一族也比较仇视汉人,今后是否会和自己发生冲突还不得而知。
高欢听完他试唱之后,猛地以手击案,高声赞叹道:“斛律兄唱得好!祖珽的琵琶弹得也不错,来,我等一起跟随斛律兄唱着这首敕勒歌!”
这里面好多高欢的战友也已经看出一些苗头,在如今的气氛之下,自然群情激昂,纷纷在斛律金的带领之下,开始齐声高唱敕勒歌。
李旭都被眼前的气氛所感染,也跟着唱了起来:敕勒川……
一遍不够又唱了第二遍,众人总共唱了三遍,看着高欢有些兴奋,杨愔怕他有什么意外,于是上前劝他离开:“大丞相,王妃说,不能待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