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邓通的战斗智慧

　　达菲集选择了游走，步伐时快时慢，看着像是绕着擂台和邓通转圈，根本不轻易出手。
　　看客都屏住了呼吸，没人会呼喊什么，大家都清楚邓通的强大，面对这样一个几乎不可能战败的对手，达菲集哪怕比此刻更加谨慎，看客也会觉得很正常。
　　诸多看客所担心的，反倒是邓通忽然出击，然后就结束了战斗，这也是他做到过的。
　　心头似乎多了一个钟摆，滴答滴答，便在黄远尽可能聚精会神的情况下，邓通主动出手了，他迈出一步，恰到好处，正在达菲集面前，他选择了一记简单的直拳。
　　好厉害，黄远心头暗叹，达菲集的游走并没有什么明显方向性或者规律性，未必下一刻就到那个位置，但邓通打出的那么一拳，却偏偏就好像是等着他一样。
　　“好…”有看客看出了门道所在，高声叫好。
　　才过了三分钟而已，这又仅仅是邓通出的第一拳，达菲集也是小有名气的人，内心深处自有一股狠劲儿，固然没想到自己的节奏会被断掉，他的反应却不慢，立时止步，探出右手，格开邓通的直拳，继而霍然反攻，左手快速出击，一个摆拳，罩向邓通。
　　可惜，他失算了，邓通这一拳明显不是为了击败他，是以抽身很快，等他反攻的时候，邓通已然退后了去，避开了他的攻击范围。
　　有力无处使，达菲集无奈，却好像也不想乱了方寸，并没有继续进攻，再度游走起来。
　　掌声雷动，这就是高手间对抗带来的效益，哪怕双方只是试探，依然吸睛无数。
　　耳边有声音，却是有讲解员正在对刚刚一波局面进行专业角度的剖析。
　　没有注意这些，黄远的心思都在战场两人的身上，他觉得这两人的情况，正是两种战斗智慧，没有什么高下之分，不过是看谁更加容易把控瞬息变化的战机罢了。
　　这是我需要学习的东西，黄远如是想着，他想起了观战师傅和刑叔的经历，摇了摇头。
　　生化战士不需要防护自身，战斗智慧体现的极少，刑叔当时还体现出了一些，多半也是曾经身为气功师时候的经验，至于米真，根本就是见招拆招，更没什么战斗智慧可言了，别说两者熟识，连切磋都谈不上，纯粹是刑叔帮米真罢了。
　　倒不是黄远不尊师重道，他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清楚米真的确没跟人有过真正的战斗。
　　些许想法，转瞬而已，黄远回复心神，继续观看战斗。
　　又一次，邓通出击了，似乎还是老办法，提前锁定对手运动方向，一记直拳过去。
　　然而，这一次有些不同了，如果说上次的一拳速度是一的话，这次就至少是二以上了。
　　有过一次经历，便不算是突如其来，可这次的一拳太快，哪怕达菲集是属于少见的战斗中还具有一些思维的人，这时候也很难瞬间生成哪怕是第二条方案，他只剩下经验可用。
　　达菲集没有丝毫犹豫，还是之前那样架住了这一拳，同样还是反攻一拳过去。
　　可惜，一步慢，步步慢，他的反攻，的确击中了邓通，但匆忙之下，那一拳没多少力量。
　　他中拳了，对方很有素养，没有选择会重伤他的身体部位，而是更快更加爆发的一拳，轰在了他的肩头，疼痛对于他这样的职业打手来讲不算什么，可那强劲冲力，他无法承受。
　　击倒对手之后，邓通很是礼貌地伸手过去，地上的达菲集稍楞了一下，还是搭上了手。
　　“欧…邓通…邓通…”这种精彩，让人沸腾，人类最有意思的地方，便在这里。
　　对于人类的复杂欲望体现，黄远没多大兴趣，他更多地，是在思考看到的战斗智慧。
　　怕是待会儿，我上去打，估计就没什么战斗智慧可言了，这是需要过程的。
　　黄远有自知之明，他之前救邢燕的战斗，和这时候的战斗，不是一个模子，这里的战斗，或许更贴近于他未来气功师情况下的战斗，他有些期待，也有那么一丝热血。
　　或许，这，就是青春。
　　谁的青春，不热血，不疯狂呢？
　　头一次，从来乖乖大男孩儿的黄远，内心深处的一些情绪，被调动了。
　　观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少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让黄远皱了皱眉，但他不能改变什么，台上战败的达菲集已然消失，剩下邓通在角落坐着休息，毕竟没到十分钟就结束了战斗，因此他便有几分钟可以休息，如果到了十分钟没结束，那他就成笑话了，后面五场也就不用打了，他今天的成绩直接就被以输来论了。
　　在地下斗场，像邓通今天这样的战斗，一般数月才会出现一次，当然，这样的情形下，名声不次于邓通的高手，不可以出现在擂台上，这是斗场的规矩，违背了，代价很大。
　　接下来的五个对手，如果运气差，邓通可能遇到的甚至都是名声仅次于他这种程度的，那就是一场又一场苦战了，相较之下，达菲集还只能排到再次一个等次。
　　几分钟后，邓通的第二场战斗开启了，这次的对手是个黑人，同样块头较大，不过这个就脾气比较暴躁了，如同知情观众都有些失望的那般，上场不到一分钟，就被邓通KO了。
　　多少起了些嘘声，对于这种二货，观众也表示无奈，固然那黑人其实和达菲集差不多水准，但明显达菲集可以走的更远，哪怕对付这黑人，邓通受了些轻伤，而之前没受伤。
　　的确，达菲集是验证性、目的性的战斗，发挥不出来，是很正常的事情，自然伤不到邓通，这黑人暴力无比，上场就是狂风暴雨般的猛攻，这样的方式，其实是高手最不愿意面对的方式，意味着只能对抗，邓通也不例外，固然经验老到，击倒对手之前，也被击中几次。
　　看来，真正意义上的战斗，的确是尽可能以最小代价换来最大战果，除非确实差距悬殊，否则还真不可能说自己毫发无损，一些原本依稀的观念，渐渐在黄远的思维里成形。
　　起眼而去，邓通再次休息，这次他闭目养神着，明显短时间高负荷战斗，对他也是消耗。
　　人类本身的躯体，到底还是脆弱，黄远有些无奈地想着。
　　七八分钟的休息，邓通有没有回复彻底，黄远不清楚，但当邓通起身，再次面对新的对手的时候，那种自信，那种对自身的掌控力，黄远不得不佩服。
　　总算是有了一个黄皮肤黑眼睛的对手了，固然是其他国家种族的人，看着总归舒服点。
　　且不管黄远感受如何，邓通这一战就不如之前顺利了，这个对手实力强悍，擅于用腿，且攻击速度极快，以前还曾和他有过一战，被他击败，这次不知是不是复仇来了。
　　“这一场，邓通不好打，如果他结束战斗慢，后面再来这样的对手，他就未必能守擂成功了。”有人神采飞扬地点评，黄远望了一眼，却是个满身肥肉的大胖子，不由愕然。
　　怎么战斗，邓通数年来身经千战，心里有底，眼前的对手和自己战过一次，如今明显谨慎很多，出腿快，收的更快，甚至宁愿更多地使用拳头和自己战斗，而且基本上一触即分。
　　战斗情形如何，观众眼睛雪亮，黄远也都有些为邓通捏把汗了，这对手摆明了拖时间。
　　仅仅拖累时间都不可怕，关键这货时不时骚扰战，不给邓通节省体力的机会。
　　这才是第三个对手，邓通必须将战斗节奏掌控在自己的范围内，于是，在所有人的关注下，到了第六分钟的时候，他终于主动猛烈出击了，这其实才真正是他喜欢的风格。
　　观众区沸腾了，黄远也大呼过瘾，这一刻，他才明白这些观众为嘛喜欢看这些了。
　　邓通的攻击，大气磅礴，如滚滚洪流，他选择的时机很特别，正是对手出腿一次之后迅猛收回的刹那，他没有去针对那条腿，而是直攻对手面门，他敏锐地发现对手思维多少有些惯性，已然有放松于这几分钟的战斗模式的迹象，他不可能放弃这样的进攻机会。
　　在外人眼里，邓通是个全能打手，攻防一体，是以与他战斗，就必须发挥出自己的优势。
　　之前邓通和这人一战，这人一路出腿，最终被邓通以伤换战机，抓住了他的腿而败，偏偏邓通还极为抗打，所以这人这次才考虑拖时间求胜的，却如今还是处于绝对下风了。
　　“这时候不求饶，怕是待会儿要被拖着下场了。”有人幸灾乐祸，看出邓通生气了。
　　如邓通这样的斗场顶级高手，一旦占据上风，那是很可怕的，偏这人想着此时已然进入了第七分钟，自身也是颇为抗打的，哪怕邓通再强，自己一路死守，应该能撑下来。
　　结果，他悲剧了，邓通尊重达菲集，是因为对方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思路，便是那黑人，他也没重伤，现在这货只为了钱，为了让他下位而拖延，这就让他很是不爽了。
　　这人的确是再无法翻盘，也的确是很耐打，更护住了周身一些容易重伤的地方，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坚持到十分钟，刚进入第九分钟的时候，他就被彻底击倒了，完全爬不起来。
　　他被悲剧地拖下去了，黄远和看客都知道，这家伙身上多处软组织被击伤了，得住院。
　　残酷，未必是鲜血淋漓，这就是活生生的实例。
　　为了生存，为了利益，又有什么，是不可以干的？
　　忽然之间，黄远有了一丝说不出的生而为人的疲惫，只是这想法，瞬间就无踪迹了。
　　斗场的生意，火爆异常，自然不会缺打手，不等黄远思索什么，邓通就有了对手。
　　如果不是守擂，邓通刚刚那一战，堪称完美，他占据绝对主动，基本上没怎么受伤。
　　第四个对手的登台，观众区反响极为热烈，黄远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他听得出这是兴奋，他也从身边人的对话得知这个对手极强，甚至有可能发展成为邓通那样的高手。
　　扎米克，一个神秘的白人，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只知道他很能打，出没于各地斗场。
　　短短一年时间，这家伙就成功打出了名声，战绩辉煌，仅次于当前斗场最强的那些人。
　　没有从邓通的脸上找到什么不安的表情，他还是那么自信，黄远讶异于邓通的定力。
　　不愧是能够从战斗中领悟气功修行的怪胎，黄远暗自想着。
　　没有人会觉得扎米克卑鄙，反倒觉得此时的确是这家伙再一次证明自己的一个机会。
　　战斗一触即发，面对邓通，扎米克似乎想要稳扎稳打，但邓通没有给他机会。
　　这一次，邓通没有选择等待机会，而是主动为自己创造机会。
　　创造机会，即便是强者，也需要代价，所以邓通给了对手击中自己的机会，也击中了对手，这是他的战法，以他的速度和经验，扎米克发现自己竟无法摆脱这种硬碰硬的战斗。
　　这时候，邓通又一种强大的战斗智慧便体现出来了，他的身躯好似练过古瑜伽一样柔韧，当然这只是形容，实质是他极会卸力和借力，将太极的思维折射到了战斗之中。
　　同样是被击中，他受伤的程度明显比对方低了很多，扎米克不弱，自然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很无奈地，扎米克无论如何，居然都摆脱不了邓通绵绵不绝的攻击，只能对抗。
　　这又是一种邓通的战斗智慧了，那就是一个黏字诀，黏住对方，让对方无法发挥优势。
　　厉害，邓通简直是个战斗天才，何况他修炼气功那么快，难怪会被气功宗师看重了。
　　只是，莫名地，黄远有种思维，他隐隐觉得邓通今天的这场擂台战，似乎是为自己打的。
　　如果是真的，这人情可就欠的大了，这根本就是在用亲身实践来教导他。
　　不过，不管如何，当下仔细观看和琢磨邓通的战法，无疑是最应该做的事情了。
　　三分钟，这是利索的一战，扎米克躺下了，既然邓通以伤换伤，他自然伤的蛮重。
　　人声鼎沸，尖叫绵绵，在邓通略显疲惫地休息的时候，观众报以最热烈的回应。
　　当然，这些，于邓通无关了，他知道自己像只猴子一样在表演，不过这又如何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他选择了燕军，他相信燕军，为此，他定下了今天这局。
　　别人不知道燕军的能耐，他却最清楚不过了，便连他会成为气功师，也是燕军出力的。
　　七分钟的休息时间么？够了。
　　这般想着，邓通彻底安静下来，他无惧任何人，他很喜欢燕军和他说过的一句话：我们一无所有，所以我们应该一无所惧，既然我们一无所惧，那么，我们将有一切可能。
　　许是第四场的战斗过于震撼，扎米克被抬下去时候嘴角溢出的鲜血和那张因为剧痛而显得抽搐的脸，使得第五场竟是过了半分钟才有人上来。
　　这次是一个同样来自中国的青年，似乎名声不显，只有主持人简单介绍了几句。
　　战斗开来之后，他主动抢攻，放弃了防守。
　　这样的打法，倒真是出乎邓通的意料之外，明显是针对性的战法，要么就是真的想要靠这种战法打赢，要么就是豁出去了。
　　应付不是办法，因为这货完全没有章法的打，既然没有章法，就很难预判对方的动作。
　　固然邓通可以通过对方肩膀的角度判断出拳，腰腹的变化判断出腿，可这厮出手速度极快，明显是针对这块练过，他也不可能次次避开，一分钟不到，居然被对方打中了四次之多。
　　对手出手力道还不小，邓通固然也打中了对方数次，但终究有些得不偿失，受伤不轻。
　　便在观众都或是一脸懵逼、或是极度亢奋的时候，邓通再次改换了战法。
　　拳对拳，腿对腿，他用出了一门古武法截拳道，相传是一个名为李小龙的中国人所创，不过毕竟是几千年以前的武术了，在这种武术不被重视的年头，懂的人确然不多。
　　很明显，邓通对于这门拳法的领悟也很深，他进入到这种拳法的意境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乎先知先觉一般，针对性而出，对方出拳，速度来得及，他便攻击对方的腕肘，来不及的话，直接用拳头去轰击对方的拳头，对方出腿，也是这般对待。
　　这一下，对手架不住了，很快便手脚疼得不得了，到这情况，战斗节奏回到了邓通手里。
　　黄远不知道古武法截拳道，但他看得出那是一种武术，他也意外于邓通懂的这么多，当然，更厉害的，是一个懂得这么多东西的人，还将之融会贯通了。
　　如果，真的是燕军帮我安排的，那么，这几战，邓通就向我展示了好几种战斗智慧了。
　　意识到这一点，黄远有些沉重，人情这东西，除非不在意，否则其重无边。
　　当然，也许换个人会觉得邓通既然打擂，那就这些东西必然会让人知道，但黄远很清楚针对性地教导是何等的不同，就算也有别人从今天邓通的战斗得到领悟，即便领悟更甚黄远，但第一次就有这样的接触，对于黄远思想上的启发，却有无与伦比的作用。
　　第五个对手也败了，休息了几分钟，终于到了最后一场。
　　这次邓通的对手，是个个头不高的日本人，算得上消耗巨大的邓通此刻的劲敌了。
　　这个日本人的实力，还略在扎米克之上，加之战法古怪，如同泥鳅一般，极难对付。
　　这人进攻时突然而动，一击不中便彻底退出对方战斗范围之外游走，捕捉每一分战机，极为富有耐心。
　　很快，这人便坚持了七分钟之久，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邓通却都没能和他真正打过。
　　“这家伙很是猥琐，邓通遇到这人，也的确是很麻烦，如果长时间战斗，这家伙肯定不是对手，但仅仅十分钟，估计能成功逆袭。”有人评价，显得很支持邓通，但也很无奈。
　　当然，这里毕竟是地球上的中国区域，多数顾客都是中国人，自然更支持邓通。
　　“咦，这是什么古武术？”眼看着时间过去，便连观众都着急的时候，邓通再次改变了。
　　他用出了又一门名为八卦游身掌的古武法，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战斗中，他忽然停一下，这是故意卖破绽，他知道对方不会上当，事实上对方这次的确没有攻击，但已经够了。
　　固然不会出击，对方那一刻也有心绪波动，心绪的波动，就造成了动作上刹那的犹疑，这就是蝴蝶效应。
　　抓住了这一刻，他的身法便起了作用，原本对方像条泥鳅的，一瞬间，仿佛两者调换了。
　　而邓通的速度更快，反倒像是他立时就将对方缠绕了一般。
　　只剩下不到六十秒的时间了，却就在这关键的时候，一声惨叫传出，两条人影分开，那日本人已然躺在地上了。
　　太快了，短距离的高速相接出手，确实没什么人能看出发生了什么，不过毫无疑问，邓通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依旧是沸腾，这里的顾客，已经有一阵子没看到这么精彩的战斗了。
　　邓通离场了，随着他的离场，没有脑电波提醒待遇的黄远的战斗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宣布了：“接下来是一位新人，和一位只有两场战绩的打手的战斗，有请来自我国的新人黄远和来自英国的康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