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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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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游世间,不过为了一人,寻寻觅觅,兜兜转转,跌跌撞撞。最后,穷极一生。
  隐仙山外,大都是寻常百姓,而她,却是个能活千万年的“仙”。这天地之内也不是说只有她一个“仙”了,他人大多都无心红尘、归隐山林去了,只有个她孤零零地守着凡世一寸土。
  今日有个好天气,晌午之时太阳也没有火辣辣的。
  她倚在窗前看风景,身着玄色布衣,脸颊处挂着轻薄的黑面纱遮住了大半的容颜,只留双眼睛偶尔扑闪几下,神情清淡漠然,却带着微微苦楚。
  突地,她正了身往屋外走去。
  大抵是窝在屋里有些时日了,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林子里已有半月未去,再去时景象依旧。绿叶瑟瑟作响于风中,偶尔有几只小鸟嬉戏林间,鸣叫十分动听。
  她每一次都会去林深处的小河边看看,因为那里有她最美好的回忆,可今日她却发现小河边躺了湿漉漉的人。
  她遥遥看了眼那人的身形,眼神就有些恍惚了。为何?那身形,是她惦了四百一十年的身形,是她永永远远都忘不掉的身形。
  再走近些时,那人突然睁开了眼睛,起了半个身子之后就将剑锋指向了她。
  “是谁派你们来的?”他用像鹰一般的深眸冷冷地盯着她,看到了她的黑面纱目光更是尖锐,口语之间,满满都是凉薄与冷意。
  而她惊恐一怔,双眼放大,不知所措。
  他还是那个他,可那双眼睛却不比曾经了。不见柔情似水,让她分外生疏。
  “邬羡还是玖君?”那毫无温度的声音报着她从未听过的名字,然只换来她机械般地摇头。
  突地,那人寒光一放,语气变得更加深沉、阴冷:“那就是柳隋。”
  说完,他将剑锋一斜,生生向她刺去。
  而她也出于本能,熟练地反手一挡,再出手将他的剑打到了地上。
  看着剑四平八稳地躺在地上,她舒了口气,却见对方眉心一蹙,单手捂住了胸口,视线随之往下一移,才发现他的胸口有根断箭,若不是黑色便衣显得这血肉不那么醒目,她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
  “想不到今日,我会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或许是触动了伤口疼得厉害,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说话间还有几颗汗珠滴落。他闭上了眼睛,似是在回味语气中的些许自嘲,嘲他如此的下场吧。
  她淡淡地摇了摇头。
  她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不会要来伤害他。
  看他如此落魄,更多的是满心的伤疼,不禁伸手将他抱进怀中,而他大抵也是没了气力,在她怀中安安分分的。
  这儿离小屋不远,她打算把他安顿在小屋里,省下些事。但他的身子却比她想象地要重,走到半路时他突然又将整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她搀扶着他显得更加吃力。
  她想,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平时就多吃几碗米饭了。
  这一路上花的时间有些多,她没时间顾及其他的事,等到把他安置好时,才发现他已昏迷不醒。有些心慌地探了探他的人中,而后手指收回松了口气,还好气息还在。
  不再多想,麻利地帮他拔箭、处理伤口。至于湿衣,只能用仙术蒸发了。
  大抵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她掀下了她的面纱,左颊处一条深红结痂的疤十分醒目,接着她慵懒地靠在床榻边,转而深情款款地看着他。
  眉心平稳,面色清俊。
  如此一看,她思绪一转,又想起了与他第一次的相见。
  那是个梅雨时节,她驻足雨中吸取天地之气转化为仙华,而他疾步而来,将手中的伞撑过她的头顶,生生断了她的好事。她虽是气恼,可一点都不争气,看到他那清俊的面容便什么气也撒不了了。
  思绪收回,她笑了笑,如浴春风。
  不自觉地,手指已经抚上他的轮廓。
  慢慢地,指腹擦过他的眉眼,神情恍惚。
  还是此刻的他,看着最像那时候的他。
  那时候的他真好……
  好歹这还算清净,伤口又及时处理,两个时辰之后,床上的人便醒了。
  他倒没想过还活着,睁眼时稍稍愣了愣,也总算是想起了床榻旁的她,才淡淡来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听着他有些“沙沙”的声音,可她却没法回答他,只无奈摇了摇头。
  他看着她的面容,先入眼的当然是那醒目的疤,又看她只是摇头不说话才意识到她不是不说话而是不能说话。
  “你不能说话。”
  她嘴角淡淡一弯,点了点头。
  “也罢。”
  喃喃说完这句,他起身下床。
  他时时都要防人,与人产生距离已成了习惯,又找了个离门近的地方站着。
  刚好打下一处光,照着他的半边脸轮廓线很美:“多谢姑娘相救,若刚才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他指的便是他昏倒之前的事。
  说完就是一个微微作揖,没了之前的冷意,只是还是清淡平静、没有一点波折,感觉上是疏远的。
  “救命之恩,在下无以回报,这是一颗深海珍珠,还请收下。”即便说着这些话,他也丝毫没有客气的语气,继而从腰间拿出了一颗粉红大珍珠,摆在她的面前。
  她木木地看着这颗深海珍珠,在阳光下肆意反射着光芒。
  救他时,她从未想过能有回报,更不想要什么深海珍珠。
  刚要伸手退回,他又开口道:“不必拒绝,这是你应得的。”
  她呆滞。
  那颗珍珠被硬生生地塞进了她的怀里。
  “在下还有要事,就此别过。”
  说完的他,再是一个没有温度的礼貌性地作揖。更是不等她的挽留,提步夺门而出。
  她当然不会善罢甘休让他离去,她已经等了他四百一十年了,她等得很辛苦、很茫然,她甚至都开始怀疑她与他究竟有没有来世再见的缘分,可当他就这么晃过她的眼眸时,她才感觉这四百一十年来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她又怎么甘心再错过。
  她单手一挥,覆上面纱。
  月行。
  我总算是,等到了你。而既等到了你,我便再也不会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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