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多贡蛮夷 一

　　第二日清晨，琳达起了。却见耶洛等人早已起了。波齐亚神情委顿，立在一旁，耶洛则阴沉着脸。耶洛吩咐人备了马，又找来个可靠的奴仆，道：“你把这个不肖的东西送回去，他已经不适合这趟任务了。等我回去，再看如何发落。”那奴仆应了，将波齐亚扶上马，二人向西去了。耶洛看着儿子远去，脸上一阵失落。
　　诸人也未多停留，将东西收拾了，便复又往东。耶洛和众侍卫、奴仆都是脸色不佳，阿拉奇会的马修等人初时还嬉笑，见耶洛等脸色不善，便也不敢再过于放肆。
　　诸人继续往东，渐渐走出了加莱丘地。就见前面一道密林，林子中间有一条小道。巴隆道：“各位，我们要进树林了，大家留点神。”众人应了，便进了林子。
　　众人都是小心翼翼。琳达却未到过野外的密林，颇感新奇。见树木高耸，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洒下来，地上斑斑点点的。这林子里鸟兽却多，时而有几只猴子，时而有松鼠、野兔，都是东跳西窜的。
　　琳达问亚班道：“嘿，佣兵，你以前到过这样的树林吗？”亚班摇摇头道：“以前给人保镖，都说逢林勿入，都不太敢走进来。”琳达笑道：“跟着我开眼了吧。”
　　再走一阵，就见巴隆双眉皱起，接着说道：“诸位稍等。”众人都是停下。巴隆凑到耶洛耳边，低声说了什么，耶洛点点头。巴隆道：“前面可能有危险，各位小心。”琳达往前方看去，却是什么也没看到。少女心中嘀咕：他怎么知道有危险？靠直觉么？
　　诸人再往前走，却是太平无事，琳达心道：这不挺好吗？哪有危险？刚想到这里，就听密林中一声喊，从一旁树上跳下一人，直向琳达扑来。琳达一声惊呼，就见亚班已挡在身前，只听“当”的一声，亚班长剑与那人弯刀相碰，亚班向后退了一步，口中喊道：“小心，后退。”
　　琳达忙向后退去，另一边也跳下一人，与马修战在一处。琳达就听前方密林中喊叫声起，冲出一队人，有十数人之众。
　　那些人服色奇特，穿着麻布的背心，整个臂膀露在外头。身前是敞着，颈部之下，赤裸着一条上身，脖子上挂着一圈饰物，似都是动物的牙齿。相貌也与南国人大不相同，服色浅褐，深眼窝厚嘴唇，倒与阿姆吉特仿佛。一众人手持着刀剑棍棒，凶神恶煞，朝诸人冲来。
　　耶洛叫道：“各位，保护魔法师。”就见众黑衫客与众侍卫已然挺身在前。琳达见那些蛮人来的凶，心中微微惊惧，忙往众人中间躲去。却见亚班与跳下那人相斗，不几合，已占了上风。亚班眼看要胜，众蛮人已冲到近前，与众人斗了起来。众蛮人武艺不弱，但众人也都是好手，一时间难分胜负。
　　琳达定了定神，向众人看去，却见黑衫的多，白衫的少，阿拉奇会的诸人接下了大半敌手，耶洛的侍卫似只有两人在，巴隆也不知去向。琳达正在疑惑，却见蛮人中有一人生的高大，比周遭人要高了半头，肩宽臂粗，双目吊起，竟是一脸的英气。
　　那人弯刀在手，与两名黑衫的阿拉奇帮众斗在一处。那两名黑衫人就要逼近，却见那蛮人，二目圆睁，暴喝一声，弯刀猛地劈头砍下。一名帮众见他来势凶猛，忙向后退去，另一名帮众见有机可乘，往前半步长刀挥出。那蛮人又是一声喝，弯刀横扫，竟是劲力千钧。那帮众忙回刀格挡，竟是格挡不住，那弯刀将他兵刃崩开，直直砍在他右臂，鲜血涌出。
　　琳达见他数招之间，敌人一退一伤，心中暗道：这个蛮人好厉害。就见那蛮人向里冲来，迎面正与上阿姆吉特，那蛮人正要挥刀，见了阿姆吉特，当下一愣。阿姆吉特平日作战，也都是奋勇向前，见了这些蛮人，却是呆立在当场，不知所措。
　　二人正在愣神，就听一人一声喝，已向那高大蛮人攻去，却是“兜虫”罗克斯。那蛮人也不管阿姆吉特，弯刀迎了上去。双刀一碰，“当”一声火花四溅，竟是势均力敌。罗克斯弯刀横出，蛮人弯刀直立，又是“当”的一声，二人各退了半步。二人都是招数刚猛，又斗了几招，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琳达心中惊异，暗道：这罗克斯之前不显山露水，没想到力气大武艺强，真是看不出来。
　　蛮人人数稍稍占优，众人边打边退，琳达见己方微微不利，暗道：看我用法术帮忙。刚要念咒，却听得一声大喝，从左侧树林中猛地窜出数人，冲向蛮人，这下出其不意，一下将蛮人冲散。当先一人正是巴隆。
　　巴隆长刀挥舞，几招已将一蛮人砍翻，一旁蛮人的伙伴便要来救，巴隆一刀劈出，那人慌忙躲闪。巴隆正欲他如此，上去一肘打在他面门，接着一膝顶在那蛮人腹部，蛮人吃痛，趴倒在地。
　　众人趁乱又砍翻了两三个蛮人。那高大蛮人见势头不好，一声长啸，众蛮人再不恋战，弃了众人退去了。众人都是欣喜，只阿姆吉特仍是呆呆站在那里。
　　琳达向巴隆道：“嘿，大叔，你怎么知道这些蛮人在埋伏我们？”巴隆“呵呵”一笑，道：“法师小姐，这没什么难的。你看这林子里鸟兽挺多，但刚才前方是不是没有鸟兽活动？所以我猜是有人在那里，埋伏我们。”琳达恍然，道：“巴隆，你真聪明。”巴隆哈哈笑了一声。
　　这一役，蛮人死了四个，一个被擒，众人这里只有一人受伤，可说是大获全胜了。耶洛走到那被巴隆打倒的蛮人跟前，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我们？”那蛮人不说话。巴隆过去将那人提了起来，道：“哎，问你话呢。”那蛮人一瞪眼，叽里咕噜说了起来，耶洛和巴隆都是不懂。耶洛看了看那蛮人，道：“这些应该是多贡人，阿姆吉特，你过来。”
　　“嗯？”阿姆吉特似是没听见。耶洛道：“阿姆吉特，过来吧，需要你帮忙。”阿姆吉特如梦方醒，忙来到主人身边，道：“主人有什么吩咐。”耶洛道：“他们是多贡人吧。”阿姆吉特不自觉地点点头。
　　耶洛道：“你帮我问问他，他们从哪里来，为什么要袭击我们？”阿姆吉特向那多贡人道：“卡萨乌唉，乌啊阿塔乌萨？”那多贡人喊道：“那查坡内尤萨！阿贡，乌啊哈坡卡萨？”
　　耶洛道：“他说什么？”阿姆吉特道：“他说自然之神会惩罚我们。还问，还问我为什么帮你们。”耶洛道：“你和他说，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袭击我们？为什么他们的神要惩罚我们。”
　　阿姆吉特便照样问了，多贡人答了几句，阿姆吉特和多贡人对起话来。两人说了有几个来回，阿姆吉特向耶洛道：“主人，他说他们是从南国南边的罗贝地来，是跟着神兽独角兽来的。他们走了很长的路。他们知道我们要捕猎独角兽，所以攻击我们。多贡人善于操控野兽，昨天袭击我们的冬狼和座狼，也是他们指使的。”
　　耶洛闻听，欣喜异常，道：“这么说这里真的有独角兽？太好了！瘟疫有救了。快问问他独角兽在什么地方？我们需要兽角治疗瘟疫。”阿姆吉特问了，那多贡人喊了几句，阿姆吉特道：“他说他不会告诉我们的。”
　　耶洛点点头，道：“也罢，我们自己找。对了，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找独角兽的？”阿姆吉特又问了几句，那多贡人答了，阿姆吉特道：“他说他们的英雄索东，在我们扎营的时候，听见我们说是来找独角兽的，所以知道。”耶洛点点头。琳达一旁心想：这索东称作英雄？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高大的蛮人？
　　耶洛又问了多贡人来了多少人，驻扎在哪里。那多贡人只是不说。巴隆道：“估计人不会太多，一来罗贝地路途遥远，他们要过来实在不易，二来，他们要是人多，刚才伏击的时候就会一块儿上了。”耶洛点点头道：“行了，把他放了吧。告诉他们，我们只是来取独角兽的角，不会伤害独角兽的。”阿姆吉特向那多贡人说了，巴隆便松开了手。
　　那多贡人微一犹豫，大声说了几句，便转身走了。阿姆吉特回身道：“他说独角兽的角是神圣的，不能被取下，说我们不会成功的。瘟疫是对我们异信人的惩罚。”耶洛笑了一声，道：“这些多贡人迷信的很。”
　　诸人就要再行向前，却见阿姆吉特仍似是魂不守舍，站在那里出神。耶洛想了片刻，便已了然，走到阿姆吉特身前，道：“阿姆，我知道这不好受，我也很替你难受。他们是你的族人，我们把他们杀死了，很让人难过。我不会逼迫你去对抗你的族人的，这太残忍了。你只要照顾我们起居就可以了。或者，或者你可以先回去，波齐亚也许会需要你的照顾。”
　　阿姆吉特听他这番话，“扑”一下竟跪了下来，抬起头道：“主人，我是忠心的。我的族人是坏人，他们为了坏的神而牺牲，是上不了天国的。只有光神才是真正的神，他们是愚昧的。独角兽能救人，他们不明白。”
　　耶洛很受感动，道：“阿姆，你能这么想太好了。”阿姆吉特道：“多贡人善于操控动物，我来的时候小，还没学会。但是我知道，独角兽的角是轻易没法取下来的，要安抚独角兽，让它自己把角脱落才行。这个方法是族里口口相传的，我很小时候就听说了。主人，带上我吧，我能帮上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