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机老人

　　鬼不觉离开县衙，便消失了。我没有追他，因为他跑不了，他要去的地方我也知道。而我在去之前，要去见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云中朔，人称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那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其实也不难找，毕竟他不是神仙，他是人就得吃饭。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天机老人毕竟不是平常人，他不喜欢住在地上，他喜欢住在江上。关于这一点，加之鬼不觉的传说，我曾怀疑过鬼不觉是不是他儿子。但我没有问，像这种事，就算是真的，也不会认账，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在江边等了他三天三夜，他终于露面了。他站在船头，望着我。他没有认出我，因为我穿了蓑衣，戴着斗篷。我们已经三年没见了，他还是那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这说明在这三年中江湖一切风平浪静，上一次是因为鬼不觉，他竟然主动找到了我，让我去追杀鬼不觉。
　　我说：我很忙。
　　天机老人：忙啥？
　　我说：行侠仗义。
　　天机老人：这不是一个剑客该干的事。
　　我说：那什么才是剑客该干的？
　　天机老人：杀人。
　　我说：那是杀手干的事。
　　天机老人：杀死杀手，就不会有人被杀，天下自然太平。
　　我没有反驳，一直以来我以为，作为一名剑客要做的就是行侠仗义。原来我错了，剑客其实也是杀手，只是杀的是杀手罢了。
　　他靠了岸，下船。刚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他走到我旁边，我还是没有搭理他。
　　天机老人：阁下是在钓鱼呢，还是观景？
　　我：观景顺便钓鱼。
　　天机老人：我看是钓鱼顺便观景吧。
　　我：何以见得？
　　天机老人：鱼已经上钩了，这景也看够了吧！
　　我：这景再不多看几眼，怕快是要没了。
　　天机老人：是啊。
　　我：连你都说是了，看来这江湖是要变了。
　　天机老人：但是…
　　我禁不住一下子站起来：但是什么？
　　天机老人转身走了，我赶紧追上他。这个老家伙还是喜欢卖关子。在这方面，姜还是老的辣，作为晚辈我还是得让着他点，毕竟他是个好面子的人，得给他面子。
　　总体而言，天机老人还是比较好说话的，除了喜欢斗智斗勇，争个一二三四五，并不倚老卖老。只要稍微给他点好处，他就乐在其中了，所以我请他喝酒。我喜欢喝酒，但从不喝多，因为我是一名剑客。要论起酒量，在他面前，我只能甘拜下风，这老家伙那绝对是个喝家，不然他也不会下船来买酒，否则我只能到江中找他了。对于我这种水性不好的，坐船去找他，人找到找不到那真是不知道的事，万一一个不小心掉江里，只好喂鱼了。这成本太大了。
　　再说我找他，并不是为了我自己，都是些江湖上鸡毛蒜片的事。对于这些事，我本可以不管，也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可以单纯的做我的剑客。
　　但是师父临走前对我说：无影，江湖在，你才是剑客。说完，师父就骑马西去了，至今还没有回来。关于师父要去西边干什么，我一直不知道，我问他，他不说，我曾要求跟他一起去。他说我还太年轻，那边不适合我，而这里更需要我。那时我才十岁。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师父的话。
　　天机老人还是狠狠的宰了我一顿，酒足饭饱后，这老家伙竟然睡着了。这说明他真的老了，少了些当年的气血。人不服老不行。
　　我走到窗前，向远方望去，落日的余晖映红了半边天，黑夜马上要来临了。
　　落日刚下了山，黑夜便吞没了大地和天空。天机老人可算是睡醒了。
　　我：时间留给我们的已经不多了，你还有心情睡觉。
　　天机老人：那还不快走。
　　我：去哪？
　　天机老人：去该去的地方！
　　天机老人这个老头，永远都不会说直话。当年还是云中朔的时候，就相当的让人头疼。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师兄把我送到了云瀑洞天，就是天机老人的老巢。让我跟着这个老头学本领，我很不情愿，但是师兄说这是师父交待过的。那就没辙了，师父一路向西都走八年了，你说是就是了。我问天机老人是不是我师父安排的，他没有说，只是摇摇头。摇头就是不是了，那我就可以走了，他没有理我。后来，我知道为什么他对于我要离开，表现的毫无反应了。我根本走不出去，因为这里是一座孤岛，四面环水。可我明明跟师兄走的山路过来的啊。难不成是有什么暗道？我趁天机老人外出的时候，探寻了整个岛，什么都没发现，却被蜜蜂蜇了大包。这件事，我记忆犹新。其实在这里也挺好，啥都不用做，天机老人每天只让我站在岸边向远处看，一看就是一天。然后告诉他看到了什么。这一看就是三年，总体而言，我啥都没看到，茫茫一片都是天和水，可不是啥都没有，反正我是觉得白看了。
　　突然有一天，他把我带到岸边，对我说：你可以走了。
　　当时我有点懵圈，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两个壮汉拽上了船。
　　我：我去哪啊？
　　天机老人：你想去哪就去哪，记住，你是一名剑客。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虽然在这三年他除了让我看天看水，啥也没教我，我没有叫他一声师父，他也没有要求过我。毕竟这老头对我还不错，这三年我都长胖了，突然要走了，却有些不舍，毕竟在一起过了三年，一辈子能有几个三年。
　　之后，我独自一人混迹江湖，一混又是三年。最初我想还先回逍遥派找师兄，我去了逍遥山。可是逍遥派看门的不让我进，说我长的不像逍遥派的人，这也难怪，离开这里都三年了，再说这看门的大爷是新来的。我想那就等等吧，反正会有熟人下山去，我一等就是三个月，期间只有上山送菜送米的几个商贩，逍遥派的一个人影都没见到，这让我很郁闷。我得问问看门的大爷。
　　我：大爷，这逍遥派是怎么了，咋没人下山呢？
　　大爷：当然没人下山了。
　　我：为什么？
　　大爷：逍遥派早就搬家了，现在这里归县衙了。
　　我：什么，您怎么不早说呢？
　　大爷：你也没问啊。
　　我：那您知道搬哪去了？
　　大爷：不知道。
　　我：什么时候搬的您知道吧？
　　大爷：不知道。
　　我：大爷，您来这看门多久了？咋啥都不知道呢。
　　大爷：刚好三个月。
　　我：感情我来那天是你第一天上班啊！
　　大爷：是的是的，所以我没让你进去啊。
　　我：为什么呢？
　　大爷：小伙子，你不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嘛？放在平时我问都不问。
　　我很是无语，向大爷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无奈的走了。
　　之后我打听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道。
　　之后，我独自一人混迹江湖，江湖上多了一名绝顶的剑客，人称风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