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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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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小的时候,我就特别期盼每一年的寒暑假。可能和大多数人期待寒暑假的原因有所不同,我的期待不是源自对放假的渴望,也不是源自对远离课堂的向往,而是因为,每年放寒暑假的时候,奶奶都会去数十里以外的大伯家帮忙照看我那比我小只有一岁的堂弟,而我就可以趁着奶奶暂别之际,混到爷爷的房里,听他老人家跟我讲很多很多的故事。
  记忆中,那是一段非常美妙的时光,我仍然记得在那无数个黑夜里,爷爷的故事,还有爷爷给我煮的苹果,伴随我度过了我那对所有事情都充满好奇的懵懂岁月。
  小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爷爷会知道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我只是每天晚上趴在他老人家的怀里,听着他说着那些故事,然后在不知何时,安静睡去。长大以后,奶奶再不用去大伯家待为看护我那也已长大的堂弟,而我,也再没有和爷爷睡在一起,而随着我对于这个世界认知的增长,爷爷也不再愿意跟我多说那些故事。我记得有一次我问他我小时候他跟我讲的那些故事他是不是还记得,爷爷只是笑着摇摇头说忘了。妈妈告诉我,爷爷是觉得现在的我懂得更多,见识的也更多,不愿意再跟我提起那些。
  我们终有一天会长大,大到足以承受起这个世界给我们的所有磨难。而他们也终有一天会老去,老到他们自己会觉得不再能给我们提供什么帮助。
  时间的车轮滚滚而来,滚滚而去,带走的不单单是年年岁岁,还有我们留在记忆里的他们,以及那些他们跟我们说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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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以前的一个夏天,雷声滚滚,大雨下了足足一天一夜。此时的赵老四没有时间顾及他那待产的妻子,他只能在刘地主家的牛棚里前前后后忙着,生怕在这样的天气里,再发生点什么意外。老天终于在第二天的晌午时分停止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宣泄,夏日的太阳,瞬间又莫名其妙地照耀在了这片充满凄凉的大地上。一道刺眼的光直射在赵老四的脸上,此时的他,正靠着牛棚旁边的柱子睡着,他几乎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
  这束光照醒了赵老四,他抬眼看着天空,三道彩虹横跨天际,却又交汇一处,而那彩虹的尽头,就是他家所在的方向。
  迟迟没有家里的消息,赵老四也有些焦急,眼看这天已经放晴,牛棚也安然无事,赵老四找到刘地主希望可以申请回家看望。此时的刘地主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翘着二郎腿坐在中堂,看着赵老四蹒着步子朝他走来。
  刘地主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应允了赵老四的请求,准他回家。毕竟赵老四家的孩子,将来很可能是给刘地主儿子看牛的人。
  三道彩虹的尽头,正是赵老四的家,赵老四看着破陋茅屋被光束笼罩的场景,完全顾不上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的东西,此刻的他只是想进去看看,是否母子平安。
  赵老四踏进房门,眼前这个家徒四壁残破不堪的家也不能影响他的欣喜之情。产婆激动地告诉他生了个男孩,还不停地跟他描述着孩子他娘怎么样一直生不出来,又怎么突然间一束光照进屋子来孩子就出生了的事情。赵老四没有顾得上这些,他快步走到床前,看着已经虚弱不堪的妻子,和睡熟了的孩子,伸出手,轻轻擦去妻子额上的汗珠。
  赵老四不懂得怎么用言语表达对妻子的感激之情,他只是这样坐在那儿。回首往事,这第三个孩子的出生确实不易,赵氏夫妇都已经年近不惑,这世间沧桑让他们承受了失去一儿一女的痛苦,也在今天,让他们再度品尝为人父母的滋味。
  贫穷,有时候带来的不只是简单的争吵,也可能会是生命。
  赵老四,听名字就很容易辨别,他是他们家里的第四个孩子,祖上贫穷。老赵家几代人都围着刘地主他们家干活,刘地主高兴的时候,或许会赏赐一些残羹冷炙,让赵老四带回家给他的妻儿品尝,如果碰上刘地主心情不好,或者年岁收成不好,赵老四一家就要长期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一辈子辛辛苦苦,却只是勉强生存。
  生存,这个词对于我们而言,似乎有些难以理解,可对于赵老四而言,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小时候的赵老四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机会娶妻生子,可老天还是赐给了他一个还算是漂亮的媳妇,如果你觉得这事情需要有个传奇故事之类的事情才能解释,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不用。赵老四的妻子是个残疾,很小的时候被牛踩到,断了一条腿,她几乎没有什么工作的能力,在那个吃饭都是问题的年代,没有几个人愿意多养一个人,赵老四,却愿意。
  有时候,我们会做一些事,看起来很高尚,真相却未必如此,赵老四也想有个十全十美的媳妇儿,可惜,他投胎的时候没有幸运地投进离老赵家不远的刘家。
  于是,三十多岁的赵老四在媒婆的恭喜下,拿出了所有的家当,娶了那个同样三十多年待字闺中的残疾女人。在一年以后,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赵老四带着无限的欢喜,感谢着上天给老赵家留了后人。赵老四给这个孩子起了一个很简单的名字,赵大。两年后,赵大因为患病,夭折。第二年,他们又生了一个孩子,这次是个女儿,由于看管不力,也可能本就无心看管。这里我就不多做解释了,那是一个重男轻女的时代,一个我们不曾经历,也不会切身理解的时代。他们的女儿在五岁的时候,失足落水,赵老四再一次经历了人生最残忍的分别。
  我想,赵老四肯定骂过老天爷,在失去赵大的时候,在失去女儿的时候,亦或者在被刘地主欺压的时候。
  老天爷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仍旧高高在上,做着他想做的事情。
  可就在这一年,老天爷用三道彩虹,重新带给了赵老四一个男孩,一个赵老四并不知道可以改变他们老赵家世代命运的男孩。
  这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
  对了,这个刚出生的男孩,他的名字,叫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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