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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的铃声刚响,琥夜就拽起挂在椅子背后的书包往自己背后一甩,左手穿过背包肩带后又伸进桌肚里面摸出了一支浅紫色的翻盖手机,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像是经过了无数遍操练。
旁边的雨冬忙提醒道:“哎哎!你小心点别让老师看见……”
“没事,我就打给电话给哥哥让他来接我。”琥夜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手机火速地按完了十一个数字和一个拨通键。
“啊,有哥哥真是好啊!”雨冬一脸的羡慕。
琥夜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雨冬自己是个“捡来”的“妹妹”,手机就接通了,她赶紧跑到教室外面去:“哥,你今晚有空和我去一趟市博物馆吗?”
“没空。”手机那一边斩钉截铁地说道,然后就是一段“嘟嘟嘟”的忙音。
门口的郝滔站了起来,佝偻起他的高个子,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僵在那里的琥夜说:“小姐姐你的表情好奇怪。”
琥夜像木偶一样转过头来问:“麻烦用个具体的词来形容一下我此刻的表情。”
郝滔机械地摇了摇头,骨头“咯嗒咯嗒”作响,说:“我语文不好,找不出来。”
琥夜苦笑着说:“行吧。”
回家的一路上,空气中弥漫着万家炊烟的味道,江南的烧柴火的土灶,时至今日还是有很多人家保留着。往火塘里扔一堆干草和木片,或者是废旧的纸板,就能烧出一顿美味的大锅饭,炖出一桌热气腾腾的好菜,够一家老小吃上美滋滋的一顿。
琥夜深吸一口这人间的烟火气,脚步欢快地向家的方向跑去。
打开黑漆斑驳的木制门,爷爷的声音就从不远处的厨房传来:“让我猜猜是谁回来了——是小夜吧?”
琥夜应道:“是我!爷爷!”
“放学饿了吧?——来,爷爷给你开个小灶,给你个大鸡腿先啃着!”爷爷的声音伴着锅铲与锅刮擦的声响,看来是已经把锅里的大鸡腿盛起来了。
琥夜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厨房间,书包都还没放下,就从爷爷手里接过了盛着鸡腿的盘子,放到了餐桌上准备开动。
动筷子之前,琥夜想起了刚刚那通短促的电话,于是问爷爷:“哥哥他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爷爷慈祥地笑着说:“他啊,有事情一般也不怎么跟我说。”
琥夜愣了一下。
眼瞅着气氛有些僵,爷爷自己打了个圆场:“大概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这样。”
随后玄关处又传来声响,他回来了。
他到餐桌前的时候,琥夜已经啃掉了大半个红烧鸡腿。他今天的背包似乎格外地沉,黑色的帆布被扯得像足月孕妇的肚皮。
“哥你晚上是有什么事情吗?”琥夜问道。
言叶小心地把背包放在空椅子上,然后瘫坐在椅子上舒了口气说:“今天晚上有英仙座流星雨,我从朋友那借了台观星望远镜来,晚上我们上屋顶看。”
琥夜有些不开心,她拉开自己的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了那本《素材周刊》放在他面前说:“这篇文章描写的这件文物有些古怪,我想……”
言叶听到这瞪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还在厨房里面忙活的爷爷,说道:“吃完饭再说,一边说话一边吃饭会不消化的。”
在吃得饱饱的以后,言叶和风琥夜架起一把竹制的梯子,爬上了屋顶。
琥夜不禁吐槽:“看星星就看星星了,为啥要选这么硌屁股的地方,阳台不就挺好的嘛……”
言叶说:“没想到你还怕硌屁股,我还怕你把屋顶给坐穿了呢!”
琥夜竟无言以对。
言叶是玉赏大学的一名大学生,是当年高考本市的文科探花,但因为家里只有年迈的爷爷一个人,所以他放弃了去其它更好大学的机会,选择了留在本市,一边完成大学的学业,也一边照顾家里。
言叶其实是他的祖父领养的。在二十年前,尚在襁褓中的他被父母抛弃,是现在的“爷爷”把他带回来,既当爹又当妈地养到这么大。
而风琥夜,是言叶“捡”回来的。
所以这在同一屋檐下的三个人,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白昼的暑气还没有完全褪去,天空从西边到东边被夕阳染成了红色到蓝紫色的一连串色彩。琥夜就觉得很奇怪,天空那么好看,为什么那么多影视剧里面都不拍这样的天空,虽然人也是彩色的,但那种颜色远没有天空来得……怎么描述呢?——壮阔吧……
“呐,在流星来之前,跟我说说你今天为什么想去博物馆。”言叶打开了那把折扇。
“嗯,跟‘你们’说一下。”风琥夜也把作文周刊带上了屋顶。
身旁黑短发黑T恤蓝色牛仔裤单眼皮一米七三的少年,在他手中那把素绢折扇鼓动的微风撩拨之下,黑色长发像旗帜一样扬起,一袭白色的简式汉装像白雪一样一片片覆盖了他的身体,本来翘着的二郎腿,变模糊了,看上去就跟没有脚一样……
言叶一个向着琥夜转头的瞬间,原本有点像死鱼眼的单眼皮也变成了很媚的那种桃花眼双眼皮:“你不用把我们分得那么清楚。”
“在我看来,你们是两个人,言叶,和风无影。”风琥夜有点较真。
言叶是个普通的少年,但是风影是一个“精魂”。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精魂”,每一个“精魂”都代表一种品质,比如“正直”、“虚伪”、“勤劳”、“懒惰”等等。在一般情况下,人类是看不到“精魂”的,越是纯粹的“精魂”就越难以被发现,“精魂”通常需要依附在一件特殊的器物上才能“存在”;如果要成为人类能够看见的实体,他们还需要找一个人——如果那种品质不是人类特有的,那么也可能会借助其它生物显现。显现出来的实体会体现一些“精魂”本身的特点,但是也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改变。
风是没有影子的,风无影这个“精魂”代表的,是“自由”。风无影平时就依附在言叶随身携带的那把象牙扇骨素绢面,永远一尘不染的纯白折扇上。从远古时期开始,被少数人奴役的大多数人类中,就萌生了对“自由”的渴望,在千万年后的今天,被各种压力压迫的人们,仍有许许多多在不停地追求着“自由”。风无影那绝世无双的媚眼,一定程度上也体现了他对凡人们强大的吸引力吧。
“那就随便你好了。”风无影睥睨着风琥夜说道。
风琥夜摊开周刊,指着她用铅笔划出来的几个关键词:“女子”、“贵妇人”、“她那折射着银白光点的瞳孔,直直地扎进我的心底去,照亮我内心最深处的黑暗,那些曾被我深埋的卑微苟且都无处躲藏……”问道:“你觉不觉得这面镜子上有一个‘精魂’?”
风无影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说:“这世上的‘精魂’多得很,出现在哪都不奇怪……怎么了,你想去见她?”
风琥夜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那就去呗。”风无影不假思索地说。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去见她。”
“和我没关系。”风无影说完这句话后转过头去,再转回来时就变成了言叶的样子,“先调查一下再去吧,不然我不放心。”
“不让爷爷知道这件事,也是怕他担心吗?”风琥夜问他。
言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楼下已经亮起了爷爷房间的淡黄色白炽灯,在逐渐笼罩的夜色之中,在逐渐逼近的黑暗之下,这淡黄色的光芒似乎将这一栋江南小楼托在手心上。
风琥夜笑着说:“你们果然不一样。”
言叶抬头注视着天空,问道:“你也能看到吧,那种叫做‘联系’,或者像日本语中的‘羁绊’的东西。”
“——有时候是‘情绪’,像一条条线一样,缠绕在人的身上,或是交织在人与人之间。”风琥夜接话道。
“那是我十分珍视的东西。”言叶深情地说道,他一低头,又变回了风无影冷酷的样子,“而我,‘风无影’的能力,是将所有的‘联系’切断。”
风琥夜有点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因为他一会儿有脚一会儿没有脚的样子真的很奇怪,她说:“你们非但是两个,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难道说‘精魂’比较喜欢依附在和自己不一样的人身上吗?”
风无影又扬起了他那双桃花眼看向琥夜:“那可不一定,‘精魂’也有喜欢依附在志趣相投的人身上的。我的话,我打个比方吧——‘自由’就像是一只风筝一样,它可以飞得很高很高,但是如果它的线断掉了,会怎么样?——很有可能就失控然后坠落吧。风筝想要稳稳地飞上高空,就必须要被线牵着。我向来放荡不羁,如果没有言叶的稳重自律……”
“——就会出乱子。”琥夜感慨道,“了解自己真好。”
“所以你想去会一会那面照妖镜,看看镜子里自己是什么鬼?”向来玩世不恭的风无影似乎是想掩盖自己刚才的正经,开起了玩笑。
琥夜并不觉得这个玩笑有冒犯到自己,而是继续追问:“呐,‘精魂’自己本身,是不是也是有颜色的?比如像你这块白豆腐一样的。”(《仙剑》梗)
风无影没想到自己也被摆了一道,他向着天空伸出如白玉雕琢成的手指,从西天太阳隐匿处开始,划过一整个天空,定格在最东边的那段绛紫色:“是啊,像你啊,就是那个颜色的。”
琥夜沿着他的手势仰起头看过去,却发现一道微弱的光划过了天幕,她不禁叫出声来:“啊!流星!……是那个吧!”
风无影眯起了桃花眼,薄薄的唇边轻轻挑起笑道:“终于来了啊……”
琥夜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轻如鸿毛的风无影拽下了屋顶:“我们去叫爷爷吧,我们一起看……我们一家人一起看!”
言叶落在阳台上一个趔趄,惊叫道:“别这么乱来啊喂!”
……。
是夜,天上,星月之间,流星丛过。人间,情谊交织,暖意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