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圣教遗子

　　柳镇岳依然在那间小木屋内，这柳林山庄白栏青瓦的房屋数千，却偏偏喜欢在木屋居住。左徒敲门而入，见柳镇岳正在一个人下棋。似乎他对自己和自己下棋很感兴趣。见左徒进来，柳镇岳微微一笑，说道：“左少侠，再对弈一局可否？”左徒明知下棋不是对手，但他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对柳镇岳说道：“既然柳庄主所请，在下自当相陪。”
　　左徒心里清楚如果再像昨天那样下棋，必然还是输。从一开始，左徒便与柳镇岳厮杀与棋盘右上，其余的地盘竟丝毫不管。走到五十多手，眼看右上的白子已经被围，左徒突然落子右下。几手过后，柳镇岳呵呵一笑，说道：“左少侠这手围魏救赵还算不错，可惜你不是齐国，我也不是魏国。”左徒说道：“我并非想做齐国，棋路本来就千变万化，哪有一招制敌的。”如此两人又走了三十多手，右下的棋路也被柳镇岳做成了死局，左徒面色凝重，一步棋要思考的时间越来越多，每落一子都是小心翼翼。这时，左徒往左上落下一子。柳镇岳“咦”了一声，竟摸着自己拿胡须慢慢思索起来，左徒脸上露出丝丝笑意。左徒这一子原本不惹人注意。可是落子之后才发现这一子竟能连接右上与右下的白子，起到桥梁的作用，使得整盘棋上的白子骤然活了过来。反将黑子困在中间。原来，左徒在明知不棋艺不是柳镇岳对手时，先与柳镇岳纠缠于棋盘右上，右上白子被困之后，柳镇岳自然会有轻敌之意。左徒突然去抢占右下，给柳镇岳一种围魏救赵的假象。殊不知此时的左徒其实在悄悄布局左上，这一手瞒天过海居然也把柳镇岳瞒住了。
　　柳镇岳思索许久，放下手中的黑子，哈哈一笑，说道：“仅仅过了一天，左少侠棋艺竟大有长进，老夫心服口服。”左徒拱手说道：“柳庄主满怀心事，心不在棋盘上，自然也就看不见棋子，在下侥幸而已。”柳镇岳拿走棋盘，对左徒说道：“左少侠能看出老夫有何心事吗？”左徒沉寂片刻，说道：“柳庄主的心事就在你身后的那幅画中。”
　　柳镇岳回头看了看这幅画，一棵大树上有只黄雀，树下一条蛇，一只虎，一只乌龟。柳镇岳说道：“你从这画中看出什么？”
　　左徒凝视了这画许久，说道：“这幅画其实是几个人，圣衣教教主东方远和他四大护法青龙、白虎、玄武、朱雀。这朱雀应该是个女子，而且还有个孩子，因为她的旁边还有一只小朱雀。这朱雀不仅是护法，而且还是东方远的妻子。柳庄主我说得没错吧？”
　　柳镇岳双眼微闭，并不搭话。左徒继续说道：“想必柳庄主也是这护法之一。我一直很奇怪，当初圣衣教被人攻打，为何四大护法其中的三个人会丢下教主独自逃命，作为天下第一大教的教主东方远不会这么没有眼光。直到看见这幅画，我才明白这逃出来的三个人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柳镇岳听到这里，缓缓睁开眼，说道：“哦，你说说，是什么重要的事？”
　　左徒说道：“我请北镇抚司陆炳帮忙调查过，你知道，锦衣卫情报组织网络天下，无人能及，要查一两个人是很容易的。陆炳查到，冯云桥和余满天十年前都在应天府生活，而柳庄主你，也在应天府有一处房宅。所有人都知道，圣衣教的总坛就在应天府。联系到柳庄主对冯云桥和余满天的死如此关心，我想你们三人就是那三大护法。你们没有和圣衣教一起覆灭，是因为你们要保护东方远和朱雀所生的孩子。而这孩子，现在就在你柳林山庄之中。”
　　柳镇岳面露杀机，说道：“左徒，我真应该杀了你，一幅画竟然让你想到这么多。”
　　左徒说道：“柳庄主你不会杀我的，不然我活不到现在。你应该知道，我是锦衣卫请来调查此案的，和你虽然不同路，但目的是一样的。”
　　柳镇岳接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孩子就在我柳林山庄？”
　　左徒说道：“我知道这个遗留下的孩子就是方亮，原名应该叫东方亮。昨天我无意中发现到方亮在和你的女儿柳青青交往，但是作为父亲的你却并不阻拦，这让我感到很奇怪。一个世家千金和一个下人交往，作为父亲居然还默许，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除非这个下人并不是真正的下人。昨夜不仅我去过方亮住处，还有另一个人也去过方亮住处，见我在房间里，那人就跑了。不知现在方亮安全吗？”
　　柳镇岳略微点了点头，问道：“你知道是谁杀了冯云桥和余满天吗？”
　　左徒苦笑一声，说道：“柳庄主，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有些问题我还想请教柳庄主。”
　　柳镇岳说道：“你已经知道这么多事情，留给我的也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杀了你，以绝后患；二是和你合作，找出幕后的人。”
　　左徒说道：“我想你会选择与我合作，否则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柳镇岳说道：“有什么你问吧，我尽量回答你。”
　　左徒说道：“这案子还有几个疑点，如果凶手是找你们三个护法，那么为什么还要灭门。冯云桥和余满天死前都中有花隐草的剧毒，此毒不会立即致命，在一个月内得不到解药的话，全身就像被针刺，到后期竟有割肉之痛，如同受到凌迟一般。两人都是受不得痛苦自杀。凶手这么做应该是逼问这两人什么事情，但是为何要杀其满门我现在还不清楚，这件事想问问柳庄主。”
　　柳镇岳说道：“凶手要逼问的，定是方亮的下落，因为方亮身上有他们要的东西。”
　　左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一阵，说道：“我明白了，冯云桥和余满天一直没有说出方亮在何处，而凶手又不知道，于是宁杀错，不放过，将两家人中符合年龄的人尽数杀掉，为了混淆视听，干脆灭其满门，让调查的人无从下手。此人视人命如草芥，如此冷血，人神共愤。”顿了顿，左徒又说：“在调查冯云桥和余满天的时候，我发现余满天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我想余满天当时不知道凶手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他不敢贸然向冯云桥和你示警。直到凶手找上冯云桥，冯云桥知道余满天已死，担心凶手已经知道还有你的存在，于是使用断剑自杀，其实是想告诉你，让你早做准备。他们用生命来保护方亮，我能问问方亮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柳镇岳看这身后那幅画，眼中淌出两滴泪，说道：“想不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人，罢了，既然左少侠既已知道方亮的身份，想必那凶手也已经知道，我就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你一定要帮我查出凶手是谁，我一定要手刃此人。”柳镇岳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凶手在找方亮，说明方亮身上的东西已经不是秘密，我告诉你，方亮的背上有他母亲亲手纹的一张藏宝图。”
　　这下该左徒吃惊了。
　　柳镇岳说道：“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柳镇岳回忆了一下，徐徐讲述了一个圣衣教的故事。
　　在二十年余前，柳镇岳还是柳林山庄一个翩翩的公子哥。他喜欢四处游历，一日到了应天府，遇见一年纪相仿的男子，此人叫东方远。当时东方远身着一身道袍正在四处传教。柳镇岳颇有些看不惯，认为此人是在招摇撞骗，便上去阻止。这东方远样子斯文，脾气倒也很大。一言不合，双方就打起来。柳镇岳一身家传武功自不比说，他没想到这东方远武功竟也很高。两人打了近三个时辰，不分胜负。结果双方都被对方的武功所折服，相约到酒楼去喝酒，越聊越投机。最后竟拜了把子，结为了异性兄弟。此时的圣衣教还在创立初，无论是教众还是信徒都很少。柳镇岳利用柳林山庄的财富，对东方远提供了大量的帮助，短短几年时间，圣衣教就成长为中原第一大教。教徒达十万众，教内好手无数，更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护法，后来东方远更是取了朱雀为妻，并生下一个儿子，取名东方亮。东方远俨然成为中原武林的第一人。当时的柳镇岳身为柳林山庄的公子，虽然和东方远是结义兄弟，但是也没有加入圣衣教。
　　到了十年前的一天，圣衣教的总坛突然来了一个人，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他要求和东方远进行比武。开始东方远并不理会，但是这人在连续打败青龙和白虎之后，东方远愤怒了，他接受了这人的比武要求。柳镇岳虽然没有亲见这场比武，但是听教内人说，此战可谓震铄古今，根本没人能看清他们的招式，他们的身影如同闪电一般，就算有人想插手，也无力靠近他们。两人都已使出毕生所学，此战打了近半个时辰，最终东方远败下阵来。这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就连柳镇岳听见这消息后，也是惊讶不已。东方远的武功变化多端，其修习的内功圣玄攻是武林至宝，却最终输给了这个戴面具的人。这个人武功之高，已经很难想象。
　　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戴面具的人在离开的时候，丢下一句话，要圣衣教在半年之内交出教内所有的财富以及圣玄功秘籍。原来这些年来，圣衣教通过教徒和信徒的供奉，已经积累了一笔巨大的财富，这笔财富已经多到连东方远也不知道是多少。此时东方远才明白，这个戴面具的人是来试他的武功。现在武功已经试出，所以这个人才敢说出这话，既然他说出这话，他自然不会是一个人。东方远苦苦思索了半月，未能找到应对之策。他的圣玄功只练到第八重，第九重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东方远坚信，只要圣玄功能突破到第九重，那么就一定能对付这戴面具的人。这一天，东方远突然召集除朱雀外的三大护法以及教内的数十名好手，说要去拜会九华门的掌门赵无极。天下有四门，其中三门在中原，是形意门、唐门、九华门，另一门在关外大漠，为漠刀门。也不知东方远是从何处得知九华门的镇教宝典《龟息功》可以帮助他突破圣玄功第九重。东方远本来的意思是向赵无极借龟息功一阅，如果赵无极不肯借，东方远就用圣玄功与之交换，并讲明利害关系，想必赵掌门是一个明事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