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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苦命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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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梦文的中学时代开始了,那一年是一九八五年,他十五岁。
  这所中学就在乡里,是县里的第五中学,既有初中也有高中。能够进入这所中学读书,是杨梦文一直以来的梦想。当初,他非常羡慕读中学的哥哥们,尽管那时的他还听不懂那些古文或英文,但他却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长大呢,那样就可以像哥哥们一样进入中学读书了。他没有想到的是,时间竟是过得这般快,转眼间自己竟真的成为了一名中学生,对于他来说,那是要多荣耀有多荣耀的事。
  杨梦文是以优异的成绩升入中学的:数学满分,语文只被扣了两分。正是这样的成绩使他一进入中学就成为了老师们喜欢的学生。
  班主任是位女教师,姓柴,听说是上海下乡的知青,由于嫁给了当地人,在知青返乡的大潮中她只把孩子送回了上海,而她却留在这里继续教书。
  柴老师教的是英语,又是班主任,所以,学生们不得不重视英语这门课程,不得不抽出更多的时间来背单词、练语法。除了班主任教英语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学生们从来没接触过英语这门课程,大家学起来非常吃力。杨梦文也不例外。
  为了学好英语,他放了学就匆匆地把其他作业写完,然后用大部分时间来背单词,复习白天学到的知识点。时间一长,他自己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学习方法,那就是复习加预习。复习白天学的,预习明天即将要学的。说是预习,其实他也只是把明天要学的课里面的单词通通背一遍。拼不出音标的单词,他就查英汉字典,然后根据音译用汉语标上,方法虽笨,但效果极好。因此,他的英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柴老师很喜欢他,让他当了英语课代表,这让他感觉压力更大了。原因是柴老师很严厉,班里有好几个同学都因为背不出单词而手上挨了板子。那些被打过的学生就给柴老师取了个外号叫“老财迷”。别看柴老师对其他同学严厉,对杨梦文却格外喜欢,有时见他中午不吃东西,她还从家里带来些吃的给他,有时干脆邀请杨梦文到她家里去吃饭。这让杨梦文很为难,想拒绝,又怕老师生气,不拒绝,又违反自己的原则。就在这样的矛盾和学习的快乐中,他度过了每个学生初入中学都需要经历的过渡期,正当他信心满怀地憧憬着美好的中学生活和那未知的未来时,家里却出事了。
  由于长期劳累加上营养不良,杨老汉终于积劳成疾病倒了。到医院一查,肺癌晚期。这犹如晴天霹雳,让这个刚刚能吃饱饭的家庭又陷入了绝境。杨老汉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这一病倒让全家都愁得不行。家里分的那一垧多地谁来种?那架马车谁来赶?还有,虽然老大杨新文因工作调动分家另过了,老三杨家文也参加了工作,但还有三个孩子在上中学,这还不算,这三个孩子接下来还得娶媳妇,眼看着这个家好一年孬一年,虽度日艰难倒也其乐融融。可眼下的境况却如何是好呢?
  为了不耽误地里的活计,老四杨时文提出退学回家务农。杨母死活不同意,说家里的困难咋也能克服,不能不读书。但杨时文说自己学习跟不上,学了也是白搭钱,还是让老五和老六学吧,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退学回家,这样还能帮帮家里。杨母无奈,只好同意了。就这样,老四杨时文辍了学,回家挑起了支撑这个家生活的千斤重担。那一年,杨时文十九岁。
  为了帮家里出些力,杨梦文每天放学回来都去地里帮四哥干活,尽管他也干不了什么重活,但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三伏天和五哥一起帮四哥拔“苞米蓼子”、秋天扒苞米、割稻子、捆秸杆、拉地、打场、堆柴禾……他一样不落地干了个遍。除了这些,他还帮母亲割猪菜,钻苞米地、穿小树林……他就是想尽可能地帮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因为一旦有一天自己考出去了,恐怕就再也没时间帮家里干活了。
  为了给父亲治病,刚一上秋,家里就把那头尚未长成的年猪给卖了,又卖了些鸡鸭,但换的那点钱还是捉襟见肘。老大、老二也都拿回来一些钱,但跑了几次医院后,医生却不让再花钱了,让回家养着。家里人都明白,这是时日无多了。
  在父亲的病确诊后的那段日子里,杨梦文放了学就帮妈妈干这干那,每到吃饭时就给父亲夹菜。有一天父亲偶尔提起想吃红烧肉,老三杨家文就骑上自行车去乡里买来一斤肉,回来做红烧肉。农村的大锅烧的是玉米秸,杨家文把锅烧开后就不知去外面忙什么了。杨母从地里回来,一进屋就闻到了烧焦的味,等把锅盖打开,发现锅已经烧干了,红烧肉也几乎变成了“黑烧肉”。她自语道,怎么不看着点呢。吃饭时,看着父亲吃着那烧焦的红烧肉,杨梦文看了一眼三哥,没说什么。他夹起一块肉放到嘴里,是苦的。就说:“爸,明天我上学时再买点肉重新做吧。”父亲却说:“还买啥,吃一顿就行了,挺好吃的。”
  杨老汉的病一天天重了,咳嗽一声接一声。
  冬天来了,杨梦文二姑家的大表哥结婚,有人捎来信。本来,大家都不让父亲去,但父亲说:“多年没见你二姑二姑父了,借这个机会去看看,正好还有方便车。”
  为了大伙一起去方便,杨梦文的四叔、老叔等几家亲戚找了一辆大解放,一起去五十华里外的二姑家参加婚宴。临走时,杨母告诉杨老汉,好不容易去一趟,就在那呆些日子吧,别着急回来。杨老汉答应着,一大早就和众人出发了。那时,已经是腊月,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一行人就坐着敞蓬的卡车颠簸了五十里地。
  晚上放学回来,杨梦文和母亲一起生火做饭。他还问呢:“妈,我爸啥时回来?”
  母亲说:“估计怎么也得呆三两天吧,天这么冷,你二姑不会让你爸回来的。”
  “那今天的菜能多放点盐了吧。”平时,由于父亲的病,家里吃的菜都是尽量少放盐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还没等晚饭做好,就听见了院外的汽车声。杨梦文跑出去一看,见父亲正从那敞蓬的汽车上面下来,有人还扶了父亲一把。进了屋,父亲直接就上了火炕,把脚插进了炕头的被子里。
  杨母问:“不是让你在那呆些天吗,怎么回来了?”
  杨老汉只是淡淡地说:“人家人戚挺多的,在那呆着还得麻烦人家,我又吃不了放盐的菜……”
  杨母听了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到厨房忙着端饭菜。
  吃饭时,杨老汉一个劲地让杨梦文给舀水喝。冬天的井水很凉,但他似乎喝得很痛快
  杨母问:“你没和他二姑说你不能吃带盐的菜呀?”
  “人家办‘勾当’咋能给人家添麻烦?”
  就这样,杨老汉吃着带盐的菜,来回做着冰冷的大解放,结束了他想在有生之年与兄弟姐妹们聚一聚的串亲之旅。又过了些日子,春天临近了。杨老汉说,打算去县城看看孩子的大姑。
  杨母同意了,并告诉他,看看就回来,别在那住。
  从家里到县城是近五十多华里的路程,坐公共汽车却要一个多小时。上午十点多,杨老汉就出发了。
  傍晚,杨梦文放学的时候,杨老汉回来了。一进屋就急着问做好饭没有。
  杨母说:“马上就好。”既而又说,“在他大姑家没吃饭啊?”
  杨老汉铁青着脸,生气地说:“不在那儿吃饭!”
  “没吃晚饭那中午没在那吃吗?”
  “他大姑说她们中午饭刚吃完,说是等晚上他大姑父回来一起吃。”
  “她们家不是开小卖店嘛,也没给你点汽水面包什么的先垫吧垫吧?”
  杨老汉没再言语,只是对杨梦文说:“老孩子,早上剩的大饼子还有没有?去给爸拿一个来。”
  杨母赶忙对老五杨代文说:“快去放桌子,不等你四哥了,吃饭!”
  吃晚饭时,杨母自语道:“你大姑真是的,那些年你大姑在农村住时你爸没少给她们背米,一走就是好几十里地,还有你二姑……”既而对杨梦文说,“老孩子啊,以后争点气,咱家也不能总穷。”
  杨老汉打断她道:“还说那些干啥?”
  杨梦文听着母亲的话没有言语,但这件事已经深深埋进了他的心里。
  从那以后,杨老汉的病更加重了。几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杨母对杨梦文说:“老孩子,晚上精神点,你爸好像要不行了,到时候得帮妈给你爸穿衣服啊。”
  晚上睡觉时,杨梦文就睡在了母亲身旁。夜半时分,母亲推了他一把,刚要睡着的他一咕噜就爬了起来。
  母亲说:“快点帮妈一把。”
  他看去,母亲正在吃力地给躺在那一动不动的父亲穿衣服。他意识到,父亲恐怕已经不行了。他帮母亲艰难地给父亲穿着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此时,四哥和五哥也已经起来了。听着母亲和四哥五哥悲痛的哭声,看着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父亲,杨梦文呆呆地站在屋地中央,不哭,也不动。
  母亲哭诉着:“老头子,你咋就这么走了呢?扔下我们娘几个可咋整啊?这还有好几个孩子没成家呢……”
  这时,杨梦文的泪水已经顺脸淌了下来。他过去扶着母亲,哽咽着说:“妈,你别哭了,家里有我们呢……”
  葬礼那天,亲戚们都来了。杨梦文的大姑二姑都来了,还有那在县畜牧局当干部的大姑父和当大队书记的二姑父。晚上,当人们聚在屋里吃饭的时候,大家谁也吃不下,都在为故去的杨老汉悲伤。二姑父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往事,大姑和二姑却还在炕上擦着泪水。听着这位大队书记姑父在那说着什么“二哥没福”之类的话,杨梦文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再也忍不下去了,大声地说:“二姑父,你们还在这说啥呀?我爸知道自己的病,就趁着没大发去看看你们,可你们是怎么做的?我爸不能吃咸的菜却和别人一样吃你们家的宴席,这也没什么,人多不可能单做,但我爸本来是要在你家多呆些日子的,可你们也没留就让他大冬天坐在汽车外面回来了!还有,大姑大姑父,我爸特意在死前去看看你们,我们知道你们家住县城,我爸也知道我家穷,可我爸不是去你家借钱去了,他是想在有生之年再看看自己的兄弟姐妹!可我爸是空着肚子回来的!你们还哭啥哭啊……”此时,越说越激动的杨梦文再也止不住悲伤,泪水顺着脸颊淌。
  这时,杨母听到了屋里的说话声,就走进屋来,但她并没有制止杨梦文,只是在一旁抹了一把泪水。而再看大姑二姑以及当官的姑父们,已是泣不成声。杨梦文觉得不解气,又接着说:“今天这话我妈不能说,我哥他们也不能说,但我要说,因为我不仅现在求不着你们,今后更求不着你们!我家不会总穷,早晚有你们求我那一天!”说完,他一边擦着泪水一边走出屋去。好解气呀!要在平时,母亲一定会制止他的,但母亲并没有制止。杨梦文明白,母亲也是觉得这话从一个孩子的嘴里说出来很解气。
  第二天下葬时,杨梦文眼里已没有泪水,他跪在父亲的坟前大声说道:“爸,您放心去吧,你老儿子一定会出息的!一定让我妈过上好日子!”
  操劳了一辈子的父亲就这样走了,生前甚至没抽过一包好烟、没喝过一瓶好酒、更没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就在日子逐渐向好的时候走了。对于这个穷困的家来说,无异于天塌了下来。
  但日子还得过。随着老四杨时文辍学回家务农,本来学习很好的老五杨代文初三时也辍了学,表面的原因是因为一次打架。那天放学后,杨代文是头上缠着绷带回来的,说是在乡医院缝了好几针,而那个和他打架的男生更惨,胳膊都断了一根。这次,母亲并没有打他,只是自语:“你就打吧!打坏了别人拿啥给人家治?”
  第二天,杨代文说啥也不去学校了,说是这个书不念了,没意思,他要在家和四哥一起种地。母亲也劝,闻讯赶回来的大哥杨新文也劝,但他铁了心。就这样,老五杨代文也放弃了离开农村的机会,回家务农了。这多多少少让杨梦文有些可惜,因为他清楚,他们哥儿几个中数五哥最聪明,难道他真是不愿意上学了?直到有一天他和五哥聊起此事时,五哥瞪着眼睛吼道:“还念啥念?四哥一个人怎么种地?我告诉你啊老六,你可得好好学!”吼完,扛起锄头去了地里。
  杨梦文望着五哥的背影许久没有说话,从那以后,他学习更加刻苦了。
  初一下学期时,家里又发生两件大事。一件,老大杨新文终于落实了政策,由民办教师转为公办教师;另一件,老三杨家文参加了县服装厂的招工考试,并如愿以偿地考上了,成为了一名国企正式职工。
  这件事在农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家都说,老杨家真行!
  杨母很高兴,老大终于不用当民办教师了,有了正式工作,老三也不用在场子弟小学代课了,当上了工人,有了“铁饭碗”。
  看着母亲和哥哥们高兴的神情,杨梦文暗暗下决心,自己要好好学习,将来要考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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