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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气转好了，一大清早，一簇簇阳光就斜照下来。虽然没有温度，但置身于光明中的人总会觉得舒服。
会缘茶楼早早地打开了门，当然那些茶客还没有来。郑掌柜走了出来，手上提着什么东西。
一天之中，早晨意味着开始。当人们在睡梦中度过夜晚凌晨，初升的太阳就提醒你应该起来生活了。就好比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天地都在窸窸窣窣中慢慢打起精神。
郑掌柜穿过几条街道，拐过几道巷口，终于到了一所宅子前。
这是一座四方大宅子，不大不小，不新不旧。光看大门与外墙，便知这宅子绝不算光鲜亮丽，富贵堂皇。砖石木瓦无不透着风雨沧桑，但又显得如此庄严肃重。宅门上方正中央悬一大匾，上书御笔亲题的两个淡金大字——萧府，匾上并有上御宝印。原来这宅子乃是当朝礼部侍郎兼文渊阁大学士萧尚儒的府邸。
宅子大门宽阔紧闭，门前一对大石狮子，昂首阔口，看起来威猛非凡。又有一株百年大槐树，树干粗壮，生长得枝繁叶茂。
郑掌柜走上两节石阶，拿起门上铜环轻轻扣动红漆大门，大门便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时大门开了，门内先探出一个脑袋，待其看清楚来人，便开了半扇门。门后转出来两个小厮，衣着整齐。
这两个小厮都认得郑掌柜，其中一个便笑问道：“呦，原来是郑掌柜的，又送糕点来了？”郑掌柜闻言便笑了，说道：“这位小哥你好，府上孙先生前儿在我这儿定了一份糕点，我今天送来了，麻烦小哥进去通报一下。”小厮点头笑道：“好说，我去告诉孙先生，郑掌柜您稍等。”说着便见他转身进去了，宅院深深，也不见他去了哪里。
一个小厮进去传话，另一个小厮便和郑掌柜谈笑。“郑掌柜，前两天我就去你那儿吃过糕点喝过茶，真不错。”郑掌柜点头陪笑道：“你喜欢，下次再去，我请客。”小厮听了不禁喜形于色，连连答应。
那小厮盯着郑掌柜手中糕点道，“郑掌柜，您这提的是什么糕点啊？”郑掌柜笑答道：“也没什么稀罕物，就是红豆糕。”这小厮听了不由说道：“又是红豆糕，孙先生吃不腻吗？还是这红豆糕太好吃了？”郑掌柜听出了意思，笑道：“那你下次还来，我请客，请你尝尝。”
没过一会儿，那进府通报的小厮就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书生样的中年男子，这男子沉稳儒雅，书卷气浓，自然是孙先生了。
郑掌柜与孙先生相见，二人眼神只短暂一对，随即恢复正常。郑掌柜忙上前两步笑说道：“孙先生你好啊，你的红豆糕我带来了。”孙先生闻言看了郑掌柜一眼，接过糕点笑说：“这糕点一看就很新鲜啊。”
紧接着孙先生又说道：“诶，郑掌柜，我近日有幸得了一盒云雾茶，但我不知这茶怎么沏才好，我怕我沏不好反而糟蹋了这么好的茶，不知掌柜你现在方不方便，教我一下这云雾茶茶性如何，怎么沏好它？”郑掌柜知其意，拱手笑道：“当然，当然。”说着，孙先生笑着将郑掌柜请到了一边。
是夜二更，孙先生独自一人静坐书桌前，一时他放下书本，背负双手走至窗前，眼望着天上半遮的残月，望得出神。
这时，有人小心翼翼地叩着孙先生的房门，声音如此清晰。这个时候不知道谁还会来打搅，孙先生稍一迟疑，但还是说了一声“请进”。
房门打开，有人走进房间来，转身又将房门轻轻关上。却是一个年轻人，穿着合体的锦衣，眉目清明，行动有礼。虽然稚气尚未完全脱去，但他的身上具有一般同龄人没有的沉稳。他常常独自一个人冥想，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孙先生见他进来，顿时心中释然。这个年轻人走向窗边，亦抬头望月，忽说道：“临空对月，老师可是有所思所想？”
这孙先生原不姓孙，乃是逍遥门中人，就是天乾堂的弟子，他改名换姓以教师身份混入萧府，正是萧尚儒之子萧瑜的老师。而这个年轻人正是萧瑜。
因萧大人公务繁忙，遂有意请先生教导萧瑜。因此孙先生借此毛遂自荐，其才学经萧大人亲自检验过，萧大人便请孙先生教萧瑜读经典，学文化。萧瑜心有七窍，天资聪明，虽不爱念书，但父命难为。好在也学得不错。二人亦师亦友，萧瑜对先生一向甚是尊敬。
传道授业，朝夕相处，孙先生当然了解自己这个学生的性格。他天生喜欢自己心中藏事，小小年纪颇有些老成持重。但今日他的前来，孙先生总能感觉到非比寻常。
孙先生听见萧瑜所问，随之一怔，当即强笑一声，道：“没有什么，只是阅故人文章，对月有怀罢了。”孙先生说着便用余光去看萧瑜的神色。只见听到这个回答，萧瑜略一低头，当即轻轻一笑，喃喃说了一句“是吗？”。
孙先生见萧瑜神色有异，与往日却不相同，转身走回桌前，笑道：“你怎么大晚上到我这儿来了，想装好学，你父亲可看不到。”
这本是一句有意思的玩笑话，萧瑜脸上却没有笑意，他回过神，用他澄澈却锐利的眼神直盯着孙先生。看着这个眼神，孙先生脸上故作的笑意也渐渐僵在脸上。只见萧瑜缓缓开口道：“好学好装，一个人的身份也好装吗？”
一阵风从穿进来。夜里的风通常比较寒冷。尤其是现在，夜里凉风吹在人身上，就好像吹进了骨子里。但此刻，有人的眼神更冷。
孙先生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不敢直视萧瑜的眼睛。他不清楚眼前这个学生是否知道了什么，他又知道了多少，是如何知道的呢。他努力保持微笑，却不开口。事情扑朔迷离，他不能开口。
萧瑜的眼光依旧死死盯着孙先生脸上，就如同两把利剑，锐利而坚定。他的脸色冷的可怕，从来没有过这种神色，这不是一个青年应有的神色。
“不能给我一个回答吗？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