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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贰章鹜
殇用溪水擦拭了脸上还有身上的泥尘，晚秋的江水有些刺骨，这般晚看上去红艳的太阳却是一点温暖都不得拥有。
再往上走就是峨眉禁家的地方了，殇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让它看上去不那么蓬乱。
舀了几口溪水喝下，起身继续赶路。
可是，
没走几步，殇就停下了，该怎么说，想了一路，殇都没有想出头绪，本以为到了就该能知道了，但是此时在峨眉山下，殇还是没有想好该如何开口。
殇找了个石块坐下，原本理好的头发被他再次抓乱，他有些害怕，如果，不是依芸做的，他这样问会不会让依芸她伤心。
殇在石头上坐了许久，他的眉头紧绷。
太阳渐渐隐没在云端，向山的后面，夜色也越发的浓密。
殇终究还是站起身来，却是向着来路走去，他将头瓮在水中，刺骨的冰冷让他觉得他能够冷静地思考。
还是算了吧，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殇抬起头，溅起一帘水花，他拂干脸上的水渍，惨淡地笑了。
他向前走着，像是失了魂一样微微摇晃，他的眼神飘忽不已，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突然猛地抬起头，看着天空，月亮，月亮在哪里？
殇转了一圈，发现月亮还在天上，在他身后的天空，跟着他，看着他。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充实感。
他的眼中突然有充满了光芒，不知是来自心中，还是映着月光，但是他却是没命地向着峨眉的方向跑去，像一只猎豹，找到了猎物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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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好漂亮。
明明已经入夜，峨眉却是四处张灯结彩，四处都是峨眉的弟子聚集说笑。
殇躲在灯火的黑暗中，止不住地喘气，他并没有跑多久，但是却不知为何气喘吁吁，心脏的速度也一直慢不下来。
殇大致看了一遍，没有看到赵依芸的身影，这里这么大，到处倒是峨眉的人，到底该如何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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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依芸自然不会再外面，虽然她这个聚会的主角，但是很多时候聚会只有有了由头，即使主角不在也没什么，因为聚会的目的就是一个聚字。
“真好看。”
陆师姐在梳妆台前给赵依芸打扮着，这本就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陆师姐需要的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
“有什么心事吗？”陆师姐盘着头上的花饰，轻轻问道。
“没有。”赵依芸拿起胸前的黑色吊坠回答道。
纯黑的透彻，清晰得像是无尽的深渊。
“让萧公子弄个好一点的吧，这绳子都有些旧了。”
“不用了，我挺喜欢这样子的。”
陆师姐将耳坠给赵依芸带上：“你可是让好多师姐师妹羡慕死了，萧公子那么优秀的男人，也确实只有我们的小公主才能配得上。”
“陆师姐也羡慕吗？”
“我倒不羡慕，师姐的目标是作下一任的掌门，像萧师兄那样优秀的断然不会入赘我峨眉，差了的我却又看不上，想来想去，我要像掌门那样一个人过一辈子了。倒是你，嫁给萧逸之后就是武当的人了，以后什么事都要偏着夫家，再也不记得我们这些师姐妹了。”
赵依芸笑着回答道：“师姐说什么呢，就算我去了武当，我也是你的师妹啊。”
“嘭。”门突然被推开。
是殇，他紧握着拳头，紧咬着嘴唇站在门口。赵依芸不知道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是却不知怎么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庆幸和解脱。只是，殇拿闪烁的瞳孔，让赵依芸看上去有些难受。
殇后悔了，在他打开门的瞬间他就后悔了，他听到刚才的对话，但是此时他却希望自己没听到，他转身就要逃去，逃离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
“殇。”赵依芸站起来向着殇喊道。
殇本想着不闻不顾地逃走，跑开，但是这一声他期待了太久，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挪动下一个脚步。
陆师姐看见他们的样子什么都明白了，她朝着门外走去。
“师姐。”赵依芸连忙叫住她。
陆师姐微微一笑：“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她走到殇的旁边对殇说道：“进屋里吧，外面人多眼杂。”
门“嘎吱”再次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殇和赵依芸两人。
殇这才能够仔细地看着赵依芸的样子，今晚的她好美，只是她的美不是为了他。
每一场沉默都是痛苦的，特别是当需要一个人去打破这个沉默的时候。
赵依芸用掌心握住黑色吊坠，指尖顺着纤细的编绳缓缓移到绳结，她解下吊坠，将吊坠戴到殇的胸前，就像殇当初戴在她的胸前一样。
她的指尖顺着编绳再次回到黑色的吊坠上，微微地停留片刻，她的手掌轻轻地推在殇的胸前。她转过身，不让殇看见自己的表情。
“殇。”殇能够感受到赵依芸略微颤抖的声音。
“对不起。”
赵依芸只听到身后传来鞋子在地上拖曳摩擦的声音，门被撞开的声音，还有越来越远蹒跚而凌乱的脚步声。她不敢回头，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追上去。她只能闭上眼睛，不让眼泪继续流下。
“做个普通人吧，我会带着你那份希望活下去的。”
殇听不到，因为赵依芸说在她的心里，或许他能听到，如果殇能感受到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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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疯了一样在密林中穿过，就像他来一样，任由树木的枝丫在他身上鞭笞，不躲也不闪。
他停下，停在一棵树前，用头拼命地用头撞击树干，也许身体的痛能够压制住心理的痛。
树干被他的头颅撞得凹陷，撞得沾满了他的血液，他将双手插进凹陷的地方，将整个树木撕个粉碎。他好想将自己的心脏也这样撕开，撕碎，因为它实在是疼得厉害。
“你这又是何必呢？殇。”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殇缓缓转过他满是鲜血的脸。
这个人他认得，在南岛被他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的萧逸。
还是清蓝色风衣式的道袍，左臂的太极纹章比以前更加华丽，俊秀严峻的脸上带着黑色的半框眼镜，还有他招牌式的马尾。
不同的是，上次他的剑握在手上，这次是背在身后。
殇咆哮着，如同一只猎豹，迅猛地冲到萧逸的面前，挥舞着他沾满自己鲜血的爪子，对着萧逸迎面砸下。
他砸在一团影子上，一团随即散开的黑色影子。
萧逸在影子的后面，他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我也不该，只是这个时候，我总会担心，有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
殇没有理会他说的什么，继续扑上去，此时的殇哪有半点人的样子，就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要和面前的一切同归于尽。
金属的撞击和摩擦声，殇的三棱刃在萧逸的胸前被他的剑挡下，他是什么时候拔出剑的，却是没人看到。
殇没有停下，三棱刃顺着剑脊向萧逸的手腕划去。
萧逸反手用剑身将殇的三棱刃别住，用剑镡用力点住殇的手腕关节。
殇的手腕因而暂时不得动弹，已经失去理智的他张开血盆大口就向着萧逸咬去。
萧逸以殇的手腕为支点，一个翻身躲过攻击，一脚踢在殇的脸上。殇还没有反应过来，萧逸又是一脚踢在殇的腹部。殇顿时如同一个炮弹向后飞去，撞在树干上。
萧逸将剑插回剑鞘，说道：“如果你不冷静下来，你是没办法打倒我的。”
殇从地上爬起来，萧逸并没有用全力，殇也没有受什么伤，他只是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很快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争斗，但不知为何，殇此时是如此的想将萧逸打败。
萧逸深吸一口气，用手握住剑茎：“看来这将是一次十分值得的战斗。”
殇手中出现三把飞刀，抬手一式，射向萧逸的面门。萧逸拔剑一挥，靠着舞剑产生的气流将飞刀吹开，改变了飞刀的轨迹。
殇自然没有想到用这三把飞刀能伤到萧逸，只是萧逸拆招的方式倒是第一次见到。殇不给萧逸反击的机会，抬手又是数把飞刀射去。殇不断地绕着萧逸旋转，不停地放出飞刀，银针，但都被萧逸挡下躲开。
就在一枚飞刀被萧逸用剑气吹开时，殇立刻打出两枚银针，不是射向萧逸，而是那枚被改变了轨迹的飞刀。飞刀被银针撞击，再次向着萧逸的面门冲去。飞刀已经很近了，萧逸虽无法躲开，但是还是被他直接斩作两段。
然而就在他挥剑斩刀的一刻，破绽已经露出来了。殇抬手一扬，那些原本已经落地的飞刀突然飞起，每把飞刀的后面都有着一条无影丝，向着萧逸缠绕而去。萧逸并没有惊慌，左手青炎盛起，顺着纤丝向着殇烧去。
殇虽然迅速挣断手中的无影丝，但是还是被青炎烧到衣袖。
萧逸看着将烧着衣袖割下的殇说道：“你以为我没发现你的暗器藏着诡异吗？”
殇拍灭袖子上剩余的火星，突然嘴角上扬：“当然不是。”
萧逸这才发现，虽然殇断开了无影丝，但是那些飞刀依旧浮在空中，那些银针飞刀瞬间炸裂开来，化作肉眼难以察觉的细针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射向萧逸。
萧逸大吃一惊，这一招他的确没有想到。
“嘣。”细针虽然微小，但是无数的细针发出一连串撞击的撞击声却是响亮的。
只是殇并没有高兴，他清楚的看到，所有的细针的都停在空中，或者说撞击在一块黑色的屏障上。
萧逸一招太极右揽雀尾，身旁分出三个黑色虚影，分别打出云手式，托起这黑色屏障，将殇的处心一击完全挡下。
“还没完呢！”殇大喝一声，三棱刺伸出，向着黑色屏障刺去。
没有任何阻碍，三棱刺没入黑色屏障之中，殇顿时发觉不好，他感觉自己刺入了泥潭，陷入了沼泽之中，动弹不得。
“论速度，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没必要和你比速度，我只要出招比你快就行了。”
黑色屏障缓缓散去，殇正准备逃脱，一个黑色虚影已经欺到他的身前，一掌向着他的腹部击去。殇侧身一闪，哪知另外两个虚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分别一掌打在他的后背心上。
殇还没缓过气来，前面的虚影迅速在他的腹部一点。他顿时感觉体力如同泄洪一般迅速流失，三个虚影合团将殇的行动锁住，不断的攻击着他全身的穴位。他越来越招架不住，流失的不光是体力，还有他的意识。
一掌，萧逸一掌击在殇的胸膛，没有将他击飞，连殇的身体都没有动摇。
殇却是一口鲜血喷出，瘫软地倒在地上。
萧逸蹲下身子，看了看殇的伤势，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倒出几枚丹药给殇服下。
“其实我真的需要感谢你，多亏你毁了乾坤镜，让我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斗，而不是以前的纸上谈兵。”
萧逸说完，将剑插回背上的剑鞘，向着山下走去。
“为···为什么，不杀···我？”躺在地上的殇努力侧过头，看着萧逸问道。
萧逸停下脚步，闭上了眼睛，他沉默了许久，睁开眼，还是说了出来：“因为依芸喜欢你，如果你死了，她会伤心。”
她也喜欢过我吗？殇睁大的眼睛忘记了眨眼，他只能呆呆地看着萧逸略带着痛苦的背影，像个傻子一样张着嘴发呆。
“忘了依芸吧，看看现在的你，你能给她什么，你连保护她都做不到。”
殇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什么东西划过，他闭着眼睛不然那东西继续流出。是啊，殇知道萧逸说的很对，他拿什么去爱赵依芸。
“我会照顾好依芸的。”
萧逸已经走了，只留下了这句话。
殇的胸膛开始抽搐，他咧着嘴，不知道是在哭还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