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六章 源之肆

　　第六章源之肆
　　“好精妙的结界。”
　　风神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石阵。
　　阵法隐秘得如此之深，乱石有的半没土中，有的依着乔木，上面长满了石藓和青苔，东一处，西一块。本是平常之至，然而这些石块却不知怎地，若是将其为点而连，就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巨大的圈，将山脊后面的东西包起来的圈。
　　风神将手按在一块石头上，和他想的一样，这些石头异常坚硬不说，看似随意的散乱在地面，却如同扎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看来启目说的就是这个地方了。
　　“岚前辈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看出了这些石块的端倪。”
　　身旁响起清雅的女声，如笛声一般，声声入耳，字字入心。
　　岚风立刻警惕起来，若不是这少女说话，他根本没有发觉她，而且还离他这么近。虽然他感受不到这个少女身上任何杀意，但正因为如此，岚风反而提起了戒心。
　　“你怎地知道我是谁？”
　　岚风衣袍无风而动，一阵迫人的气势向着少女施压过去。
　　但是少女并未被这气势所动，微微地向风神行了一个汉式女性常礼，说道：“晚辈溪莲，岚前辈四百年前，立启天，讨满清，推新术，诛谭魔。此等国之大侠，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岚风的面容严肃起来，他没有侧颜，那个叫溪莲的女子所说定然是不是真话，就算他的名声还能传到现今，记住他的也仅仅只有他的名字，而这个女子一眼就看出他是岚风。更重要的是，她竟然知道魔尊启目的本名，谭师弟虽然叛门，江湖上正真知道的启目就是谭璘的人寥寥无几，再者为了许尊者和新术的名声所虑，这个消息已经被封锁。
　　这个溪莲，究竟是什么来头。
　　她故意让我看出她知道这些不为人知的东西的意义是为什么。
　　岚风突然抬手，将真气汇于指尖。溪莲并没有因为岚风突然动手而动容，依旧从容的站在原地。不过，岚风并没有向着溪莲出手，反而以指为剑，刺向自己眉心，指尖上的蓝色气焰穿过大脑。
　　“您看出来了吗？”溪莲微微一笑。她的身影顿时开始模糊起来。
　　四周的景色像烟尘一般散去，什么都没有改变，变的只有溪莲，此时正站在岚风的面前。
　　她将已经拔出的剑插回剑鞘，说道：“晚辈不过是依仗这结界设下幻阵，还望前辈见谅。”
　　然而岚风此刻却在想，溪莲虽然收回了剑，并不代表自己安全了，方才溪莲的确有杀他的机会，不杀的原因，或许是凭着这个结界，她随时可以取走岚风的性命。
　　溪莲却是看出了岚风的想法，她微笑着用她像夜莺一样吸引人的声音说道：“我并不是要劝阻前辈破阵，只不过设下这个结界的人并不是晚辈，他的实力远在前辈之上。”
　　岚风有些不敢相信的惊讶，远在他之上，他出关以来，和峨眉息月，和魔尊启目都有一战，大致也能算出如今世道的人究竟是何种本事。
　　“想不到冒犯了前辈高人，不知是哪位仙人在此修行，姑娘能否引见？”启目抬手致歉。
　　溪莲捂住嘴莞尔一笑：“前辈，您这几百年是不是忘了太多了，您要是仔细看看这结界，自然知道它是出着何人之手。”
　　“嗯？”岚风立刻拂开一块石头上的青苔，将真气缓缓注入石头之中，一道道符印发出微蓝的光晕。岚风自然认得这些符印：“是······”
　　“是，是他。”溪莲微微点头回应。
　　“呵呵···哈哈哈哈！”岚风显示发出自嘲的笑声，转而仰头大笑道：“我真是糊涂了，真是愚蠢的很啊。”
　　溪莲碧绣一挥，原本闭合的山脉之间腾雾栾起，一道一线天的山路出现在他们面前。
　　“前辈且随我来。”说着，便向着山路走去。
　　“这路上多是陷阱，前辈千万不可飞行。”
　　这条山路并不短，溪莲走在前面，走得并不快。
　　“谭璘来过这里？”
　　“谭前辈来过几次，但都是在外面，并没有到里处。”
　　“他知道这里是······”
　　“其实，谭前辈所了解的比岚前辈您所了解的要多得多。”
　　“是。”岚风深吸一口气，“这次出来，见到他之后，师尊他，还是把所有的都传给了师弟。”
　　“岚前辈您只说对了一半。”
　　“还有一半是什么？”
　　溪莲并没有回答，换了个话题问道：“自噬血剑阵破去，已经有好些年了吧。”
　　风神没有答话，他愣了一下，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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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那陈旧的竹林合院，旧而不破。今日的天启有些闷沉，但看着掩盖着房檐的竹叶，也有着一些平静。
　　“师尊他？”
　　风神停住了脚步，声音清晰低沉。
　　“前辈。”
　　溪莲走到一间侧屋门口。
　　房间有些狭小，阴暗，一块案几上放着一个香炉，两个烛台。案几前的地上摆放着一个蒲团。
　　风神的心一下子落入谷底，他本想到过这种情况，但终究还是不愿去相信。
　　溪莲揭开改在灵位上的布，在蒲团上跪下，礼毕之后起身说道：“爷爷他在十年前已经仙逝。”
　　风神跪在蒲团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我若是早些破阵。恐怕还能见上师父最后一面。”
　　“不，你见不上。”
　　岚风怒目而起，看着溪莲，等待着她的解释。
　　“爷爷弥留之际才决定将你从阵中解救出来。谭前辈封印你本就是也是在爷爷的暗中帮助下。”
　　“你······”岚风听闻溪莲将许尊者唤作爷爷。
　　溪莲自然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我自幼被爷爷收养。”
　　“那师尊的信物。”
　　溪莲在案台后的墙上拍了几下，从一个机关中取出一个木盒。她将木盒在风神面前打开，取出一枚翡翠戒指。
　　“前辈说的是这个吗？”溪莲将戒指交与岚风手中。
　　岚风双手捧着戒指，他的声音明显颤抖起来“是它，是它。”
　　他一把抓起溪莲的左手，将戒指戴在她的拇指上，单膝跪地说道：“见过门主。”
　　溪莲连忙将风神扶起：“按辈分，晚辈当称您为师叔，您这样如何使得。”
　　“师父他可还有其他的遗命？”岚风越发想明白了经过的事情，开门见山的问道。
　　“一言难尽，师叔随我到正厅一一说明。”
　　“师叔，请。”溪莲将风神带到正厅落座。
　　“巧儿！”溪莲唤了一声，一个双马尾的可爱小姑娘，端着两盏茶进来。
　　“嗯，好。”风神细细品了一口，“我已是三百年没有喝过这茶了，如今还能喝到这种味道也是叫人怀念。”
　　溪莲也喝了一口茶，说道：“爷爷弥留时说，岚风建立启天教一事，不再究其过错。谭璘叛门乃是受爷爷所示，望师叔不要再追究。至于谭璘叛门后所做的一些事。爷爷也已经给予了他相应的处罚。”
　　“启天教的建立虽然有在下的一份力，但并非我所建，而且在下也没有担任任何教中职务。绝无叛变师门异心。”
　　“如果没有师叔，启天教也绝不会成立。”
　　岚风不否认，但是他还是要解释清楚。
　　“师叔，您知道为什么爷爷和谭师叔要合力将您封印。”
　　岚风手按着茶杯的盖子，沉默了许久说道：“我破阵后前去找过谭师弟，他当时就说过。封印这件事，是师父的安排。我自然是不信的，但事实摆在面前，又不得不信。”
　　“师叔连战九大门派各路高手，展现了新术的威力后，将尚有缺陷的新术公诸于世，可有此事？”
　　“新术的缺陷本仅靠我师徒三人难以解决。何不让全天下的高手一起想些法子。“
　　“可是如今这个解决的办法也没有想出来。”
　　“全天下的人都解决不了，难道要三个人去解决吗？”
　　“不，师叔。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当您将新术公示与九大门派之后，各个门派虽然结合本门派的功法，让新术更进一步。但是却相互提防，并没有达到共同精进。您又协助建立了启天教。”溪莲将“协助”两个字放重了一些，“将新术修改后命名《七星诀》，七星诀太过速成，一时启天教的实力大增，原本的平衡被打破，江湖又是一段腥风血雨。”
　　“师叔，您且听我说完。”溪莲看着岚风有些难忍不快的表情，继续说道：“您公示新术没有错。但新术本就可以延缓人的寿命，当时内忧外患并存，百姓与武林本就都动荡不安，不是公布新术的最佳时机，我们本可以再等等，等个几十年，等到天下安定，等到武林想要争雄的心思淡一些的时候。但是您的一时意气用事，让新术变成九大门派的特权，并且新术在他们的更改下，很多东西已经被为了盲目提升实力而改得面目全非。爷爷和谭师叔已经不敢收弟子了，因为新术的名气，不知道新收的弟子是为了新术带来的实力，还是真的为了完善新术。如果谭师叔和爷爷没有找到传人，是不是最开始那个代表着爷爷，还有您和谭师叔一生心血的新术，就消失殆尽了。”
　　“所以·····”
　　“爷爷曾说过，岚师叔虽有些莽撞，但赤子之心，可昭日月。新术虽然可以延寿，却不能长生。如今天下已乱，他们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爷爷能活到这么久，也全靠他深厚的功力和意念支撑，但终究抵不过时间，功散人逝。谭师叔将自己作为改良新术的活实验体，他能够活到现在本就是一个奇迹，或者说他还能保持人的形态，您见过谭师叔应该也知道他的时日应该不多了。所以，不得已将师叔您封印，被封印的你可以活得比他们更久，如果真的他们都离世，这个世上还有您记得最初的新术。但这并不万无一失，谭师叔和爷爷终究找到了传承新术的后人。”
　　岚风自然知道是谁，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分别是谁？”
　　“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破掉噬血阵将你救出的人。只是他的功力，看上去很低。谭师叔和爷爷几乎没有什么联络，所以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那样的人。”
　　“我也很疑惑，按那个的体质，根本不适合修炼新术。但是即使通过外力让他跨入门槛，也很难有较高的成就。”
　　“只是···”溪莲犹豫了一下。
　　“嗯？”
　　“师叔被封印在噬血阵中时，阵内的天心莲您知道吧？”
　　“天心莲？嗯，是，还有一只异兽守护。”
　　“那天心莲是爷爷给师叔突破瓶颈所用。但是没想到前辈没有服用天心莲就突破了境界，而天心莲被救您的峨嵋弟子所汲取，天心莲的毒却附在了谭师叔的弟子体内。”
　　“嗯，确有此事。前日那小子险些死掉，我替他做手术时，便发现了这个事情视乎很严重。”
　　“的确很严重，如果是前辈这般功力，吸收天心莲，天心莲的毒本不会进入经脉就可运气排出。但是被他吸收了，毒会立刻进入经脉，融入丹田，届时，谁也没办法将毒逼出。我想师叔一定试过压制毒劲，但是也只能延缓，不能阻止，一旦毒气腐蚀所有经脉，就只有死路一条。”
　　岚风起身踱步说道：“我仔细看过，如果他不使用内力，不让毒劲加速蔓延，最多还可以活过十个年头。”风神本想说他为了防止殇万一毒发身亡，已经将启目，也就是谭璘的毕生所学传给峨眉弟子赵依芸。
　　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无论您有没有告诉他，我觉得都不太可能。那个人···”溪莲想形容一下，缺找不到能够确切形容的词语。
　　“就真的没有法子了吗？”
　　“办法有倒是有一个。”
　　“什么法子？”
　　“师叔应该知道走火入魔，修行之人过度贪求功力导致无法控制内力，内力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就如同猛毒一样，此时经脉喷涌，天心莲的毒同样也会向猛兽一样席卷全身。若是赌一把，究竟是两种毒同归于尽，还是合成更凶猛的毒。”
　　“那结果呢？”
　　“如果两种毒相争而陨，说不定他的实力还会上升。但要是两种毒合作一起了，也就只有死了。不过是死得早与死得晚的区别。”
　　“几率有多大？”
　　“不太大。”
　　“不太大是多大。”
　　溪莲站起身来，微笑地问风神：“师叔您试过在雪地里找一粒盐吗？”
　　“呵哈，的确是不太大。但如果雪地里真的有盐，严格来说也是能够找到的。”
　　“那剩下问题就是如何让他走火入魔。”
　　“等。”
　　“等？”
　　风神不由得朗声一笑：“哈哈，走火入魔本就是修行之人最不愿意遇见的事情，为了不走火入魔，修行之人无不小心谨慎。但若是想着要去走火入魔，却也同样困难。”
　　风神视乎瞬间想到了办法，继续说道：“还需要很多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