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树林内叉出五条小路，从以往的三条路变成了五条，绿珠记性不错，还记得她陪同小姐来过一次，是第一次去找鬼医的时候，那一次的的确确只有三条路。
　　千涟一个人在马车上，白菱风没有理由再像刚刚那样陪她在车里了，因为她显然没有病到无法自理的地步。
　　绿珠将车帘拉开，虽然来过一次，但到底走哪条路自己也不大记得了，更何况这里又多出两条路来，便更没了主意，因而转头问小姐。
　　千涟还带着几分病态摇了摇头，表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千涟头脑里记得上次她和爹爹一同来时，这儿是四条路，也不知为何就成了五条了，或许再过几年，几十年，这儿能多出上百条路来也未可知。
　　众人骑在马上，人不累马也累了，芯岚这边说道：“挑两匹精良的马换在马车上，其余的马都放生了吧！”
　　“放生了不就白白浪费了银两了吗，这会儿先让马儿吃些草，寻些水喝，我们也休息会儿，哪用放了呢？”天娄中有人说道。
　　绿珠一个惊面，猛然想起来什么，哦的一声说道：“这里的草不能随便吃的，这里的水也不能随便喝，还有花花果果的，都不能乱摘！”
　　众人又考虑到自己是修元之人，而坐骑又非灵兽，自然遭不起折腾，便都同意了。
　　千涟听着也下了马车，亲自将系在车上的马放了，自己虽然来过多次，但也并不知道这些能不能的，多亏了芯岚姑娘的提醒，只想不到芯岚知道的如此宽广，也难怪丞相同意将她安排在菱风的身边。
　　往常来寻鬼医都是丞相带的路，一路顺风顺水的就过去了，可今天的状况，千涟也未曾考虑过。
　　树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吼声，音波一阵一阵的，只听得“哐当！哐当！”地作响。
　　众人急忙拔剑，白菱风听闻风声不定，难以辨别是哪个方向传来的吼声，只轻步往千涟那边靠去。
　　芯岚也没有听出个方向来，便只手化出一把冰剑，随即画出几扇冰门，以辨认是哪方来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只听得吼声越来越猖狂，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唔！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老夫闲云鹤来也！”
　　只见远方一道身影掠过，快若惊鸿，穿梭于密密麻麻的树林之间，弹指一瞬，从他们的眼前飞到他们后面，卷入一缕疾风，还不及回眸，那人已经从天而降，立在芯岚所画的冰门之上了。
　　“天娄、白菱风、丞相府的丫鬟绿珠，嗯？这两个女娃娃是谁？”闲云鹤一一指着下面的人。
　　“这是我家小姐，当朝朝圣郡主！”
　　“晚辈穆芯岚。”芯岚本想说到自己是逍遥子的弟子，又想到逍遥子如今广收门徒，弟子无数，况且逍遥子和自己已经成了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只觉得不好，便没有直说。
　　“原来是他！”白菱风眉头微皱，这不是就是陈弟的师父嘛！他到这儿来干嘛？
　　“能唤风镇敌于千里而无色，普天之下，除了闲云鹤老前辈，恐怕再无二人了！”天娄头目说道。
　　“老前辈乃风中之王，我等早就想见识您的破空吼了，今日有幸得以一见，可谓荣幸之至！”天娄中有人故意奉承到，只还担心着他的来意不明。
　　闲云鹤大出一口气，哼了一声，说道：“刚刚那可不是破空吼，不过你竟然这样说了，那我今日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说完，一手擒拿，直逼白菱风而去，谁知白菱风早已听出不详，疾风步起，先于闲云鹤溜出冰阵。
　　“好小子！有本事！”闲云鹤一招未中，只觉大失颜面，即刻运出体内的风之真气，追逐而去。
　　四扇冰门迸飞，卷起丈高尘土，漫天飞扬，待尘土散尽时，早已经看不到二人的影子。
　　白菱风本就不知这里的方向，只看哪边有路就往哪边跑，那闲云鹤虽是风中之王，御风随意，可动起腿来也不见得能比专程用来跑路的疾风步快。
　　又怕离了芯岚他们太远，便只得围着那一块地转，闲云鹤怎么说来也算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今天一手擒拿没拿住，还被别人兜了圈子，这话要是传出去，可不见得好听。
　　闲云鹤只越想越气，就越是分神，越难看清白菱风的移动轨迹，也就越难追上了，干脆撒腿停下，大骂道：“臭小子！接住！”
　　白菱风才掉过头来，一股强大的气流就已经推到了跟前，所经过之地，花草连根拔起，林木满天，仿若千万顿的大铁球飞滚而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师父！帮忙！”白菱风下意识地唤书魂帮忙，似乎已经习惯了在紧急情况下向体内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几十年的魂魄求救。
　　“行！”
　　白菱风只觉手掌有些微微发热，竟还不知道自己全身都已经麻木了，唯一还有知觉的，只剩那双手。
　　他站在原地，又猛然向后跃了一大步，双手随之从地底下拉出两道闪电，也来不及看那股气流的中心在哪里了，白菱风双手直接抵上去。
　　冲击波中渗透出来的残风将白菱风的发带东卷西吹，猛的一个回风，竟将那发带吸进了气流之中，在无数股风的交替打击下，那发带顷刻间便被撕得稀烂。
　　白菱风开始觉得难受，却听到那狂傲的笑声逐渐逼近，模糊之中，又清清楚楚得听到他说：“小子！青云会上，你害我儿重伤，我今天非得要了你的命！”
　　一股气流本就有些难以抵挡，不料闲云鹤又在后边加了一股更是强劲的气旋，直往前面那股气流里钻。
　　白菱风见势不对，若眼前的一股直流，一股气旋融合在一起，形成空间上的漩涡，自己定然也会被吸进去，如同那条发带一般，被搅得稀烂，而自己这边的真气流势却不见增长，只能麻木不清地说道：“师父！你…你连他的破空吼都，都对付不了！你还说什么人族武功你瞧不……起！”
　　“是瞧不起啊！但这破空吼少说有八成的功力，雷属性的武功可以克制风之真气，这已经是最适合给你的武功了，我主要是担心你的身子承受不了我给你的力量，再加把力，恐怕你就爆裂身亡了。”书魂道。
　　“那你自……自己出来……接，不行吗？”白菱风的手掌像是被烧焦了一般，幸得全身上下已然麻木，也便毫无知觉了手上的疼痛。
　　“你自己叫帮忙的。”书魂淡淡地说了一句，好像帮忙这个东西就应该理解为你我两个人都有参与。
　　书魂虽然能够不借用肉体运出真气，可他毕竟还只是个魂魄，永远不可能如正常人一般运作自如，他所运出来的真气，十有七八都将流逝外泄，做成无用功，也就相当于他能发挥的，不过是他百分之二三十的力量。
　　师徒二人同力推去，却也不见得那两股气流弱于他们，相反，直流后面那股气旋越钻越刚劲有力，连前面那股直流都跟着缓慢地旋转了起来。
　　“完了！徒儿，师父忘了告诉你，师父这个状态只能发挥一成的功力！”书魂道。
　　“那我死了之后，你岂不成了失魂落魄了。”
　　“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我和你缔结了混元大法的契约，你死之后我就魂飞魄散了！”
　　白菱风才知道那天在密洞里，书魂急着要收他为徒，又急着将混元大法传授给他，原来是想要和他缔结契约，却不知这混元大法的契约是什么。
　　不过，知与不知显然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白菱风此时心已经凉着了半块，脸上是做不出任何表情了，唯独能干的便是仰天大笑。
　　“好徒儿！现在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借你的身体一用了，你可要挺住啊！”书魂道。
　　“啊？”
　　白菱风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种近乎魔化似的不稳定状态，若是往常，恐怕早就将它从体内激发了出来，可这关键时候，却一点儿响应也没有。听了书魂的话，又想到反正抵不住就是个死，如果让自己这个已经麻木了的身子再能有点儿用处，那便是试试又何妨。
　　“来吧！”白菱风大声道。
　　“你别急，老夫立刻送你归西！”只听另一边闲云鹤的笑声响亮得更是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