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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肮脏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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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达洛大陆就像是一个被海水包裹的巨大而又肥胖的蟹钳。而海斯托利亚,就是位于蟹钳东南方的一个沿海王国。
  这里盛产矿石和海中的各种鱼类。但由于无尽的忒弥拉山脉阻隔了这个王国通向内陆的通道,这所谓的盛产也只能勉强维持这个临海王国的经济运转。
  交通的不便导致王国的商业贫穷而又落后,但依靠着山脉中丰富的矿藏和鼓励与其他种族通婚的政策,让海斯托利亚王国的军事力量异常强大。至少,山脉中靠近这个王国的大部分巨人部族已经迁徙去了别的地方。
  王国的强大武力,让这里的居民们充斥着满满的自豪。“艾卡格拉帝国在我们面前也必须收起自己那柔弱的爪子。”。“庆幸有着忒弥拉山脉吧,否则我们才会是征服了大陆的国家。”他们总是这么说着。而他们的国王也总是面带笑容的应和,然后自己在心里嘀咕。“他们是对的,让我们庆幸有个忒弥拉山脉吧。”
  贫穷。居民们见怪不怪,而国王却无法置若罔闻。库鲁二世时期下令修建的道路,至今仍然肩负着交通要道的职责,要知道,现在可是库鲁六世的年代了。
  破旧的道路,从海斯托利亚的首都一直蔓延到王国最偏远的、被忒弥拉山脉围住的那个城市——“赛克托”,海斯托利亚王国最黑暗混乱的独立城市。
  当雷醒来,便身处于这座城市内一条黑暗的小巷之中。
  赤裸的身躯和陌生的月色让他在一瞬间绷紧了肌肉。警惕的伸出手,环顾四周,雷却忽然发现自己无法从脑海中压榨出哪怕一丝的精神力。
  “呼……”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脚步悄无声息的向着墙壁靠去。多年的流浪生活在粉碎了他对异界幻想的同时,也让他总结出了一整套在巷子里的生存指南。‘在夜晚的巷子里就靠在墙壁,缩在阴影,绝对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背后坚硬的触感让雷感到了几丝安全,靠着油腻腻的墙壁无声的坐下,根本无暇顾及地面上那些脏兮兮的烂泥。他轻轻抿住嘴唇,自我思考着。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那么自己现在应当是正在准备将意志的结晶转化为规则,第一条神明印记的线条也已经刻印在胸膛之上。可现在……就连建筑风格都那么陌生……
  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忽然向巷子走来,雷立刻低下头中断了思考,紧绷着肌肉不去看任何与那个人影有关的东西。‘想要在混乱的地方生存,那么有好奇心是件好事,因为可以死的更快一些。’
  斗篷带起的风从面前拂过,雷抽了抽鼻子,淡淡的香料与血液混合的味道开始伴随在每一次呼吸之间。呸,也就是那些自称暗夜贵族的家伙们才会在身上撒这些香料来给追踪者引路,紧缩在阴影中的雷暗自心想。
  脚步声走远,那飞快的频率似乎在逃离什么东西。雷悄悄瞥视一眼,直到确认那人真的已经离开,才敢抬起自己一直埋在腿间的头。
  警惕的左右看看,他拿起从醒来开始就捏在手中的纸条,急忙起身向着巷子外走去。既然有人这么匆忙的路过,那么这个巷子一定不安全。
  高大的岩石城墙布满了古老的青苔,肆无忌惮的展现着一种令人反胃的肮脏污秽。并且似乎是被四周那抬眼就能看见城墙所影响,视野所见的所有建筑都拥有着令人压抑的风格。高矮不一的小楼排布着,哥特式的屋顶歪歪斜斜的让每一个从下面走过的人心惊胆战。古老的石板路布满了裂痕,可以想象每一次下雨都能够踩到满脚的烂泥。
  老鼠与蟑螂成群结队的从雷的面前跑过,似乎空气中弥漫的被浓重香料掩饰的恶臭,让他们将这片城区当成了再美好不过的家园。
  黑烟从远处几个高耸的方形建筑中涌出,那是燃烧后的废气。埃达洛大陆从一百三十五年前的‘秘法结晶革命’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这种效率底下的能量产生方式——燃烧黑油。
  古老生物们埋身于地下,在时间的魔法之中化身为可以燃烧的黑色粘稠液体。显然,埃达洛大陆存在着与地球相似的物理法则。否则不仅仅是黑油,也无法解释为何这片大陆存在着的地精与侏儒们众多宏伟壮观又精妙绝伦的机械造物。
  蒸汽,灵能,魔法。众多的能量让这片大陆得以存在些许与雷记忆中相似的物品。但显然,这座城市用黑烟证明了自己落后于大陆整体文明至少一百三十五年。
  可对于雷来说已经足够感慨了,如果不是听到熟悉的通用语,他还以为自己穿越去了另一个地方。要知道,在他生活的年代里,这片大陆还没有这么高的民居。那时候法师们还在云中的浮空塔,埋首于书本之中探寻魔法的奥秘,物理职业中的战士们会为了一把精致的法术武器反目成仇、大打出手。炼金术刚刚启步,工匠联盟建立了堪称疯狂的机械文明。成神,是所有人最终的追求。
  可现在……天知道是什么情况。
  雷悄悄翻入一个民居,偷取了几件衣服。虽说一个准备封神的人做这样的事情实在太丢脸,但失去力量又弄不清现状的情况下,偷窃?那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情早就做过了不知多少遍。
  赤身裸体的感觉实在不好,失去力量之后也无法再用精神包裹身体,时刻营造最舒适的温度。雷穿上衣服,静悄悄的贴着墙角在城市中乱逛。
  夜晚的赛克托仿佛鬼蜮,雷抚摸着手中与衣服一起偷来的钱币,注视着街道上零星走动的人们。
  正在封神的自己忽然来到这个诡异的城市,失去力量,赤身裸体。那么,究竟是谁做了这一切。除了神明,还有谁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一位半神强者失去全部力量?可这不可能,所谓的神明除了从美好的神域传下几句模糊不清的预言,或是给信仰回应外,就再没有什么别的神迹了。
  ……
  埃达洛大陆的神明信仰仿佛一场交易。凡人信仰神明,然后获得一些神明的赠礼。例如信仰‘灭世者’的,可以获得难以被撼动的意志;信仰‘赤红骰子’的,可以获得生命中的好运气;信仰‘纯净湖泊’的,可以获得更久的寿命;而信仰‘吟诵者’的,凝神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激起他人内心的情绪。
  信仰的越深,获得的回应就越多。凡人们感激的认为这是伟大的恩赐,而神明们却恐惧于这种力量的来源,被困在虚空中的他们可没那个功夫来做这种事。
  所以……究竟是……
  消息不足的情况下根本分析不出什么,或许手中的纸条能够解答一部分疑惑。
  塞克托城贫民区的黑夜,让所有熟悉它的人避之不及。因为相比起商业区和贵族居住区的繁华来说,这里的贫穷总是滋生出各样的混乱。就像绑架、偷窃、谋杀、和那些帮派成员时不时的抢劫。
  想要寻找一个地方呆上一晚的雷走着,侧过身,想要避让过对面而来的两个酒鬼。一高一矮,红色头发的高个子扶着墙,脚步虚浮的好像一滩烂泥,而金色头发的矮个子,则在酒精刺激下一把抓住了想要走过的雷。
  “老兄!快来看!这是个有钱人家的老爷吧?”口齿不清的语气,就像是每个喝醉了的人那样令人厌恶。
  红头发顶着自己通红的脸,凑过来张嘴吐出了一口酒气。“我觉得是!你看这衣服,最少……一金币!”
  醉醺醺的矮个子听后两眼放光,晃了晃手中的酒瓶。“你!把衣服脱下来!然后快滚!”
  雷皱着眉,无视了对方的咆哮,只是嫌恶的看着抓住自己的脏手。矮个子的手臂上有一片在黑夜中看不清的纹身,应该是这附近哪个帮派的打手。
  沉默让矮个子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举起酒瓶,想要狠狠给这个娇弱的有钱人来上一下。
  不管世界再怎么变化,喝醉了酒的混混也还是那一个模样,雷心想。出脚一踹,在酒瓶砸到自己之前踢在了对方的右腿上。
  打倒两个喝的烂醉的酒鬼对雷来说并不费多大的力,真正的吟游诗人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学家’。有时候一个三流盗贼的潜行战斗还不如一个二流的吟游诗人。雷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并将身上所有的金币丢在了酒鬼们身上。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有些规则是不变的,‘臭水沟里的死人身上大多数都有一个华丽的钱袋。’
  打斗很短暂,但也吸引了街道上一些人的注意,特别是当他们看到地上反射着月光的金币时,大部分人的眼中都露出了贪婪。在海斯托利亚王国,这些丢在地上的金币已经是一个小商人的大部分积蓄了。
  是的,雷在拿衣服的同时,顺便撬开了那家人的保险箱,就在壁画后面,很容易找到。
  之后的事情不需要担心,第二天的太阳应当会为两具现在还是活人的尸体带去温暖。雷又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开始向着酒鬼们走来的方向赶去。
  那里一定有个酒馆。
  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露出,如果不仔细观察写在门上那乱七八糟的字,还有里面喝酒划拳的吵闹声,谁会认为这么一个破旧的地方是酒馆而不是公共厕所?
  满是锈迹的推门声吸引了酒馆内很多人的目光。
  一枚银币从雷手中划过抛物线落在了满脸凶相的老板面前。“我不想找麻烦,给我一杯酒,还有一个地板上的位置,我想我付的钱应该比他们多得多,”拉指了指地板上躺着的醉汉们,慢慢走到了酒馆的最角落。
  古老的沙发,上面除了跳出的海绵与弹簧外,还散发着霉菌与汗液的气味。雷皱了皱眉,咬着牙坐了上去。现在不是在乎这个的时候,该在乎的应该是……
  皱皱巴巴的纸张缓缓打开,刚刚夜色中无法看清的字符,现在也全部展现在了眼前。
  ……
  “这可真是……让人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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