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厮杀

　　“剑之一道，当进则进！”
　　看着下方树林间那一堆密密麻麻蠕动的黑色触手，烈行空此时心里已不似原本那么慌张。
　　从敌人突然出现到他冲上高空开始反击，中间也就片刻的功夫。
　　先前一招砍断两根触手再将靠近的巨网几剑粉碎后，他便稍微平静了下来。
　　“这些东西好像也没那么难对付。”心中正如此想着，眼前又是十多只触手涌上，这次他不待敌人接近，自己就顺势主动迎了上去，剑光随着身形飞驰如水波般乍然涌起，右手狂舞着将它们尽数剁成了碎片。
　　“嘿！外表看着可怕，真动起手来似乎也不过尔尔……也是，我的蓝翔剑挥舞起来连生铁都能斩断，这群玩意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再次破开几轮围杀后，眼见对方攻势逐渐放缓，烈行空不由有些意兴疏狂，掌中剑也愈发主动起来……
　　“妖屑邪道，怎当吾锋之利！”
　　下方树林里，看着天空中那个伴随剑光不断左冲右突的家伙，萧恒内心正在默默算计。
　　事实上，除了第一轮的六只触手是被对方确实斩断外，后面的那些，基本都是在剑气涌过来的瞬间，他自己断开细胞连接所形成的断裂。
　　凝神看穿敌人的攻击位置，在受到伤害的前一刻利用肌肉缩张让被斩中的部位互相弹开，在微观视角下控制每一粒细胞尽可能避开袭来的能量……
　　将整套动作成功实施完后，比起先前几剑所受到的损失，萧恒此时的消耗已经大大减少。
　　与此同时，他也尝试了几次利用挥舞的触手将自己的微小细胞甩到对方身上进行侵蚀，然而除了一开始形成的护盾外，对方体表似乎还有着一层不可测的能量阻挡着，虽然十分微弱，但仍将所有附上去的零碎细胞给尽数清刷了干净。
　　一开始萧恒分不清这能量是对方有意识的防护还是被动生成的，但一段时间后，萧恒发现对方不仅没有察觉到他的各种微小动作，好像还逐渐轻敌了起来。
　　“似乎剑气的反馈不够敏锐啊……也好，对方越加大意，我就越加有机可乘。”
　　思索着，利用自己躯体核心那个飞快运行着的‘计算机大脑’，萧恒迅速将部分细胞分化成神经元，并开始窜连起那些由于吞不下而被他埋藏到土层中的血肉团。
　　通过对其中的大部分肌肉进行重组，萧恒临时创造出了一种可以与触手进行组合的支撑型肌肉结构。
　　搭配这个结构所造出来的触手，除了上方部分是完全由他的细胞所组成外，下方的支撑体都是用原本那些野牛的肌肉来维持的。而他不过是通过神经网络统御了这些肌肉，并朝它们发出了自己想要的命令。
　　毕竟他所能分化的细胞个数是有限制的，而这种做法大大减少了一只触手中自身细胞所占的成分比，从而提高了可形成的触手总数。
　　如此，在战斗进行到接近第十分钟后，烈行空终于发现了不妥。
　　妈的这些玩意也太多了！
　　从刚才到现在，被他剑气所斩断的触手肯定得有好几百条，然而眼前所见，那密密麻麻的玩意却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
　　且就在停下攻势环顾四周后，他才赫然惊觉，自己已下降到了十几米的空中，而这片空间不知何时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大片狰狞的触手正以他为中心在周遭数十米外疯狂舞动，连结围绕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并朝穹顶的形状快速延伸发展着。
　　这是要将他的移动方位全部封死，再来个瓮中捉鳖的节奏。
　　下方萧恒在心中嘿嘿发笑，从一开始见到对方主动攻击后，他便有意识地选择了触手冒出的位置。人在追逐突然出现的物体时，第一反应总会选择相对近的目标。萧恒只不过利用这点在周围放了一群引子，对方便如癞皮狗一样扑了上去，接着毫不自觉地被他遛着绕起了圈子。
　　虽然被斩掉了几百条触手，但在整片树林一大堆有机物的补充下，他的消耗完全相当于没有。
　　“妈的，陷坑了！”
　　此时体内真气在连续不断的攻击中已消耗了近四分之一，烈行空一改先前的嚣张神情，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自己虽然仍可支撑，但鬼知道对方还能放出多少这种玩意。
　　脑海中出现了暂时脱离的想法，他的身形开始往高空中飚去，刚一起步，却见原本距离形成穹顶还有一段距离的所有触手前端，那狭长尖锐的躯干部分，突然全部都挺了起来，下一刻，伴随着啪啪啪数十声连绵促响，如同猛然弹起的火箭般，一大群触手尽数朝一个方向射了出去。
　　而这个方向就是他的头顶。
　　在烈行空往半空冲刺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盖在更上方迅速形成，随后以一种破破漏漏的残缺姿态朝他当头罩了下来。
　　“断！”一声刹喝，烈行空抬剑直劈，却见在剑气劈中圆盖之前，将受到打击的部分已自行裂开，如同隔断的水流般分成了两边，让剑身在毫无接触的情况下自圆盖中间穿了过去。
　　下一刻，分开的两端猛然一涨，瞬间完好无损地重新贴在了一起。而这时，烈行空已来不及调整剑身再度攻击了……
　　嘭！
　　一声巨响，烈行空整个人重重撞在了圆盖上，顷刻间蓝光一闪，能量罩在他身前形成了一层坚韧的防护，完全将一切物质攻击隔离在了外围，然而碰撞产生的力道在经过缓冲后依然沉重地砸在了他身上。
　　恍惚之间，烈行空想起了自己七八岁时曾经被一匹马正面撞飞的记忆。
　　何其相似！
　　同一时间，伴随着传来的疼痛，他感觉
　　到圆罩似乎正缓缓后移。
　　不是那种承受不了攻击的后移，而另外一种蓄势待发的感觉，就像拉满了的弹弓般……
　　嘣！
　　思绪未落，耳边一声炸响，他整个人如同弹射而出的弓箭般，已被狠狠砸向了地面。
　　顷刻间的头仰马翻中，烈行空视线里划过了大片凌乱的景物，随后定格在了一大片密密麻麻如针般树立着的倒刺上。
　　噗嗤！
　　一阵尖锐物穿透硬皮的声音响起，利用从几十米高空猛然砸下的惯性，萧恒变化出的倒三角尖柱床成功破开了对方的防御。
　　虽然大多数刺头被护罩砸断，但仍有一些依仗着细微的角度差异，幸运地透了过去。
　　而其中有两根，已经刺入了对方的肉里。
　　所有成功刺入护罩的尖刺，在下一刻全部开始了延长，如同毒蛇自洞内慢慢探出身体般，朝着烈行空周身席卷而去。
　　“唔……”烈行空有些晕晕乎乎地回过神，剧烈的撞击让他感到浑身剧痛，而与此同时，一股酸麻感已顺着受伤的腿部逐渐蔓延上了脑袋。
　　刚稳定完视线抬起头，烈星空就发现眼前有两根黑乎乎的东西攀到了脸上，随后毫不停歇直插进了他鼻孔里。
　　“什么东西……我艹！”
　　强烈的危机感瞬间袭上脑门，没有丝毫犹豫，烈行空以最快速度将真气从泥工穴中爆了出来。
　　刺目的蓝色能量从对方面部五官中刹那狂喷而出，萧恒挺进的触手一下就被削没了大部分，然而此时更多的触手已经源源不绝地迎了上去。
　　“我看你撑得了多久。”命令落下，烈行空只见一道黑色屏障自身前猛然窜起，瞬间便遮蔽住了大片阳光，如同笼罩天地的乌云般朝他吞没了过来。
　　“我的剑呢？剑来！”脑海中一声刹喝，却感觉自己的法宝正在十分遥远的地方，在先前烈行空意识模糊晕乎乎地让宝剑脱手的片刻，萧恒已将这把暂时失去了光芒的神兵用力甩到了百米开外的湖中心。
　　此时它明显正以飞快的速度下沉着，如果这片湖不会太深的话，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碰到泥床。
　　不同于先前在高空中仅需面对零星触手的惬意，在落入对方的陷阱后，烈行空开始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与整个世界为敌。
　　敌人的攻势完全是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不仅是那一大片漫天飞舞的触手，其中更夹杂着五六种先前毫未出现、眼下却成群结队，其姿态怪异到让他一之时间完全难以描述的陌生生物。
　　而在这么一大群东西组成的攻势下，烈行空发现自己已经连一个能够立足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他脚下的土地早在片刻前就突然凹陷了下去，莫名形成了一种十分松软的流沙结构，不少古怪的生物正如钻地虫般自内中探出头，用嘴部形如口舌的利器瞄准他疯狂弹射。而上方以及四周的树梢间，十几只长满钩刺的触手紧勒在枝头，像荡秋千般飞快旋转着躯体，利用牵引力将肢体前端那类似铁锤的物体朝自己不断砸来……
　　他的身形化作游鱼在林间尽力闪避着，没了法宝的他只能并拢二指化出剑气来进行远程对敌，这种毫无依托的隔空攻击让他的真气开始剧烈消耗起来，而四周这堆不放过任何方位疯狂敲打着自己防护罩的生物和浮空法术的施展更让消耗提升了近三倍。
　　更要命的是，虽然先前一波能量爆发将侵入体内的异物成功杀灭，但被对方瞬间撕开的伤口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出血……
　　他此时十分后悔，不该在大队人马到达前孤身上路，更不该在一时取得优势的情况下就开始麻痹大意。
　　若上天能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宁愿今天就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吃冰镇西瓜，鬼才去管他娘的黑屹牛！
　　可惜一切都晚了。
　　虽然所有靠近的东西都被他的剑气彻底斩碎，但架不住敌人攻势像潮水般源源不断的涌出，几次他想往上冲都被触手硬是拽回了地面，而片刻的相互碰撞中对方透过护罩传来的巨大力量更是让他心中惊颤不已。
　　“这到底是什么妖怪！”
　　数度脱围失败后，烈行空开始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事实上，从他高空坠落到双方开始僵持，这段时间细说漫长，也不过四十几秒，而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的浑身真气便被消耗掉了七七八八，此时再朝上望时，湛蓝的天空已彻底被对方遮蔽成了一片漆黑。
　　“妈的拼了，今天死了大不了投胎转世，下辈子再来找这畜生算账！”
　　片刻间打定主意，烈行空开始掐指引决，随着指尖熟练的变化，一个正正方方的上清道印在面前悄然形成。
　　“五丁六甲，尊吾发令！风起云涌，降妖除魔！”
　　萧恒就见他忽地停下身子，伴随几句古怪的话语，随后双手在一秒内飞快地组成一个架势，接着猛然往上一劈——
　　轰!!!
　　极度刺眼的光芒在这片完全黑暗的天地中瞬间炸响，覆盖在裂行空头顶上方的细胞只觉一道锐利的能量流在自己身上爆散而开，随后便被彻底气化成了渣渣。
　　下一刻，萧恒发现自己原本完全笼罩住这片区域的移动圆顶已被轰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而敌人周遭五六米内，自己的大部分造物连带着两棵大树都被毁灭了个干净。乘着这个机会，烈行空迅速将真气凝聚在脚底，随后双足猛然爆发，伴随着腿部瞬间炸开的血光，用剩余的能量将自己刹那推上了天空……
　　“成了！”破碎的枝丫自眼前唰地掠过，在消失了一分多钟后，温暖的阳光再度照在了他脸上，其中的炽热温暖，此时此刻，便如同永不磨灭的希望般……
　　低头下看，翠绿的树林与蠕动的触手随着身形不断拔高在感官中逐渐变小，在不要命的催涌下，他顷刻便冲上了五十多米的高空，那恐怖的生物似乎已被自己完全脱离。
　　然而由于过量的真气爆发，他双腿膝盖以下已经彻底粉碎，只剩下两根光秃秃的腿骨暴露在一片鲜红的血肉中，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细小。
　　此时推射的力量开始逐渐衰退，烈行空伸手握住飞回来的宝剑，靠着内中寄存的能量调转方位，咬牙忍着疼痛开始往主城飞去。
　　这个恐怖的怪物单靠自己一人之力显然根本不是对手，他打定主意先回头跟路上的大部队汇合，再去搬救兵找几个道友来一同复仇。
　　一边思索，他一边将身形靠在剑上歇息着，然而晃晃悠悠地飞没多久，便忽然失去意识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