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不做人了!”

　　杰森·沃赫斯，美国人，身高一米九，生于一九四六年六月十三日，卒于五七年三月。
　　沉尸水晶湖底部十一载，最终借由诡异黑魔法重临于世，自无边炼狱中爬出的凶恶杀人魔。
　　不灭的肉体是恨意的凝聚，疾舞的刀刃是愤怒的实化，连绵千百次杀戮将生命之凋零刻满身躯每一个角落，而那脑海中盘绕的怨念却愈见浓厚，浓厚得直欲将眼前一切染成万般鲜红……
　　伴随着思维中不断闪过的记忆片段，萧恒逐渐明白了先前所见怪物的身份。而当他将对方一生经历全部浏览完毕时，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已鸠占鹤巢地占据了怪物的躯体。
　　对方的全部记忆、感受、乃至生命过程中所获得的一切领悟，通通都被萧恒吸收进了脑海里。而“杰森”原本活着的证明，他的思想，则已于无形中完全泯灭……
　　“我是萧恒，男，二十一岁，天朝人……嗯，一个穿越者。”在吸收完杰森的记忆后，萧恒非常轻松地、或者说毫无影响地便维持住了自主意识，丝毫没有任何人格分裂或者思维混淆的迹象。随后他沉默了一会，略显迟钝地抬起左手，缓缓按住了脖子左侧靠前的位置——那里一条宽约两厘米的白色粗线正垂直镶嵌在皮肤表面，从大腿膝盖处顺着胸膛延伸至颈部，并如同诡异生命体般缓缓起伏律动着。
　　如果此时掀开头骨，便可看到粗线已经顺着血管攀上大脑，仿若蛛网般将整个脑袋紧紧包裹住，形成了一个白色的‘茧’。
　　这条线便是萧恒的分身大军，他原本的意识所在。而若不是占据杰森躯体后得以利用‘第三者视角’进行观测与对比，他就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先前所化身的‘鱼’和之后吞噬的各种生物，竟然是数以亿计构成生命本身的原核与真核细胞!
　　此时，在被完全包裹的茧内，紧紧粘连的细胞正飞速吞食着杰森所剩不多的半个脑袋，将其物质尽数化作自身之养分。
　　很奇特的，原本萧恒对于人脑的理解除了生物课上学到的基础知识外，便只剩下平日在科幻电影中偶尔见到的些许积累。但此刻每当将大脑的某个区域吸收完毕，这部分区域的构造与所对应的作用却很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思维里。
　　“嗯……这儿是记忆保存库，上面是控制躯体运动的部位，我记得好像叫大脑皮层来着……”
　　萧恒眼下的情况有些特殊，他的本体就是一群未分化的简单细胞，别说脑了，连个最基础的神经网都没有，但偏偏拥有着完善的思考能力，且比以往还是人类的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明朗。若要形容的话，萧恒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可以称为‘圣人模式’，即类似雄性在撸完一管后短时间内达到无欲无求、能以最客观的视角看待身边所发生一切并让思维飞速运转进行理性分析的状态。
　　在这种模式下，他本能地利用刚学到的知识，对大脑进行了重塑。
　　首先是最基本的躯体控制，模拟着原先大脑的结构，萧恒停留在头骨内的多数分身开始了第一次分化。从最简单的原始形态逐渐演变为柔软而富含胶质的各种脑细胞，并根据自己所理解的结构组合成用来控制躯体动作的大脑皮层形状。
　　随着简易而粗糙的‘指挥所’在头部成型并接驳住原有的传输神经，萧恒开始感觉到一股又一股的信息流从身体各部位涌了过来。
　　筛选、辨别、归纳、并顺着作出对应指令，随后……
　　唰!
　　一个意识落下，他的右脚猛地前踏，身躯同时倾斜，握刀的右手高高举起并顺势一斩，划出一道疾速而刺耳的风声。
　　不同于先前单纯用部分肌肉形成杠杆将上肢硬拉起来的僵硬感，这次的动作属于身体本能反应，各部位圆满协调，显得十分流畅迅捷。
　　与此同时，处于体内其他位置的分身也开始了对肌肉、骨骼、腑脏等组织的吞噬，并通过形态分化逐渐替代掉它们的作用，缓缓建立起一个崭新完善、且完全由萧恒自我组成的躯体……
　　然后异变便发生了。
　　就在分身入侵到心脏部位时，萧恒透过内部视角观察到一个由凌乱的不知名符号纠缠而成的圆形图案，正紧紧粘连在左心房表面。乍看上去，有点类似于西幻电影中常见的‘魔法阵’，并伴随心脏的跳动而闪烁着黑色的光芒。
　　“这就是杰森得以死而复生的来源？看上去有点像某种巫术或者亡灵魔法……”萧恒思索着，当然他并未在现实中见过什么黑魔法之流的东西，只是通过自己从电影小说中学到的知识来进行理解……反正他觉得应该不会相差太远。
　　然而，就在分身组成的触手刚探过去想将这东西切出来丢到体外时，莆一靠近，一道惊雷便在意识深处猛然炸响，晃当一声，眼前霎时即是金光万道。
　　古怪的金色电弧似潮水般从几只触手前端狂涌而出，瞬间就将魔法阵完全淹没。再一闪，整个阵型便化作一股黑色气流被包裹进了金光里。
　　萧恒不知道这种金色能量从何而来，只感觉到他们在体内不受控制地乱窜着，每一个瞬间的闪动，都会让未经吞噬的躯体产生一种细微的麻痹感。
　　大约过了十几秒，仿佛电弧绕着身体‘走了一圈’，最终万流归海地尽数涌入了刚成型的雏脑里，在靠近泥宫穴位置凝固成一个滴溜溜、圆滚滚、看上去比几颗细胞大不了多少的金色圆球。
　　随后，圆球噼啪一声转了转。
　　萧恒眨了眨眼睛，便看到眼前空间破碎、天地归泯，强烈到无法直视的光亮照遍了所有角落，再一闪，他已经重重摔在了一条人群满满的大街上。
　　接下来，在半小时不到的时间里，他经历了一段由十数次空间迁越所构成、移动距离无法计算、惊险刺激程度堪比无敌风火轮的奇妙冒险……
　　终于，在上天入地游了一圈后，脑袋中的圆球似乎耗尽了能量，原本均匀旋转的速度开始逐渐减缓，并最终停止了下来。
　　空间不再震荡，万物归于平寂。
　　随后萧恒从黑暗中挣脱而出，便看到了一片空旷无垠的黄色沙漠。
　　“还好，最终穿越地点不是在什么深海或者外太空，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在凝神等待了几分钟，确认穿越效应不再出现后，萧恒踩了踩沙子，接着踏出了他降临于此的第一步。
　　此时他的头皮已经完全剥落，深灰色的头骨明晃晃地暴露在阳光下，五官孔洞内部是一团密密麻麻纠结在一起的白色丝球，正坚毅而迅捷地重塑着所有器官，以一种有意识地姿态将各种血管、神经线之类的东西梳理到它们最恰当的位置，同时将一切生理机能在可控范围内提升到最大化。
　　眼神清明、听声辨位、鼻子比狗还灵……萧恒觉得待重组完毕后，自己的感官应该能够轻松达到这些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