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炼器

　　观秀峰的王师伯是九色较为年长的后天武者，六十年前就入了炼器一行，炼器爱得如痴如癫，功法上近二十年来却没有多少长进，一直停留在后天初期。王可当对宗门事务概不关心，一年也难得离开观秀峰一次。
　　曾展等人颇为识趣，对这个古怪老头敬而远之，除了炼器，其他概不打扰。
　　贺正写了拜帖，请萧玉儿递了进去，他想着以自己直传弟子的身份和萧玉儿的面子，王可当至少会见他一面，没想到帖子被直接扔了出来，连萧玉儿也挨了顿臭骂。
　　“师傅脾气大得很，骂你自以为是，帖子写得含含糊糊，又想通过我这徒弟加分，让你滚蛋。”
　　萧玉儿小脸涨得通红，被王可当训得够呛。
　　“师傅前几天被请去小当山，回来后脾气更坏，动不动就骂人，说什么破事别来找他之类。”
　　“我不是怕帖子写不清楚嘛，好好好，我重新写一下。”
　　贺正密密麻麻在帖子上写了十余行，详述来意，请王师伯打造傀儡实属无奈，材料有限，交给其他人不放心云云。
　　贺正还提起有意学点炼器的本事，这门技艺太有用处，不敢请王师伯亲带，只求做他徒弟的跟班。
　　贺正用词诚恳，奉承的话说得极少，生怕被扣上拍马屁的帽子，帖子又被扔了出来。
　　文末贺正特别提到，葛境坤日思夜想的云芝花被自己侥幸采到，王师伯有什么材料没凑齐的话，说不定自己狗屎运降临，能帮师伯搞定。
　　“萧师妹，你来参谋参谋，我这夜叉骷髅鬼怎么样?”
　　贺正将绢纸摊在桌上，纸上画着一副面目狰狞的夜叉。
　　“这也太丑了吧，我看不如画个蛇精。”萧玉儿掩着嘴吃吃笑道。
　　“说正经的，夜叉鬼形容恐怖，这种傀儡跟着才震慑，你看看比例尺寸，可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王师伯好不耐烦，帖子和造型图一并递上去为好。”
　　萧玉儿作为器师，构画图自是强项，当下略做了修改，将粗大的臂骨腿骨调得稍细，手掌和巨足变得更加夸张，贺正看下来直呼满意。
　　帖子重新递了进去，贺正忐忑不安等了半晌，一眼望见萧玉儿飞奔而回，神情兴奋。
　　“哈哈，成了成了，师傅让我赶紧把兽骨和一千炼资送过去，师傅吩咐，有种叫‘针砂’的东西就交给你去办理，做砂模要用，不多，十斤就可以了。”
　　“那学炼器的事呢?”
　　“允许你使用炼鼎，有疑问的话问我，以后你得管我叫师姐了，哈哈。”
　　“不是吧，九色规定入门早为长，这不是乱了吗!”
　　“哎呦喂，谁要你叫师姐了，叫得那么老，我才没兴趣呢。”萧玉儿白了贺正一眼。
　　三日后，金猿兽骨制成的夜叉骷髅交到了贺正手上，八尺的身躯，臂展过膝，大手和巨足分外显眼，王师伯的手艺令贺萧二人啧啧赞叹，骷髅全身披着淡淡的金光，空洞无物的眼窝仿佛也能射出凶光，整具骷髅惟妙惟肖，杀气腾腾。
　　“这骷髅好帅啊，要把这家伙炼得能打能杀得花多少钱啊，我是玩不起。”
　　……
　　果不其然，九色很快宣布了若干重大的决定。
　　验武由每两年一次改为三年;
　　所有弟子月俸增加三成;
　　聚宝阁藏品开放，门内任何人均可购买;
　　藏经阁功法、武技的换取点数和所需灵石减半;
　　炼丹、炼器资费减半;
　　年底举办宗门大比，选拔七年一度的天魔宗武竞大会参赛人员;
　　取缔风云会和精武团，任何人不得欺行霸市，违者严办。
　　如此的措施空前绝后，九色高层连议三天，决意不惜代价，采取雷霆手段，以改变九色人才凋敝的窘境。
　　聚宝阁货铺立刻成了最热闹的地方，原先藏着不卖，留做储备的物资纷纷推上货架，大批弟子蜂拥抢购，贺正挤得满头大汗，总算抢到了炼制沉铁叉所需的庚金。
　　“看你的了，炼这个你不会让我失望吧。”贺正将材料交给了萧玉儿。
　　“废话，不就是想换掉麻铁叉嘛，说起来麻铁怎么炼你知道吗?想炼器，就从炼麻铁开始吧。”
　　炼器首先要有财力支持，购置材料，反复练习，其次对属性魔法，空间时间感应和精神力都有一定的要求，这些门槛，初入武道者往往很难达到。
　　就如炼制一副极常见的藤甲，对木属性的感悟当然越高越好，火候的控制则涉及对火属性和时间属性的掌握，材料融合、器具形成时，空间的感觉又派上了用场，整个过程要始终保持强大的关注和洞察，有时甚至还要倚靠某种神秘的感觉，这对精神力又提出了要求。
　　观秀峰上，三间炼器室一字排开，左手一间，一座一人高的黑色三足器鼎，两只鼎耳状如盘蛇，蛇头昂起，三层宝塔型的鼎盖悬在鼎口上方，鼎内的火焰隐约可见，整个石室被映照得忽明忽暗。
　　鼎中两大块精铁，烈炎迅速将铁块熔化，鼎边放着几块灰色岫麻石，麻石质地粘密，极难崩碎，与精铁混合之后，炼出的麻铁既坚且韧，不易折断变形。
　　麻石被移入鼎中，炽热的鼎火将麻石烧软，贺正加大法力，烈炎将麻石紧紧裹住，火温继续升高，麻石烧成了液体，混入已熔化的铁液。
　　贺正法术一变，一股气旋将混合的液体吸起，气流快速旋转，液体逐渐聚合成球状，随着气旋的变化，液体球不断的被撕开又重新聚合，待觉得搅匀充分，麻石的成分均匀分布在铁液后，贺正将鼎火慢慢降温，铁液炼成一根软软的通红铁条。
　　铁条缓缓沉入一旁的池水中淬火，发出呲呲的声音，股股青烟弥漫了整个房间，最后从风口抽离。
　　新炼出的麻铁与炼器房的存货比较，贺正的麻铁看上去颜色更深，他用力一拗，咔的一声，麻铁条竟生生崩断！
　　萧玉儿看了看断面，拍拍贺正的肩膀，呵呵笑道：“麻石汁杂质太多，在铁液中的分布也不均匀，如此次品，怎能不一折即断？”
　　“你再好好读读器经!”
　　岫麻石价格低廉，内市随处可见，贺正购入了大量的麻石，按器经所载去除杂质的方法，在炼器房一次次的练习。
　　熟能生巧，失败、继续、失败……
　　麻石化成的液体被贺正用气旋裹住，烈炎烧灼熔液接近沸腾，微小的杂质颗粒被升腾的热气带出炼鼎，气旋带动熔液极速旋转，稍大些的杂质被甩出，旋转的速度不停发生变化，少量已经液化的其他杂质也从麻石液中分离，小半个时辰后，麻石熔液达到极高的纯度，随后混入铁液，贺正进行了更长时间的搅拌……
　　终于，炼出的铁条看上去品相如常。
　　刀砍斧凿，重锤击打，麻铁条的硬度和韧度都符合要求，贺正并没有就此歇手，继续连日苦练，直至手法、经验和火候让自己满意为止。
　　萧玉儿手指轻轻在铁条上弹了弹，用力拗了几下，说道：“嗯，这还差不多，品质中上，不过你可别觉得自己有多么能干，如果这都炼不好，那真是个废物了。”
　　“是是是，萧师姐说的是。”
　　“少来喔。”
　　“明日来取沉铁叉，别忘了带五百灵石来，我这灵石可缺的很。”
　　“麻铁我拿去给师傅看看，说不定他老人家一高兴，亲自出马指点你几招。”
　　……
　　乌黑亚光的沉铁叉，品质远远超过预期，中等长度，半人多高，贺正接过沉甸甸的铁叉，即兴挥舞起来，一时间飞沙走石，罡风阵阵，威力足足翻了一番。
　　萧玉儿冷冷的看着贺正，撇了撇嘴：“瞧你那点出息，一把沉铁叉就乐成这样了？”
　　萧玉儿说完，扔出一大块厚重的龟壳，“这是吼龟的硬壳，师傅说了，你要炼成了吼龟甲才能算观秀峰的弟子，你可要小心了，这吼龟壳不是经常有的，你炼坏了想买不一定有货，一个月内你要是炼不出来，可别怪炼器房没空带你继续玩了。”
　　贺正不到十日炼出的麻铁让王可当有些吃惊，感觉此子天份似乎还在萧玉儿之上，他徒儿中唯一满意的就是萧玉儿，能多收个男徒自然好，于是出题继续考验贺正。
　　“吼龟甲”以吼龟壳、银线竹和红阳铜炼制，三样炼材分别是骨材、木材和铜材，对初学者难度极大，没有一定的天赋和经验，几乎不可能完成。王可当故意找了个难题，试试贺正到底有多少潜能。
　　普通的吼龟甲没有多少防护能力，进化成妖兽的吼龟和两百年以上的银线竹，配上高品质的红阳铜，炼成的龟甲才真正可用。王可当给的只是一块普通龟壳，贺正在内市兜了一圈，银线竹和红阳铜并不缺货，吼龟壳却果真无人出售，好在其他种类的龟壳倒是见到几样，贺正花了五百灵石，搬回成堆的廌龟壳、鳄龟壳、银线竹和红阳铜，试着练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