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何谓修行

　　“什么是修行？”
　　“所谓修行，说到底就是六个字“求不死、觅长生”！无论人族或是妖族，所求一致。”
　　虎魔洞里，方石和白玉如相对而坐，正在谈论。
　　此时，白玉如已经在大青山上待了三天，方石原本想要放他回去，让他从纯狐一族的领地中带来各种天材地宝来交易，开启暴富之路。
　　不过，经过和白玉如的一番接触之后，方石另有意外发现，一时间，反而不急让他离开了。
　　原来，这个白玉如，居然是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天才，尤其是关于修行大道方面，狐族似乎天生就有独特的领悟能力，也难怪当年的青丘狐国会引起天庭的忌惮，从而重兵剿灭。
　　说到底，方石是个外来者，对于西游世界的了解非常片面，正好缺一位全方位向导，而白玉如恰好是极佳人选。
　　金钱豹老实坐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一口。他知道自家大王这是真正栽培自己，让他了解修行，所以很重视，不敢发出任何干扰。
　　这时候，方石听了白玉如的话，点了点头，说：
　　“求不死、觅长生。你这话原本说的没错，不过，我曾听说，天地并非不死不灭，每十二万九千六百岁称一元，一元结束而天地崩！天地尚且不能长存，何况生灵？我想了解的修行，是具体的细节。至于长生这种究极大道，太飘渺了。”
　　“嗯？想不到大王居然知道天地大劫！”
　　白玉如的眼睛猛地一亮，忽然来了精神，说道：
　　“既然大王想讨论修行的具体细节，那就说具体细节，先说修行四境，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
　　方石接过话来，说：
　　“咱们是妖族，难道不应该说小妖境、大妖境、妖王境、天妖境吗？”
　　白玉如面露一丝苦涩，说道：
　　“只是换了个名头而已，现如今的修行体系，都是人族所创，并不适合妖族，所以妖族才要受苦化为人形，学习人族的修炼法门。实际上，小妖境就是炼精化气、大妖境就是炼气化神。之所以换个称谓，不过是当做妖族的遮羞布而已。本质上区别不大。”
　　方石忍不住问：
　　“难道妖族就没有自己的修行功法吗？上古时有妖族大圣，难道他们也学人族修行？”
　　“不！”
　　白玉如摇头，说：“上古妖族大圣，并不化形，专修本来肉身面目，修炼到极致，可翻江倒海，通彻天地。就算是人族的大天尊，也不敢正面以肉身抗衡。”
　　“既然妖族大圣们如此强横，为什么最终还是相继陨落了，而人族的大天尊却活的好好的？”
　　方石又问。
　　白玉如道：
　　“因为大圣们肉身虽然强横，元神却相对弱小，终归逃不脱天地大劫！反观人族的大天尊，所谓三清四御玉皇等诸人，无一不是精修元神，或修混元法身，或炼至纯阳神。只有他们，才能从容面对天地大劫。在下一元到来时，又可重新开天劈地，再造万物生灵。所以，妖族终究成不了正统！”
　　方石一时间陷入沉默，咀嚼着白玉如的话，颇有收获。
　　看来，专修肉身，虽然可以成为一世之雄，纵横天地间，然而，到了天地崩灭时，仍然不能存活。唯有修炼元神，炼成不灭阳神，才有可能超脱天地大劫，永世长存。
　　不得不说，如今的妖族，放弃了先祖肉身修炼之法，转而化为人形，学习人族修行功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曲线救国。
　　想了想，方石又问：
　　“炼精化气到炼虚合道这四大境界，究竟有什么区别？”
　　白玉如似乎很享受这种对方石传道授业的感觉，可以让他暂时忘却身为妖奴的伤痛，整理思路，说道：
　　“先说第一境界炼精化气。
　　所谓炼精化气，简单来说就是养精、存气、调和龙虎、捉坎填离、修炼阴阳。当然，这种种方法是对于人修而言。至于我们妖族，因为第一境时还没有化形，只是野兽，甚至连灵智也没有开启，当然不能像人修一样，掌握各种复杂修行方法。但是妖族却有特殊天赋，天生就可以吸收天地灵气，比如草木精元，山石土气，甚至是日精月华，转而化为妖气！
　　纵使人修再怎么打压妖修，却无法抹杀妖修的这种天赋。
　　无论是人修还是妖修。当炼精化气这第一大境界修炼到圆满时，都会在丹田中凝结出内丹来，人修称金丹，妖修称妖丹。称谓不同，但是本质上是一样东西。结丹之后，体内精元化为“炁”，以内丹为中心，在周身经脉中自行运转，淬炼血肉，形成小周天。寿命也随之增长到二三百岁。
　　“原来如此，这就是人修口中所谓的人仙吧！”
　　听到这里，方石忽然想到一个人，观音禅院的金池长老！这老僧得到邻居黑熊精的指点，学会了一些养气增寿的法门，所以寿命活了二百多岁，后世人普遍认为他就是人仙的代表人物。
　　“大王所说不错，修成金丹者可称人仙。”
　　白玉如点点头，又道：
　　“至于修行第二重境界，则是炼气化神，也就是妖族之大妖境。是指运转体内真炁，滋养元神，元神强大后，再调整体内真炁之分布和运行，强化内丹。
　　久而久之，真炁和元神汇聚在内丹之中，生出灵胎。最终，灵胎破丹而出，先升至心脉中宫，继续修炼一段时间之后，则上冲到脑海泥丸宫处。
　　这灵胎的形状模样和修炼者本人一般无二，是修炼者的纯阳本相，称为阳神。但这时阳神还很虚弱，好似婴孩一样，所以也叫做元婴。元婴可破泥丸宫而出，漂浮在虚空之中，但是会感到虚弱，不能长久，还需要肉身的护佑。”
　　顿了顿，白玉如又说：
　　“修炼出元婴之后，已经可以称为真正的仙人。不过大部分得不到天庭的承认，只能算是散仙而已。”
　　听到这里，方石问：
　　“我听说有注世地仙这一说法，怎么解释？”
　　“其实就是散仙，只不过，注世地仙是入了仙籍的，在天庭仙册里写有姓名，有机会成为正统神仙。比如凡间一些大道场，如武当山，龙虎山。这些大道场是天庭直属，地位崇高，在其中修行的弟子，只要炼出元婴，立刻入仙籍，也就是注世地仙。至于那些不知名的道场，以及咱们妖修，向来不受天庭欢迎和重视，就算修成元婴也没用，只是散仙，无法入仙籍，只能自生自灭。
　　当然了，并非所有地仙都是第二境界，甚至，有很多地仙修炼到第三境界“炼神返虚”，真正修成了阳神法身，修为已经堪比某些天仙，但是没有背景和靠山，得不到天庭的正式册封，终生只是个地仙。
　　有靠山有背景的就不一样，比如咱们寒月国的邻居，那三岛十洲的修士们就不一样，很多人只修炼到第二境界，却能得到天庭的正式册封受箓，能领俸禄，在重大庆典时，还有机会分吃琼浆玉液，延年益寿。这是因为三岛十洲是下界灵气总源，位置紧要，不容外人染指，在这里修行的修士，当然都是道家亲信。”
　　水果然很深！
　　方石暗暗发笑，说白了，就是关系户呗。这一点前世后世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把个人能力换成了修为高低而已。就算你修为再高，得不到领导认可，没有一张身份名片，那你也只能当个散仙而已，就算混成个注世地仙，也不过是在天庭人事系统里加个名字而已，还是替补人员。
　　当然，地仙也好，神仙也罢，又或者是天仙。这三种仙人的品阶，往往不能准确代表真实的战斗力。因为天庭并不是完全以修为高低来安排仙人的品阶和职位。还会考虑诸仙的背景、派系。比如玉帝直系多神仙，三清门下多天仙。天仙的整体地位肯定高于神仙。但真要打斗，赤脚大仙这个大罗天仙，肯定干不过三坛海会大神哪吒！更何况，天庭还有大量文官，擅长养气修炼，却不擅长战斗。
　　这时，白玉如继续解释修行第二大境界“炼气化神”：
　　“第二境界圆满之后，得元婴至阳之力淬炼，修士的肉身寿命大大延长，按理说能活千年不死！但是，修仙本是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鬼神难容，所以修出元婴之后，会有三灾加身，寿命到了五百岁时，先有天雷劈下，侥幸躲过之后，又可多活五百年，这时会有阴火焚身，如果又侥幸逃过，还可以再活五百年，那时又会有风灾降临，一劫更比一劫难熬。”
　　“雷火风三灾！”
　　方石听得头皮有些发麻，这些话，菩提老祖也曾告诫过猴哥。只是不知道，方石有一天会不会也同样面临三灾侵袭，又能否逃脱不死？
　　方石一时间有些明悟，吞食大量丹药固然可以快速提升修为，但是终究是外力，归根结底，还要靠自己苦修专研，否则，终究是难成大气候。
　　想了想，方石问：
　　“如果躲过三灾，又能否不死？”
　　“不能！”
　　白玉如摇头，说：“说到这里，要先说修行第三境“炼神返虚”！所谓炼神返虚，就是日夜以真炁滋养元婴阳神，终有一日，阳神足够强大，成长为大丹阳神，哪怕脱离肉身保护，也能独立长存于世！当然，修成大丹阳神，并不代表放弃肉身。反而，阳神可反哺淬炼肉身，使肉身重焕生机，延长寿命。如果不能修炼出大丹阳神，依旧停留在弱小的元婴状态，对肉身的反哺淬炼效果微弱，即使躲过三灾，但是肉身慢慢衰竭，还是会腐朽而死！”
　　方石问：
　　“照你这么说，修为到了第三境，修炼出大丹阳神，就能不断淬炼肉身，逃脱不死？”
　　“那也不是。”
　　白玉如还是摇头：
　　“大丹阳神可反哺淬炼肉身，则肉身不腐。可是，大丹阳神自身也会慢慢衰竭，终有一日，阳神枯死，肉身化泥！除非，能吞吃九转金丹、王母蟠桃、草还丹、火枣、朱果、交梨这些奇宝，可增元添寿！
　　此外，修行第三境的跨度非常大，从阳神可以自由离体到大丹圆满，这中间的玄机非常深奥。我曾听我们狐族中老人说过，天庭里，大部分仙人都是第三境修为，但是，彼此间的实力却又悬殊极大，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方石眉头微动，忽然想起来，在大青山深山里，还有一棵火枣树，暂时还搞不定，不过这是天大机密，不能泄露。
　　此外，从白玉如的话里，方石清楚地了解了，就算修炼出大丹阳神，位列仙班，还是得活得小心谨慎，要是混不到资格吃蟠桃、金丹，那就只有慢慢老死。天可怜见，那蟠桃数量极为有限，每一次蟠桃会不知道总共有没有两百个仙桃，真正是僧多粥少！
　　仙人难混啊！
　　这时候，白玉如忽然停口不说，方石忍不住问：
　　“你怎么不说了？还有第四境炼虚合道呢？”
　　白玉如露出茫然，摇摇头：
　　“炼虚合道，已经是修无极大道，牵涉功德、香火、道果，甚至最高深的混元。能够到达这一境界的，少之又少，无一不是举世强者。这样的境界，我一个三阶大妖又怎么可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