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渊

　　不过是游戏而已。
　　在离歌走了以后，离默的脑子里就一直回想着这句话。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数的孩子失去父亲，无数的妻子失去丈夫，这些仅仅是为了博仙人一笑？
　　仅仅是为了【联络一下感情】这种简简单单的理由就发起战争，离默只觉得全身的毛发都竖起来了。
　　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蛙声，离默叹了口气，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夜色已经深了，皎洁的月光照耀在离默的身上。此刻的离默本来应该进入甜美的梦乡，但是窗外那令人讨厌的蛙鸣却吵得离默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于是，离默便从卧榻上起身，披上衣服走出了房门。
　　洁白的月亮仿佛由白玉做成的镜子一般，把地上的一切都照耀得分毫毕现。
　　天山的群星如同五彩缤纷的宝石，密密麻麻地镶嵌在深蓝色的夜空上，此起彼伏地闪耀着。
　　“不知道在天上看这些星星又会是什么样子？”
　　这样的念头在离默的脑海中一闪而逝，但却在他的心底埋下了种子。
　　去找父亲聊聊吧。
　　这样想着的离默披着外套，拖拉着鞋子，走到了父亲的房间外。
　　就在离默打算敲门的时候，低低的喘息声若有若无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离默的脸色立刻变得涨红，大量的鲜血被他的心脏送进了脑袋里，一缕鲜红从离默的鼻孔中流出。
　　他倒是忘了，在今天以前，他还是和父母睡在一个房间里的。
　　察觉到自己窘态的离默赶紧从衣服里抽出一张手帕，塞进了自己的鼻孔。
　　然后，离默转过身，跑到自己的房间里，点起了蜡烛。
　　接着，他打开了老师教给自己的竹简，一字一句地读着，一边读，一边用手指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在许多的小说里，主角在得到了一本绝世神功后立马突飞猛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然后开后宫，争天下，虎躯一震八方臣服。
　　身为一个世家子弟，离默可以认真地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离默在三岁的时候开始学习通用的文字，六岁又要开始学习所谓的【仙篆】，同时还要学着去理解功法中的一些专有词汇的意思。
　　另外，离默还要在学习怎么唱咒，怎么掐诀，还有一大堆包括礼仪击剑格斗等等一大堆的知识。
　　天不亮就起床，天全黑了才能睡觉，就这样，拿到功法后还仅仅是能看个略懂而已。
　　没有良好的教养和相当程度的知识就想看懂功法？
　　把古代的篆文看懂先吧。
　　为了避免凡人学会功法从而影响仙家的统治，所有的功法都是用【仙篆】写出来的。
　　“呼哈——”
　　离默打了一个哈欠，金色的阳光从窗外照在书案上，照在离默的脸上，照得离默的眼睛稍稍有些刺痛。
　　离默眯起了眼，把竹简卷起，随手放在一边，然后吹灭了蜡烛，然后伸了伸懒腰。
　　站起身，推开门，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离渊在用柳枝清洁着自己的牙齿。
　　“一夜没睡？”离渊注意到了离默眼角的血丝和略有发黑的眼袋。
　　“回父亲的话——”
　　离默抬起手，准备对自己的父亲行礼，但是离渊却抬了抬手，一股柔和的气劲把离默托了起来。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我父子就不必那么多礼了。”
　　“是。”
　　离默顺从地起身，然后对离渊说道：
　　“昨天刚刚进入修仙之路，便觉得神完气足，精力充沛，故而一夜没睡。”
　　“不是吧？”
　　离渊一眼就看出离默在说谎。
　　“恐怕是因为要因为你死很多凡人，所以心中有愧吧？”
　　听到了离渊的话，离默便苦笑了一声，对离渊问道：
　　“孩儿有一事不明，向父亲请教。”
　　“说。”
　　“这场战争，到底有什么意义？”离默沉默了一会，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意义么——”
　　离渊看着一脸纠结的离默，嘴角露出了笑容。
　　“让你和熊家的下一代联络一下感情，顺便放松放松心情，这不够吗？”
　　不够，当然不够。
　　为了【放松心情】这种莫名其妙地理由发动战争，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死一万人，对于仙人们来说，恐怕是一个比不见了几个铜板还要小的事情吧？
　　在前世一直接受【人命大于天】这样的教育的离默，对此表示很难接受，更加难以理解。
　　当然，这些话并没有从离默的口中说出来，此刻的他对于三观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父亲，没有继续争辩下去。
　　“那是上万人——”
　　离默叹了口气，如果是为了争霸，为了家族甚至为了个人的利益，那么离默完全可以理解甚至可以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但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地理由死上那么多人——
　　离默对此不发表任何看法。
　　“上万人又怎么了？”
　　听到了离默的抱怨，离渊的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
　　“我们是仙人，凡人对于我们而言连尘埃都算不上，你又何必为他们伤感呢？”
　　离默沉默了一会，从树上折了一根柳枝，开始清洁起口腔来。
　　在离默走了之后，离渊的家臣，熊远出走了过来。
　　“查的怎么样了？”看着在自己面前弯着腰的熊远，离渊的语气十分严肃。
　　“回主公的话——”
　　熊远的腰依旧弯着。
　　“凶手不是南明任何一个家族的人，这一点已经得到证实。”
　　“所以凶手来自外地吗？”
　　离渊思索了一会，然后对熊远说道：
　　“起来吧。”
　　“是。”
　　熊远挺起了腰，语气依旧十分恭敬。
　　“据我所知，凶手应当不止一个，而且专挑还没有筑基的修士下手，而且行动没有丝毫没有规律，目前已经有好几个家族的小辈被他们所杀。”
　　“所以。”
　　离渊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巴。
　　“你希望加强我儿子身边的守卫？”
　　“正是。”熊远低头，对着离渊行了一个礼。
　　“没有必要。”
　　离渊摆了摆手，随即对熊远说道：
　　“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保护就好。”
　　随后，离渊话锋一转。
　　“调查的事情，劳烦你多多费心了。尽量在暗处调查，不要声张，我们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