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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种老话总是带有奇特的魅力，每个听到的人都想弄明白话中所包含的意思，沈万三也不例外，话中总算有了些精神。
“哦，这话怎么说？”
“意思就是说在我们这个地方，通过眼睛测量距离有时是错误的，明明看上去很短的路其实很长。”
“那要通过什么测量？”
很明显沈万三来了兴趣，开始追问起来，老人则显得很高兴，路上有人说说话，赶起路来会轻松很多。
“这个我也说不好，靠经验吧，我出门之前都会备好干粮，小哥你饿吗？”
沈万三刚想说不饿，肚子随着老人的问话，已经发出了一阵叫声给出了回答，面对着诚实的肚子，沈万三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来，拿去吃。”
老人爽快的将挂在一边的包袱拿给了沈万三，道了声谢谢，沈万三将包袱拆了开来，里面用油纸包了个饭团，还有一个水囊。
“吃吧，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东西，还好遇见你，要不就浪费了。”
说完这些，老人拿过水囊喝了一口，沈万三这才拿起饭团吃了起来，一个饭团下肚，沈万三精力恢复了不少，将包袱收拾好后递给老人，笑着问道。
“老大爷贵姓？”
“什么贵不贵的，山野村夫担不起这个贵字，我姓赵，你要是看的起就叫我老赵头。”
老人摆了摆手，看来很不习惯文雅的对话。
“那我叫你赵大爷吧。”
“别，那样显得我是个大官人似的，你要不就叫赵老头，要不就不叫。”
沈万三第一次遇到这样爽快的人，一下没了主意，犹豫一下后说道。
“还是叫赵老吧，叫赵老头我也不习惯。”
“行，就叫赵老，那小哥叫什么？”
“小姓沈，你就叫我小沈。”
“叫小沈好，我也不习惯叫沈公子什么的。”
赵老大笑着拍了拍沈万三的肩膀，看来对于沈万三的爽快很满意。
“那小沈啊，能告诉我，你是准备去哪吗？”
“我是想看海去的，谁知道算错了距离，倒是让赵老笑话了。”
“没事，其实这种事常有，只是今天不多。小沈就为了去看看海，没有别的事？”
“嗯，从来没有看过海，今天想见识一下。”
“你们这些人啊，就是奇怪，那海有什么好看的，就是大一点的水塘而已，又看不出什么花样。”
你家水塘还真大，沈万三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嘴里却说道。
“这没见过的当然想见见，赵老是秦皇岛吗？”
“秦皇岛人，从出生开始就是秦皇岛人。”
赵老的口气里带着一点自豪，那里面还有一点别的东西，就像是主人向客人介绍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沈万三想了一下，自己能带着这种感情说起名字的地方似乎只在记忆深处，那里有个被遗忘的角落。
“那经常出海吧？”
“海就出的多了，从我十二岁开始上船帮忙，到现在只能送送货，算起来也有小四十年了。”
看的出来，赵老对自己的出海时间很满意，沈万三则是为遇到一位经验丰富的水手而高兴，他马上问了一个对他来说很正常的问题。
“那应该很好玩吧？”
“好玩？谁说的好玩？”
赵老的声音中明显多了些愤怒，盯着沈万三问道。
“我就是听那些送货的水手说的，他们在送货的间隙，总是坐在一起吹牛，比如看见比船大的鱼，贝壳做的房子。”
听了沈万三的解释，赵老放松了下来，露出一付嘲弄的表情。
“你说的那些都是船上的水手，是跑商船的，我这个水手是打渔的，不是一会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两个水手都不好玩。”
“这打渔的水手，船小，如果跑的不远，打到的鱼就不多，要是跑远了，又怕海上的风浪，那是要死人的。而那商船上的水手虽然可以看见很多别人没见过的东西，但是远洋的危险更大，死的人更多。”
对于听到的这些，沈万三明显有些想不通，他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在他看来命是最重要的，在生死面前，别的东西都不重要。
“这我就想不通了，如果出远海有危险，那就不出了，如果到远洋有危险，那也可以不去，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我看出来了，小沈没有缺过钱吧？”
这个反问让沈万三猝不及防，认真回想了以后，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赵老见沈万三不回答，就知道猜的八九不离十。
“谁都知道生命重要，但是还有那么多人不要命，你以为这是个简单的问题吗，看来你的生活还没有开始。”
沈万三听的不服气，本来想反驳一下，突然发现个悲哀的问题，他连自己多大都不记得了，两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中。直到来到了一个码头，赵老才出声道。
“到了，我就将你送到这吧，如果你回不去了，可以去那找我，就说找赵老大就可以了。”
沈万三跳下了车，赵老和他道别后向着远处像是村庄的位置走去，等他走远后，沈万三才开始打量起码头。想不到码头出乎意料的大，目测之下感觉比县城只大不小，他现在所在的位置算是码头的入口，却离海边很远，只能看见远处船只的桅杆。
码头的外围没有修建城墙一类的防御设施，最外面的一件房屋是间酒馆，现在已是下午，从里面进进出出的人还是很多，沈万三摸了摸肚子，上次吃的饭团已经消化了，可能需要再补充点。
信步走了进去，立刻有小二走了过来打招呼，问他吃饭还是宴客，沈万三回答说是吃饭，小二将他带到了一张桌子上坐下，桌上已经坐了三个人，正在捧着各自的东西吃着。沈万三看着挂在墙上的菜单，点了一份汤饼，一份鱼后却发现小二并没有离开，原来是因为这里要先付钱，可能是客人太多的缘故，付了钱后，在等待的过程中，沈万三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发现秦皇岛内最火的来燕楼就像是一个没人要的小丫头。
吃完东西后，沈万三又跑到了大街上，这里的商铺都很大，与其说是商铺，不如说是仓库，一间抵得上沈家商铺的三间。琳琅满目的什么都有，最多的是畜牧，尤其是马，差不多一半的商铺都是卖马的，沈万三对这种大型的可骑乘物不感兴趣，顺着桅杆指引的方向走去。
随着眼前突然开阔，沈万三终于见到了大海，可惜看到的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海面上都被密密麻麻的船只停满了，就像下满了饺子的大锅。看了一会见太阳偏西，沈万三只能无趣的往回走，早知道是这种景象就不来了，还不如在秦皇岛看的漂亮。
码头的出口有专门的马车可坐，上面插了一杆旗，上面写着客字，坐在上面沈万三苦笑不已，早知道他在来的路上就拦一辆了。回城的过程没有什么好说的，倒是回城之后，在沈家铺子的侧门，沈万三终于见到了很久不见的沈千山，快步跑上去后，沈万三见礼道。
“父亲，这个时候从哪里回来？”
正从马车上下来的沈千山可能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遇到沈万三，急忙打手势让他走开，可惜还是迟了些，沈万三还是被随后下来的一个老妇人看见了。
见到他，老妇人明显呆了一下，急忙又回了车内，接着沈万三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交谈声，可惜声音太小，听不清楚，但能够听出车内还有一位年轻女子。沈千山这时叹了口气，对着沈万三说道。
“你先回去，我还有事处理。”
沈万三不方便再听，告退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件事对他本没什么关系，很快就忘的一干二净，哪知道第二天才刚刚醒来，沈千山就找人来叫他去一趟。
沈千山依然是在二楼，见到沈万三到来，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昨晚睡的还好吧？”
“还好，不知道父亲今天有什么事找我。”
沈千山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们父子到了秦皇岛以后，就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吧？”
“是的。”
“你知道我干什么去了吗？”
“呃，这个孩儿不知道。”
“我告诉你吧。我以前告诉你，我有两个儿子，他们都死了。”
沈千山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似乎是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好开口，沈万三往下接了一句。
“难道他们都没死？”
“不是，他们都死了。”
顺着沈万三的话，沈千山将话说了下去。
“但是我还有第三个儿子。”
这个消息让沈万三心里打了个突，不过还是面露喜色道。
“那是好事啊，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就在这城内，其实他是我的私生子。”
“那有什么关系，他总还是你的儿子不是。”
沈万三无所谓的接口到，他并不觉得这和他有太大的关系，反正他从来没有做沈家接班人的觉悟，可惜沈千山不是这样想的。
“万三，这样跟你说吧，我希望你离开沈家，以后就不要来往了。”
这话像是一个惊雷一样劈在沈万三的头上，半晌之后才惊讶的问道。
“为什么？”
“其实当年我认你做养子是有私心的，当年在我万念俱灰时，遇见了你，本想在死后有个送葬之人，却不曾想居然活着到了秦皇岛。”
“然后就想将我赶出家门吗？”
沈万三冷冷的接过话头，他没有感到愤怒，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没有，刚开始时没有，我那三子还太小，而我年纪大了，家中需要有人执掌。”
“所以你想等你的儿子大了，再将我赶出去？”
“没有，到了那时我会让你接马六的班。”
沈万三脸色柔和了些，奇怪的问道。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要赶我走？”
“因为昨晚你被我儿子的母亲看见了，她是个没见识的人，认为你是会谋夺家产的，所以要赶你走，要不然，她就带儿子走，没办法，只好对不起你了。”
居然是这个原因，沈万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点头说好还是愤怒的拍着桌子大声的喝骂。沈千山见他没有说话，站起身来，指着桌上的一封银子道。
“这封银子你拿着，当是我对你的心意，回去收拾一下离开吧。”
说完下了楼，留下沈万三一人坐在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