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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暗了，秦不易一觉睡到了晚上，没睡尽兴，无奈外面车马声嘈杂，他也就不睡了。
换了套干净衣服，穿上那件呢子大衣，他出了宾馆，随手在路边摊买了个鸡蛋灌饼，朝事发地点走过去。
他认得出来，那辆看着好像要起飞的翠绿色跑车就是沈精兵的。
“这么快就死了？”
早上的时候，他见沈精兵鬼气缠身，一脸短命相，没想到这才半天就出了车祸。
跑车受损很严重，右边半个车头不翼而飞，零件散落一地。
在离跑车十几米远的地方，还倒着一辆电动车残骸，拦腰折断。
车头和车尾分别在路的两边。
视线再延伸出去十几米，一个四肢歪七扭八的身影被几个白大褂用担架抬上了救护车。
从穿着上看，被抬走的是个女性，不是沈精兵。
秦不易凝眉，就听围观群众指指点点的议论。
“作孽啊，头都扭到背后了，肯定活不了了！”
“能活就有鬼了，刚才我亲眼看到的，这辆车跟飞机一样的，呼的一下就飞过去了，这人不去开飞机都可惜了！”
“肇事司机呢？没看到啊！”
“跑啦，早就跑啦！”
“撞死人跑了，他不怕坐牢？”
“你是不是傻，能开这种车的，会怕坐牢？”
“牢饭肯定要吃的，咱们国家法律越来越健全了，他逃不过去的！我猜这人肯定是酒驾了，逃走了醒酒，然后自首，这样可以少判几年！”
秦不易听了个大概，事情基本就理清了。
沈精兵酒驾肇事逃逸。
几个穿着沃尔玛工作服的妹子泪眼婆娑的从事发地点走过来，其中一个妹子哭的最伤心，
“姜红姐活不了了，呜呜呜……小宝怎么办，他才三岁啊……早知道我就不帮她顶班了，她不去幼儿园接孩子，就不会呜呜呜……”
秦不易摇摇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个姜红哪怕不死在马路上，也会在那一刻死在别的地方。
这就是命！
……
随着救护车、警车、消防车和拖车的离去，现场又被清扫了一遍，除了花坛上磕掉的缺口，基本没什么看头了。
人群很快就散了，不知情的人在原本的车祸现场上面来来往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秦不易也觉得无趣，准备去临州美院找凌岁寒。
转身的刹那，余光中看到一道灰白色的身影朝自己招手。
“嗯？”
转头，
那是个二十五六的女人，飘在半空中，面容憨态，却充满了疲惫。
女人若隐若现的飘过来，一辆车飞驰而过，气浪冲击下，她的身形荡了荡，仿佛随时都会被冲散。
“法师，我求你……”女人终于到了秦不易身前，开口道。
“你是姜红？”
秦不易打断了女人后面的话，见到女人因被叫出了名字而显得格外欣喜，他直截了当的道：“你的魂魄已经变成了灰白色，你已经死了，我不可能替你还魂！”
人的生魂为白色，新死鬼为灰白色。
女人的神色一滞，哀伤中的那抹欣喜逐渐被吞没，她屈膝跪下，想要抱住秦不易的腿，却一穿而过，不甘的哭道：
“法师，我知道你是有法力的法师！我求你，求你让我还阳吧，我还有个三岁的孩子，没有我他活不下去的，我求求你！”
“你能认出我是法师，说明你已经开了天听，生死簿上的名字已经被勾去，还阳是不可能的！”秦不易冷漠的解释，不给女人任何的希望。
女人愣了愣，然后道：“我知道，法师做法要钱，我有钱，我银行卡里存了三万，都给你，都给你，只要法师……”
“钱要是能买命，历史上那些巨贪不得活成乌龟王八蛋了？”秦不易冷冷反驳。
女人又是一愣，再道：“我、我知道，阎王要我三更死，我肯定是活不成的，那、那我不求活了，法师你一定有办法让我继续陪伴小宝的对不对？”
秦不易笑了笑，他当然有办法。
当女人觉得有希望的时候，他面色再次冷了下来，喝道：“我是法师，不是老好人！”
声音很大，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
别人可看不见姜红，秦不易一个人对着空气怒喝，不是属于一和三之间，就是一和三的组合。
“好，法师你不愿违背阴司的律法，我不怪你。”姜红有些幽怨的站起来。
“去哪？”
“去找能帮我的人！”姜红转身，看到秦不易手中的符纸，仿佛见到了克星一般，惊恐到：“你、你不能收我……”
她想要退开，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被灵符的法力禁锢，越拉越近。
“法师，法师，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姜红竭力的抵抗，可却丝毫无法阻止身体被吸入灵符之中。
一只新鬼，在天师面前，不过蝼蚁罢了。
“人走人间道，鬼走阴阳路，逆天而行，最终损害的是你，还有你的孩子！”
秦不易面无表情的解释：“就算我放了你，就算让你幸运的躲过鬼差拘魂，能留在人间，你以鬼身照顾你的孩子，我敢保证，你的孩子绝对活不到十岁！
这是你要的结果吗？”
“啊！”
姜红惊呼一声，似乎是幡然醒悟了。
小孩体弱，阳气不强，与鬼物接触久了，轻则生病，重则夭折。
“法师，我懂了。”
姜红似乎是妥协了，“能、能不能让我再见孩子最后一面？”
“去吧。”
秦不易把手中的符纸贴在姜红眉心，这是往生陈情符，他很少用到这道符。
往生陈情符，就是法师以人间判官的身份，为情有可原的鬼魂上表，求得阴司宽大，少受些刑罚。
平日捉鬼，他多半直接把鬼魂打成魂飞魄散，最好的也是吊打之后直接送去地府。
入道以来，他认为敢逗留人间的鬼，都是不尊阴阳律法的家伙，不值得同情，所以这道符很少用。
今天算是破了例了。
这也许和他自己是孤儿有些关系。
“另外，到下面之后，别再说什么阎王要你三更死的话，这句话的意思是阎王爷公正无私，不管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大限到了都得死，绝不通融！
而你是横死，与阎王爷无关！”
秦不易强调。
“多谢法师教诲！”
姜红真诚的鞠了一躬，然后身形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