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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列南遗种 / 第三篇◎空路 2

第三篇◎空路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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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过了第一排房屋,进入村子,一群群孩子和狗便围着车子跑来跑去。贝拉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耐心地走着,完全无视于在她鼻子底下摔跤翻滚、玩追人游戏和滚环的大声尖叫着的孩子们。最近几个月,孩子们很少有机会尽情玩耍、嬉笑,即使当气候缓和到可以让孩子们出门了,但出于对狼群的害怕,他们还是被拴在屋里。贝尔泰恩节的到来似乎又让他们学会了如何玩耍。
  即将来临的节日同样影响着成年人。宽阔的百叶窗打开了,几乎每家主妇都腰系围裙,辫扎方巾,站在窗口抖床单,或在窗台上挂床垫。不管枝头是否有了新叶,没有任何主妇会不在节日来临前大搞春日卫生。每家院子里都挂着毯子,那些来不及溜到街上玩的孩子们,手拿柳条,拼命拍打着毯子,似乎要把满肚子怨气都发泄在这上面。男人们则爬上屋顶检查茅草;经过了一个冬季的风吹雨打,他们要决定是否需要请森布耶村里的老茅屋匠来修理屋顶。
  泰穆时不时停下来和村民交谈。由于他和兰德已有多日未曾离开农场,每个人都想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要知道,从西林来村里的人可是罕见的。泰穆谈起冬天的风暴带来的一次比一次严重的损失;谈起死产的羔羊;谈起本应谷物发芽、绿草遍地,如今却灰褐一片的田地;谈起本应燕雀歌唱,而如今却乌鸦成群的地方。尽管周围充满迎接节日的气氛,这还是可怕的话题。
  村民们摇头叹气:“事态到处都是一样的坏啊。”
  绝大多数人都耸耸肩膀道:“圣光保佑,我们会熬过去的。”
  有些人笑着加了句:“就算圣光不保佑,我们也还是会熬过去的。”
  这就是双河人。有时他们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冰雹摧毁庄稼,或者狼群叼走羔羊,但他们只是重新来过,多年来一直如此,决不轻言放弃。轻言放弃的人在双河平原早就死绝了。
  要不是维特康佳冲到大街上,泰穆是不会拉住贝拉总不能让贝拉从这男人身上踩过吧而停下来和他谈话的。康佳和考普林两家他们相互通婚如此频繁,人们都搞不清楚谁是这个家族的,谁又是另一个家族的以好抱怨及爱捣蛋远近闻名。南至岱汶之骑,北到守望之丘,甚至更北到塔轮渡口,无人不知他们的大名。
  “维特,我得把这车货尽快送给布兰艾维尔。”泰穆冲着车上的酒桶扬扬下巴。
  但这个骨瘦如柴的家伙却一脸烦躁地挡在路中间。没冲到街上前他曾懒洋洋地躺在门前的台阶上,四肢摊开,并不像其他男人一样在屋顶检查,尽管他的屋顶看上去糟透了,早就该请布耶先生来修理了。大多数康佳和考普林家族的人都是这副德行,有的甚至更差。
  “我们该拿纳妮芙怎么办,艾瑟?”康佳以命令的口气问道,“我们不能为埃蒙之领找个这样的智者。”
  泰穆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维特。这是妇道人家的事。”
  “可我们总得做点什么,艾瑟。她说过我们会有一个温和的冬天,还有丰收。现在好了,当你问她聆风时有何收获,她只是对你板着脸,瞪着眼,跺脚就走。”
  “如果你照你平日的方式那样问她的话,维特,”泰穆耐心地道,“她没拿那根整天带着的棍子敲你脑袋,你就算走运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些白兰地纳妮芙艾米拉当智者太年轻了,艾瑟。既然妇女议会不采取行动,那村议会总得要做点什么吧?”
  “智者又关你什么事了,维特康佳?”一个女人咆哮着。
  妻子一冲出房门时,维特就显得畏首畏尾了。黛斯康佳一脸倔强,身材有她丈夫两个宽,浑身上下无一丝肥肉。她两手叉腰,瞪着丈夫:“你想管妇女议会的闲事,那就试试看自己煮饭吃,当然,不要在我的厨房里做;还有自己洗衣服和整理床铺,当然,这也不能在我的屋顶下做。”
  “可是,黛斯,”维特哀求道,“我只是想请原谅,黛斯。”
  “维特,”泰穆说,“愿圣光保佑你们。”
  他赶着贝拉继续前进,牵引她绕过那个皮包骨的家伙。
  黛斯现在正全神贯注的训斥她的丈夫,但每一秒钟她都可能会意识到刚才她丈夫和谁在谈话,那就糟了。
  这也是他们父子俩为什么从不接受任何邀请停下来吃喝点什么的原因。埃蒙之领的主妇们一看到泰穆就像猎犬盯住了兔子,她们都想为这个有着一个好农场的鳏夫找个好老婆,尽管他在西林。
  兰德走得甚至比泰穆更快。泰穆不在时,他常常被主妇们围得无处可逃,除非他不顾礼貌地硬闯。通常,主妇们会把他摁在厨房炉火边的小凳上,拿馅饼、蜂蜜蛋糕或肉饼来给他品尝,接着就会上下打量他,就像打量商人手中的称和尺一样,然后告诉他这些东西根本不如她那守寡的妹妹或者她的表姐妹、堂姐妹做得好吃。她们会说,泰穆已不再年轻了,他那么深爱他的妻子是好的,因为这表明他生命中的第二个女人也会得到他这样的宠爱,可是他服丧也够久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个好女人,这是很明摆的事。她们还会说些其他一些类似的话,什么一个男人没有个女人照顾他、帮他避免麻烦是不行的等等等等。最糟的是,说到这里她们往往会停下来,然后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泰穆到底几岁了。
  就像大多数双河人一样,兰德也有一副倔脾气。
  有时外地人说这就是双河人最主要的特点他们能给骡子上课,能让顽石点头。
  主妇们大都是好心的,但兰德特别讨厌被人强迫着做事,而那些主妇们给他的感觉恰恰就像是他背后被她们用棍子戳着一样。
  所以他飞快地走着,希望泰穆能把贝拉赶得再快一点。
  不久他们就走到绿场,那是村中间一片宽阔的广场,通常有茂盛的绿草覆盖,但今春只有寥寥几处绿意点缀在棕黄色的枯草及褐色的裸露土地间。一群摇摆而行的雌鹅圆睁眼珠,在地上找食,但地上并无任何东西值得一啄。还有头奶牛拴在那里,嚼着地上仅有的几根草。
  绿场西边,一条名为酒之春的永不干涸的溪流从低位岩层露头中涌出。水流强劲,足以冲倒趟水之人;水味甘甜,胜过其名何止几倍。从泉口往东,溪道迅速变宽,两岸垂杨不断,经过森恩先生的磨房,一直到水之林的沼泽地为止。在那里,溪流分裂成几十道小溪。在绿场,有两座较低的步行木桥横跨清澈的溪流。还有一座桥较宽,也较为坚固,足以让车马通过,所以被称为车马之桥。以这座木桥为中界,从塔轮渡口经过守望之丘南下的道路称为北方之道,从桥再南下至岱汶之骑的路则叫做远古之路。外地人对于同一条路在桥的南北有不同的名称总是感到奇怪,但这条路在埃蒙之领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叫法。对于双河居民来说,有这么一个理由就足够了。
  在远离桥的一边,为贝尔泰恩节篝火晚会准备的柴堆已经堆好。精心搭建的三堆木堆几乎每堆都有房屋那么高大。自然,它们必须搭建在极为空旷的裸露土地上,而不是在绿场;那儿毕竟还是有些草木存在,虽然有些稀疏。节庆那么多节目中,只有不在篝火旁边举行的才会放到绿场上。
  在酒之春溪流旁,许多年长妇女一边竖起春之杆,一边柔声歌唱。即使被安置在人们专门为之挖掘的土坑里,这棵被去除枝叶、笔直纤细的杉木树干也立起足有十尺高。一群还不到扎辫年龄的小女孩则盘腿坐在一边,羡慕地看着她们,嘴里偶尔哼着那些大人们唱的曲子的片断。
  泰穆吆喝着贝拉快走,但她理都不理;兰德则故意不去看那群女人在干些什么。
  第二天清晨,所有男人都会为春之杆的存在而假装诧异。中午,未婚女孩会围着春之杆跳舞,用长长的彩带缠绕着它;未婚男子则在一边歌唱。
  没人知道这习俗从何而来以及为何存在这是另一个自古使然但至少它让人们有个借口去唱歌跳舞,尽管事实上双河居民对此从不需要任何借口。
  贝尔泰恩节的一天将会是歌声,舞蹈及宴会不断的一天;还有赛跑和各种各样的竞赛。奖品不光为箭术比赛优胜者而设,弹弓、棍术、猜谜、拔河、举重及重物远投赛中取胜者也人人有份,自然,最佳舞者,最佳小提琴手,最快剪羊毛手,甚至最佳保龄球手及最佳标枪手都少不了一份。
  贝尔泰恩节其实应该在春的来临,羊羔初诞和谷物初长时举行。尽管现在仍寒意笼罩,但没人愿意把节日推后。人人都需要一些节日的欢庆气氛;最主要的是,如果传闻是真的话,那么今春在绿场将会有一场盛大的焰火表演如果小贩能及时赶到的话。
  这一点招来不少话题这可是十年来的第一次啊,至今人们还在谈论上次的盛况呢。
  酒之春酒馆位于绿场的东边缘,非常靠近车马之桥。酒馆一楼由河边岩石搭成,但它的地基则由更古老的岩石构成,有人说这些岩石是远从迷雾群山里运来的;洗得发白的二楼突出于一楼四周。布兰戴尔文艾维尔酒馆主人,也是这二十年来埃蒙之领的村长和他的妻女就住在二楼后边。酒馆的红瓦屋顶全村就这一家有这样的屋顶在微弱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它那十来根高大的烟囱中,正有三根在冒着缕缕青烟。
  一块更大的残余地基伸展在远离溪流的酒馆南端,有人说那曾是酒馆的一部分。如今,一棵巨大的橡树正生长其中,树干合围足有三十步,四处延伸的枝干也有一人那么粗。夏天枝繁叶茂的时候,布兰艾维尔会在树荫下放上桌椅,让人们在此喝上一杯,乘凉聊天,或下盘石子棋。
  “我们到了,孩子。”泰穆伸手去抓贝拉的挽具,但他的手还没碰到带子贝拉就自己停了下来。
  “比我还熟悉路嘛。”泰穆笑道。
  随着最后一声车轴的咯吱声响,头上已有几许灰发的布兰艾维尔从旅馆里走了出来,满脸堆笑。他挺着肚子,几乎比村里任何人都胖两倍;但走起路来却是让人不敢相信的轻巧。尽管目前寒意甚浓,他还是一席长衫,腰间系着块洁白无瑕的围裙,胸前则挂着枚形如天平托盘的银质徽章。
  这里常有贝隆的商人来这里购买羊毛及烟草。这枚徽章,如同那台用来称量商人硬币的大天平一样,是村长的象征。布兰只在有商贩远来及节庆、婚礼上才佩戴它,如今他提前一天就戴上了。但是,毕竟今晚就是贝尔泰恩节前夕无冬之夜了。今晚,人们会相互拜访、相互馈赠,在每户人家里吃吃喝喝通宵达旦。兰德心想:经过了这个冬季,村长肯定认为无冬之夜就是一个绝好理由来佩戴它了,而不必等到第二日。
  “泰穆!”村长惊喜地叫了一声,快步向前道,“圣光保佑,你终于来了。还有你,兰德。近来好么,孩子?”
  “我很好,艾维尔先生。”兰德答道,“你呢,先生?”
  但布兰的注意力早就移回泰穆身上了:“我几乎以为今年你不会再送白兰地过来了,你从没这么迟过。”
  “这些日子狼群出没,天气恶劣,布兰,”泰穆回答道,“我不想离开农场。”
  布兰哼了一声:“我真希望除了天气还有别的话题。现在每个人都在抱怨天气。那些本应比我更清楚的人都希望我能把它恢复正常。刚刚我还向艾多奈尔小姐解释了二十分钟,告诉她我对于成群的鹳雀无能为力,但她还是要我摇摇头。”
  不祥的预兆。
  一个破锣似的声音响起,从没有鹳雀在贝尔泰恩节的屋顶上筑巢过。
  皮肤黝黑、全身筋络盘错如同老树根似的森布耶拄着一根几乎和他同高、也同样多瘤多节的拐杖向他们走来,圆睁的双眼盯着这俩个男人:“记住我的话,更糟的还在后头呢。”
  “你什么时候成为预言者,学会阐释预兆了?”泰穆淡淡地道,“还是你现在能聆风,就象咱们的智者一样?这里已经有足够的恶兆了;现在就有一些,正来自咫尺之外。”
  “你尽管嘲笑吧,”森布耶咕哝道,“如果天气还不暖和起来让谷物能够发芽,不少人在下次收获前就会断粮;到下一个冬天,整个双河平原很可能就只剩下狼群和乌鸦了,如果咱们还有下个冬天的话。说不定这个冬天还会无休无止地持续下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布兰严厉地问道。
  森布耶气呼呼地瞪了他们一眼:“你们知道我对纳妮芙艾米拉没什么好感。第一,她太年轻了,还不能算了,这还没关系。其次,妇女议会反对村议会讨论她们的任何事情,而她们对于我们的事却常常横加干涉,任意得很。还有……”
  “森布耶,”泰穆打断他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艾瑟。去问智者冬天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她扭头就走。可能她不愿告诉我们她在风中听到什么,也可能是这个冬天会随着时光之轮的转动永远持续下去,直到纪元之末。这就是我的意思。”
  “是的,说不定羊都能飞上天。”泰穆反驳道。
  布兰则摊摊手道:“圣光保佑,让我远离这些傻瓜。”
  “森布耶,你身为村议员,竟然也说这些只有考普林才会说的胡话!听我说,我们已有足够多的麻烦。”
  兰德的衣袖被飞快一扯,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把他的注意力从那几个男人的交谈中移开:“快来,兰德,趁他们还在争吵。要不他们就会让你干活了。”
  兰德向下一瞥,不禁咧嘴一笑。
  迈特考森正蜷着身子蹲在车旁以避过泰穆他们三人的视线,他那瘦长结实的身子极力扭曲着,如同一只拼命试着将自己再缩小一半的鹳雀。
  迈特的眼睛淘气地眨了眨,一如往常:“戴夫和我抓了头獾,又大又老,被拉出洞时它还老不高兴呢。我们打算把它放到绿场上,然后看着女孩子们尖叫奔跑。”
  兰德笑得更是开心。
  对于他,这种事再也不像一两年前那样有趣了,但迈特好像永远都长不大似的。
  他飞快地瞥了瞥父亲那几个男人还凑着头激烈争论然后放低嗓门道:“我答应过要把这些酒卸下来的,晚点再找你吧。”
  迈特朝天翻翻白眼:“扛酒桶!天哪,我宁愿回家陪我小妹妹下石子棋。对了,我还知道比獾更有趣的事。昨晚有陌生人来双河!”
  霎那间,兰德的呼吸都停了:“一个骑马的男人?一个骑一匹黑马、着一身黑衣的男人?他的斗篷在风中一动不动?”
  迈特收敛了笑容,声音更低沉沙哑了“你也看到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看到。别笑,兰德!他吓死我了。”
  “我没笑你,我也吓坏了。我敢发誓他恨我,还想杀了我。”兰德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从没想过会有人想杀他,是真的想杀他。这种事从没在双河平原发生过。拳脚相加,那是有的,或者是摔跤,但绝不是杀人。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恨我,兰德,即使没有都够吓人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马背上看着我。就在村外。我这辈子还从没这么怕过!后来,我移开了视线你要知道,这极不容易只是一会,当我再次看回去时,他凭空消失了!见他妈的鬼!三天了,我每时每刻都想着这件事,走路时都不住地回头看。”迈特想笑一下,喉间发出的却是嘶哑声。
  人一害怕,就会想起稀奇古怪的东西。
  “在那一霎那,我还以为是是暗黑之主。”他想再笑一下,这次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兰德深吸了口气,机械地背诵着古老的谚语以提醒自己,消除恐惧:“开辟鸿蒙之际,万物诞生之初;毁灭群山之外,煞幽谷地之中;囚有暗黑之主,困有背弃之众;随着巨轮转动,直至时光尽头。创世主之手庇护世界,天堂之圣光照耀人间。”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另外,即使这个黑夜牧人的脱困了,他来双河平原看着农家男孩干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个骑士是是一个恶魔。别笑!我敢发誓。说不定他就是龙。”
  “你可真是有好想法!”兰德咕哝道,“你简直比森布耶还糟。”
  “我妈总是告诫我说,要是我再不学好,背弃者就会来抓我。虽然我从没见过伊刹梅尔或者埃吉诺,可我感觉他就是。”
  “每个母亲都是拿背弃者来吓她孩子,”兰德淡淡地道,“但我们还不是安全地长大了?既然你什么都相信,为什么不认为他是影者?”
  迈特瞪着他道:“上次我也这么害怕,其实我是从没这么害怕过。我不怕承认。”
  “我也是。我爸认为我只是被树下的什么影子吓了一跳。”
  迈特靠在车轮上,一脸阴郁地点点头道:“我爸也这么认为。我告诉了戴夫和依岚多切尔,从那时起他们像老鹰觅食似的留心四周,但什么也没看到。现在依岚认为我又在骗他。戴夫则认为我只是看到一个来自塔轮渡口的偷羊贼或偷鸡贼。偷鸡贼!”
  他一脸被侮辱的表情,默默不语。
  最后,兰德道:“这一切都太荒唐了,可能他确实只是个偷羊贼。”
  他试着在脑海里这么想象。可这就好比想象一匹狼会代替一只猫等在老鼠洞前捉老鼠,简直更荒唐。
  “我不喜欢他那样看着我。从你刚才的反应来看,你肯定也不喜欢。我们应该告诉别人。我们俩都已经告诉别人了,迈特,没人相信我们。你想一想,要是艾维尔先生没亲眼看到那个黑衣人,能说服他我们确实看到过这么个人?他肯定会把咱俩都送到纳妮芙那里看看我们是否都病了。但问题是现在我们两个人全都看到了。没人会认为我们俩同时看花了眼。”
  兰德挠挠脑袋,不知该说什么。
  迈特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捣蛋鬼,没几个人逃得过他的恶作剧。现在村里只要有根晾衣绳断了,衣服掉在泥地;或者某根马鞍带松了,把马主人摔倒在地;即使迈特远离千里,他的名字也马上会被提及。有他作证还不如没有。
  过了一会,兰德道:“你父亲很可能会认为是你让我这么说的。”
  而他看看马车那边正在讨论的三人,发现父亲刚好在看着他。
  村长还在教训森布耶,后者此刻正一脸阴沉,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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