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袭艳红 新

　　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吴霖并没有被洛寒奇异而恐怖的剑招杀死。
　　——在他命悬一线时，有一袭红裳如魅影般翩然而至。
　　视漫天飞叶如无物，那位娇艳女子不知施展出何种功法，林中有迷蒙雾气翻涌，携着吴姓三人隐匿而去。
　　只留给洛寒一个妩媚的眼神，消失不见。
　　不多时，洛寒从混沌的精神状态中醒来。
　　不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只隐约记得一个眼神。
　　那个眼神有很多意蕴：好奇、欣赏，甚至有一种难以表述的……喜欢。
　　最关键的是，那眼神很纯粹，没有一点杀意，甚至没有一点恶意。
　　“大哥，刚才……”陆蒙犹在担忧，方才洛寒不知为何变得陌生而冷漠，置人于千里之外，令人敬畏，好在现在洛寒似乎恢复了过来，他才敢走近。
　　洛寒低头所见，浑身的血痕已经结痂，数道伤口也已经愈合。
　　虽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能够猜到，只是……他的眼中掠过一抹深沉的痛苦，心神变得格外疲惫。
　　“必须想办法尽快取回玄蛟了。”
　　并未解释太多，洛寒看着陆蒙的眼睛，脸颊上是一弧令人安心的笑容。
　　陆蒙嗯了一声，两人走回庙里。
　　…………
　　东桑镇中的某处山峰。
　　云雾缭绕，风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湿意。
　　“知错了吗？”循着一道动听的声音，看见雾里隐约有一些建筑。
　　亭榭、庵庐、阁楼、墙隅。
　　如若目光可以穿透山间的雾气，会发现这里竟是一座山庄，修建在千丈高的山崖之上的山庄。
　　剑帘山庄。
　　“小霖知错了，师傅。”
　　一处翘檐上，吴霖跪在青色的瓦片上，凄寒的月光从天穹落下，像是笼着一层轻纱。
　　不敢去看坐在檐脊的娇艳女子，目光望向低处的山野，竟看到滚滚浓云翻涌如潮的一幕。
　　心中暗暗震惊，视野已不知不觉间变得开阔。依稀可见一潭湖水坐落于山野之间，泛着一种诡异的雾气。
　　“错在哪里？”那女子慵懒地躺倒，如雪桃般丰腴的胸脯、如水蛇般纤细的腰肢。
　　以及，如洁玉般并拢着的长腿、如雪莲般白嫩的两足。
　　“弟子……”
　　“抬起头来。”
　　吴霖眼中闪过一抹错愕与犹豫，但还是缓缓地抬头。
　　月色朦胧，星夜幽寂。
　　唯有一颗心忽的砰砰跳动，连目光都变得炙热。
　　“弟子学艺不精，过于自傲。”有十指悄然插入皮肉。
　　那女子望着他的眼睛，潮红的唇翕动：“你知道这并不是我想听的答案。”
　　吴霖想起五年前族中迎来这位女子的场景，所有族人、包括各位长老、甚至是闭关数十年不出世的老族长全都跪拜于地，以此为接见之礼。
　　谈不上殷勤，只是一种尊敬。
　　那女子从百十族人中走过，未言一语。只是走到跪在最后面的吴霖身旁时，脚步停下，轻轻说了声：“站起来。”
　　那时，他十五岁，天赋很差，在不久前才凝结出自己的血脉剑，经常被族人们嘲笑。
　　但之后，他的天赋仿佛蓦然觉醒，修炼速度惊人无比——那女子成为了他的师傅。
　　吴霖记得那女子第一次教他功法时说的一句话，唯一的一句话：“你恨吗？”
　　“我恨。”
　　之后又出现很多次类似的一幕，每次都是一句话的形式。
　　“你想杀人吗？”
　　“想。”
　　“……”
　　“你想吃人吗？”
　　“吃人！？”
　　吴霖第一次感到震惊。
　　那女子第一次给他解释：“你应该明白了吧，本门是邪派，想要提升修为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就足够——吃人。吸食其他修者的鲜血、骨肉，通过吞噬他人的元力来凝炼自身的元力……”
　　那些话，吴霖记得很清楚。
　　站在冰冷的翘檐上，吴霖看着那女子的眼睛，终于说出自己的答案：“师傅，让你失望了，师门应该是修炼源自‘十八柄剑的剑道传承’中的鬼剑一途吧，虽然我很渴望实力，但吃人喝血还是算了。”
　　言罢，一跃而下，消失在夜色中。
　　名叫初瑶的女子凝望着天空中渐渐被血色占据的月亮，唇角微微扬起。
　　…………
　　洛寒和陆蒙回到庙里的时候，大家都在焦虑地等候。
　　看到两人还算是“平安无事”地归来，方才放下心来，沉沉睡去——修炼了一天，已经有很多同伴成功开辟出剑元，但体力与精神的消耗也是极大。
　　洛寒把购置的修炼资源交给陆蒙和叶绘，让他俩看着分配。
　　镇上的剑馆由修炼协会经营，虽然小镇偏僻，缺乏修炼资源的流通，但灵药、器物、典籍等等这些都是有的，洛寒此时能够买来的自然也只有这些东西。
　　叶绘并未客气，替大家道谢后就收下了。得知洛寒确实可以修炼道剑，把适合洛寒修炼的心法传授给他。
　　依然是名为《三元笈》的功法，但并非灵元凝炼之法，而是真元凝炼之法。
　　洛寒恍然，原来叶绘早已有所安排，虚清道长也早已算到了这些。
　　只是，当叶绘念罢，洛寒便倒下了，累倒了。
　　陆蒙将洛寒背到住室。
　　走出院落中的门槛，看到叶绘仍在等着，轻叹一声，只好老老实实交代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毫无遗漏，只是说到那位强者救走吴姓三人的事情时掩饰了四个字——
　　一袭艳红。
　　言至最后，陆蒙望向住室，目光如夜色般黯淡，说道：“我以为我的执念已经算得上很深了，但没想到洛大哥更甚。只是，他从未表现出来。现在回头一想，洛大哥在一天之内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正是为了飞速提升自己的修为，可谓是急不可待。为此，不惜承担难以想象的危险。洛大哥他的这份执念，该是源自何处呢？”
　　…………
　　夜深时，一道人影走出住室，轻轻一跃，坐在庙中高处的树干。
　　眼中所见，和那位妖艳女子看到的一样：
　　血色渐渐填满月亮，天穹之上飘荡的云雾亦被血色浸染，显得冷幽而诡异。
　　这个镇子，果真不简单。
　　洛寒心有所想，低下头来，竟是凭空掉落一只匣子。
　　从那只右眼中掉落下来的剑匣。
　　之前，洛寒取出冰质黑衣和财物，都是从这颗眼睛里取出的。类似于世俗的空间法器，可以储存一些物品。
　　陆蒙一定直到现在都在好奇，但洛寒只能隐瞒这样的秘密。
　　他这个人，本就有很多秘密。
　　打开剑匣，里面躺着三柄小剑。
　　在数年的历练生涯里，去过很多地方，这三柄剑源自一座空中漂流的冰棺，以前是有九柄的，但送出去很多现在只剩这三柄了。
　　取出其中一柄，只有半根手指长短，刚取出，竟是与夜色相融，肉眼不可见。
　　这柄小剑的名字叫：皈夜。
　　洛寒能感知到气机，自然可以察觉到皈夜剑的存在。
　　轻轻划破指尖，以精血润养剑胎。
　　这便是他从未尝试过的养剑秘术了，在以前，他从未考虑过。
　　虽然以他的能力很容易驭剑，但飞剑一出，必会见血、乃至一剑杀人的。
　　他害怕血，也不愿意杀人。
　　但还是那句话，时过境迁，现在的他实力有限，只能养飞剑以作底牌了。。
　　陆蒙说的不错，他确实有一种执念，为了提升修为实在是太急了些，但他并没有时间拖延——
　　因为他的期限只有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