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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96年,时值元康六年秋八月,丁丑之夜!
洛阳城中万籁俱寂,胡氏微弱的轻鼾已渐渐想起,而枕旁的张士彦却难以入睡,看着窗外的天象,他嘴里不禁喃喃道:“北斗星乱,此乃乱臣相伐之征,天下大乱之兆啊!”
话音方落,又听得外堂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士彦虽心有疑惑,却仍踱步外堂,开门一瞧,原来是长子张寔(字安逊),遂忙问:“逊儿可有急事?”
张寔俯身喘道“阿翁,冯内侍传天子急召,正静候厅前,孩儿故来叨扰,还望阿翁莫怪!”
张轨(字士彦)心底一惊,帝主向来愚庸无能,以致贾后专权持政,今星夜急召,莫不是宫中遇变?
士彦入堂与冯济两相招呼之后,便开口问道:“冯君,帝主此时急召,不知所谓何事?”
冯济眉头一皱道:“唉!雍州战事不利啊!梁王司马肜传来鸿报,报称:解使君(雍州刺史解系)败北临晋,接着那郝度元伙同凉、雍二地(另说秦、雍,然公元282年,即太康三年一月一日武帝撤秦并雍)羌、氐,共推氐酋齐万年为帝,并将泾阳围困。主家闻此慌乱无策,夜不能寐,遂急召士彦!”
(泾阳:今甘肃平凉西北,时属安定郡,并非今日之泾阳县。)
“咦!”士彦正欲随冯济出府门而去,突然似又想起什么,便问道:“冯君,既然雍州事出,那贾后还能不过问?”
冯济顿时脸色一沉,又皱了皱眉头,还是无奈道:“张常侍有所不知,贾后一惯欺帝愚庸,此时恐怕正与太医令程据酣战床榻,显阳殿亥时之前便已封禁,任何人不得打扰,贾后又哪能知晓雍州危急!
而帝主迫于贾后之威,亦敢怒而不敢言啊!若非如此,雍州急报又如何能先前传到太极殿来!”
张轨一听,忙将眼珠蹦得鼓圆,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冯济拍他一把,他才尴尬地轻咳几声道:“冯君啊,官家内事以后还是少谈为妙,少谈为妙!”
冯济则一捂口鼻,不敢再多言语,二人遂上了车马,急急往洛阳宫而去!
“嗒~吱嗒~嗒~吱嗒”车马声交相呼应在漆黑的夜空中,车内张士彦不禁打了几个哈欠,一阵困意来袭,须臾便歇了过去!
待得清醒,却已是次日寅时,张士彦揉了揉眉头,突然又跳下床榻,这怎么回事?不是说帝主急召吗?可眼下自己又身在何方?
“冯内仕,冯内仕……”士彦一瞬间方寸大乱,一边不住的呼叫着冯济,一边冲出门外!
可这一出门,张士彦却是一愣,眼前的这座院落,竟是那么的熟悉!当年士彦初入仕途,拜得卫将军杨珧门下,后为杨珧赏识,授太子舍人于己身,便掌管着此处宿卫!
“东宫!”这两字如有千金之重,一瞬间压得士彦难以喘息。太子司马遹乃谢才人所生,非皇后贾南风亲子,如今贾后掌权,自然是将他看作是眼中钉肉中刺,可谓不除不快!
前文提及,惠帝愚庸,坦白说就是智商有问题,士彦时任散骑常侍,虽贵为皇帝亲信,日子却不见得好过!
《论语》中有句话说的好:学而优则仕!可到了魏晋这会儿就不一样了,这是中国历史上士族门阀政治最为盛行的阶段,普通人根本没有做官的可能。除非你生在名门望族,否则就只能回家种田,所以说这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啊!
张士彦也是士族出身,但士族与仕族之间也要分个高低贵贱,士彦就属于下品士族那一类别,乃是安定张氏族人,其中正评级不过五品!
然而事无绝对,作为一个德才兼备的高素质人才,很快便遇到了一位伯乐,这人就是时任中书令的张华!
张华的出身与士彦也差不到哪去,是一个没落世家的子弟,在这个注重门第的时代,他能够做到中书令的高职,期间不知有多少辛酸!
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张华从张士彦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模样,空有满腹经纶,却无用武之地!
古井无波,奈何雨落!张士彦就是那颗雨滴,在张华平静的内心中荡出了一阵涟漪,或是同情使然,亦或是政治利益的趋同,由中书令张华出面,愣是将士彦中正品级提升至二品之精,安定张氏也随之摇身一变,成功晋升为高门士族!
在这个“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的西晋社会,晋升高门本是幸事一件,哪曾想不同的层次都有着不同的规则,高门士族的规则就是:非我高门,不得上品!
“新晋高门”这一称呼,一度让张士彦的处境十分尴尬!上品高门视其为另类,处处排挤与他,下品寒士又想他阿谀上位,耻与其为伍!
既然左右不能相与,士彦只好退而求其次,遂拜入卫将军杨珧门下,以客掾之身寄生高门!
当初贾后为笼络大权,设计尽诛杨党(指外戚杨骏、杨济、杨珧及其党羽),士彦已经随着司马衷的继位,升任了散骑常侍,有着傻皇帝的庇护,他才得以幸免于难!
士彦毕竟是杨氏旧党,贾后专权持政后,又不待见于他,故而他一向如履薄冰,唯恐踏错一步!
如今身处东宫,士彦如何不惊恐?可又转念一想,冯济怕是已投了太子,他既然将自己诓来此处,必然是有所图谋!
倘若自己不从,或许贾后不日便会收到一份密报,上面写着:“散骑常侍张轨夜入东宫!”这就是一个无解的圈套!
“难怪当年杨党尽灭,唯常侍独全其身!此等临危不惧之志,倒让人好生佩服!”士彦方才定下心神,便听一阵拍手叫好声自右侧传来!
张士彦扭头一看,忙不得敬施一礼道:“士彦见过太子殿下!”
这一年太子司马遹不过十八岁,但其心智却高于常人,设身处地来看,司马遹生于帝王之家,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贾南风自永平元年干政(既公元291年),那时司马遹不过舞勺之年,五年来他能在贾后的魔爪下存活,足见其心性不凡!
“燕雀无志兮,苟安于世!鸿鹄扶云兮,羽翼未丰!忍辱乐俗兮,含诟而伺!不敢高声兮,祸事相临……”司马遹一席悲歌,宛若投生无路的怨魂,饶是士彦不惑,也为之动容!
士彦偷偷看了一眼司马遹,见他神情恍惚,一张稚嫩的面庞上刻满了千愁万绪!都说太子只会喧市卖肉,而胸无大志?怎知他韬光养晦,乃明哲保身之举!
“恕臣愚钝,不知此歌何意,还望殿下明示!”士彦故作无知而道!
“常侍倒说笑了,贾南风权倾天下,也不过一时昙花。漫漫长路,还望张大人早做打算!”司马遹此言虽为实情,却尽着透威胁之意!
士彦闻此,不免眉头暗皱,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心有不悦,也无可奈何。遂应了司马遹,从此沦为太子一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