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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力伟喜出望外，心里荡起股暖流，暗忖，老厂长啊老厂长，是个可尊敬的前辈，他礼貌地朝东郭淦、彭梧叔打个招呼，过去攀住黄老肩膀亲昵道：“老厂长，你走在前面了，早就去香料厂把他们出口香精的包装盒给取来。问过戚厂长了吗？”
独眼黄单眸斜睇道：“别，别……”很不习惯扭动身子，对东郭和彭说，“瞧，学会马屁的，我可不吃这套。告诉你，香料厂的门朝哪儿我都不知道！”
东郭淦和彭梧叔都打哈哈，何力伟可不顾，摆在面前几个长者前，年轻人就是要活络亲热，他索性拥抱黄老了，黄拚力争脱道：“小何，现在连边都没摸到，这是我让俞主任去厂里拿来的。他问我，要它作啥？我说你要我竹沥汁有没有。哈，根本鸡跟鸭讲，让他脑蛋浆糊点好。怕节外生枝的。”
何力伟道：“应该跟俞主任讲明，下一步我们还要他帮助找戚厂长呢？”
“早着哩，现在连这两个老家伙都搔头皮了，这样的盒子如何设计？”独眼黄朝摆着的盒子指指，30年代国立美院的设计生都没策。”
东郭淦把手中的笔一扔，巴掌鼓起：“我那个是美术，这套是政治，二条轨的道，怎能并提。我做不来。”
彭梧叔也自语：“也许，我们是落伍的了。”
想不到，这时俞鑫法带着戚建威寻进来，跨入即朝独眼黄喳呼：“独眼黄，你可刁的，戚厂长来了，看你怎么跟他说。”瞧桌上阵势，指指图纸说，“要包装盒，原来你们是在做文章！”
戚建威手阻止俞鑫法，正想自我介绍，独眼黄已经站起跑前握住他的手道：“不好意思，怎么会打扰你亲自来小厂的。这个小青年何力伟是替代我位子，这位东郭淦是工艺师，这位是彭梧技术好手，我们竹器厂想为你们出口产品制作工艺包装，可是现在都在犯难呢。”
戚建威连连拱手，朝面前人大声道：“是好事啊！”他转而对俞鑫法说，“你算有功，穿针引线，太感谢的了。当时鑫法来厂要我们出口的包装盒，我就奇怪，他要这个干什么，问，说是竹器厂老厂长让他来讨的。我给了，回转想想纳闷，这小纸盒不能装衣服盛东西，肯定内中还有文章，正好过来看花卉质量，这个俞主任啊，问他，他把我直接拉到你们这里来了。现在我看清了，你们是在帮我的大忙啊！”
何力伟激灵，他内心再次喜出望外，想不到香料厂正有意要换包装的，就直接开口道：“戚厂长，几个前辈和我是有这个打算，发挥我们厂的优势，设计出竹工艺的包装盒，提高产品档次，这样让外商喜欢，同样也给我厂带来效益。”
戚建威很是直率：“这是好事啊，近几年广交会上，好多外商不满意我们的包装，说不像样还麻烦，到货后自己得换，否则成品制作厂不要，说是垃圾货，既化时费功又烧钱，多次提出要改变外包装，最好清丽淡雅赋有中华传统文化色彩的。他们说，你们古代比西方早千年盛行香水和化妆，不少诗词都有浪漫描写，为什么不把优势显示出来，价格高一倍我们都欢迎。可是我和提供包装的厂讲，也想上级反映，今年早春敬爱的周总理逝世，BJ出现四·五事件，最近朱德老元帅走了，上个月28日唐山大地震，国运遭难，社会不安宁，人心浮动，心思都无了。里和厂方磨叽拿来几个样品，我看看都不落胃，根本放不到台面上去。你说我厂上等香精，包的是纸盒子，不是像公主穿件褴衫自己降身价。如果贵厂能够设计制作出竹工艺的包装盒，这是解决大问题了！”戚厂长显然是个负责的企业当家人，从他滔滔说来的话以及激动神态是真情的流露和表示。
众人听戚厂长讲话中提到的国家几件不幸事，都忧心忡忡，都想多做些事，在繁事劳累出成绩中来冲减社会阵阵聚结的压力，这种压力已经凝布空气中，每次呼吸都体会到。独眼黄老厂长在这方面特别校正，他反复跟何力伟说，不要去理会，厂子里的事大，我们都把精力集中到开发新产品上，我们丢不起这个本，因为这么多口嘴张着。何力伟听得出黄老厂长担心，他是掏心窝甚至拿盛玉成的话说是拉缰绳圈栏，他和东郭彭梧都是过来的，要听，要听。谢家华也说要听，因为面对的是政治，这才是最可怕的事儿！
此时，独眼黄进里屋拿出新编制的提篮，果盘、竹笾，套盒样品道：“竹工艺各种式样都可以制作，瞧，这些是我们最近制作的样品。”戚建威面对精细雅致这几件竹器具，着实惊喜，但他不可思议的，这么好的造型做工，为什么都空白没有色彩和图案？戚厂长提出。
“现在我们对色彩和图案设计找不到北了。”这是何力伟补充的。
“为什么？做都做得这么好，画几笔有这么难？”俞鑫法很是高兴，自己竟牵上这条好事，叫什么难的。
戚厂长用手翻桌上绘的图，若的神思开来……
“这是东郭老师画的，他是第一代国美工艺班的高才生。”何力伟再作解释。
国立美术学院就是在余城，民国时期培养出闻名世界的几个大师，戚建威知道，带有敬崇朝东郭淦问：“是您大才设计的，这些不是都很好的，我觉得非常不错。”
“政治元素？”东郭淦吞吐吐露。这句话提醒戚建威，他蓦然懂了，艺术与政治，特别是狂热的政治，怎么能相溶呢？政治挂帅，政治是灵魂，虽然现在处于运动后期，狂热已经过去，但远没有消褪，自己不由蹙起双眉头。
盛玉成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他也俯身看设计图，突然指指画有仕女图像的草稿纸说：“能不能用月宫嫦娥，配主席的诗。既体现古装美女与香精产品的关系，又不失政治意义，更有最高指示谁也不能指责的。”
这一提醒，戚建威首先说好，独眼黄也用赞许眼光瞧了瞧这个冲头，东郭淦即提笔变画，很快瑰丽的余湖群山上，一轮明月升起，月宫嫦娥含笑睇视人间，配有主席狂草词名《蝶恋花》。屋内众人都纷纷说好。于是开始定器具形态，戚厂长没有多虑，指指提篮，说就用这个，但要单层，椭圆形，拎环去掉便于装箱。
俞鑫法那个乐啊，他对独眼黄说，怎么谢我这个牵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