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交谈

　　回到卡恩村，将任务交付后再把其它东西卖掉，倒是得了不少金币。
　　不过在准备置办东西时却被人拦了下来。
　　“阿撒托斯先生，西迪斯先生想要见您一面，他有一些事情要和您谈谈。”
　　来人很客气，但是也很坚决。
　　然后周立就被带到了一座房子了，西迪斯坐在会客桌的另一头，看起来是正在等他。
　　身后的人默默退出房间，带上房门。
　　“你好，阿撒托斯先生。”西迪斯彬彬有礼。“邀请你来这里主要是为了解决我的一些疑惑的。”
　　“比如您究竟来自哪里。”
　　周立坐下的身体瞬间紧绷。
　　片刻之后。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周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一边调和杯子里的饮料一边漫不经心的反问西迪斯。
　　据说这种饮料叫卡普，一种看起来和咖啡差不多的液体。
　　不过周立漫不经心的表现丝毫没有打击到西迪斯的兴致。
　　“从第一次听说你的来历，阿撒托斯先生。你自称来自远方的迷路冒险者，但是实际上你是从遗忘之森方向过来的。关于遗忘之森，你知道多少？”
　　西迪斯端起杯子呷了一口，不等周立开口就接着说道。
　　“当然你应该也不会知道什么，否则你就不会说你在遗忘之森迷路了。
　　遗忘之森究竟有多大现在还没人清楚，据说在对面居住着精灵，而很久以前，一支人族的流亡者就是进入遗忘之森才躲开了精灵的追杀。在遗忘之森的另一端得以休养生息，而这里就像是被精灵遗忘了一样，即使不知多少年过去，也没有精灵从森林里冒出来继续当年的追杀，所以才以此得名。
　　当然它们不是不想穿越森林过来，而是不能，有记载将近八十万的人族穿过遗忘之森到达这里时，只剩下了两千人。在遗忘之森的中央，有着强大的魔兽，是据说仅仅身躯就能够和城墙比肩的恐怖存在。
　　如果你是穿过遗忘之森而来的，那么你一定会和它们见面，但是你连一点伤口也没有。如果是你的个人实力超绝的话，没有理由会把随身物品丢的一干二净，连个防身的武器也没有。当然也有可能是你逃跑能力一流，可是即使如此，你却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任何迷路的冒险者也好，逃亡的人也罢，他们的心情都不会太平静，迷茫，落魄或者绝望。但是你不一样，你一直很淡定，淡定的就像是一尊魔像。而且你的身体很干净，这不是很奇怪么？在森林里待的那么久，连随身物品都丢完了，头发连一簇打结的都没有。
　　我曾经认真考虑过你是不是精灵，因为你一直用东西遮蔽你的额头。但是后来我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你的兽皮衣服很粗糙但是带有浓烈的魔法气息，如果是精灵，它们可以用纤维直接编制为更容易让人接受的衣服。
　　所以，在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之后，我发现似乎无法完全解释你来自哪里。那么，你能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么。”
　　周立默然不语，完全没有想到不过第二天自己就露了马脚。
　　不对啊，我和西迪斯有什么密切关系还是重大合作，他为什么对一个认识不到24小时的人想的这么仔细？难道只是因为我的装扮异于常人，还是说，他一直在留意每一个路过的人？
　　又是什么样的人，才会留意每一个路人，甚至会对路人坦白自己的想法呢？
　　自己刚刚完成任务，加上其他的收获卖出所得一共52个金币，可是看这雕刻精美的茶具，还有实木的宽大椅子，柔软的垫子，西迪斯不是缺钱的人。
　　等等，不过是一个村子里的协会分部，他哪里来的钱置办这么多昂贵的家具？
　　杯子里的饮料喷香浓郁，周立却无心品尝。
　　西迪斯和自己扯这么多，不可能只是为了点出自己的破绽，也不会只是满足好奇心。作为一名冒险者管理员，随意刺探这些刀口舔血的人的秘密就是在找死。那么他究竟要什么呢？
　　不缺钱？周立突然明白了什么。
　　“您真是目光如炬。”轻轻喝一口杯子里的饮料，一股浓厚的苦涩带着醇厚的香味。
　　既然想明白了对方想要什么，那么交易谈起来就非常方便了。
　　“这么说吧，我曾经有过一段不那么光彩的过去，大致关于女人和朋友……就是这样。为了远离这段过去我决定出走，在外面的世界寻找自己的方向和救赎。我曾经到过很多地方，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人迹罕至。我曾以为远离了他人就能获得真正的宁静，所以一直在人族的边界上流浪。我顺着遗忘之森的边境，从远处的大海一路来到这里，才突然发现自己仍然无法割舍自己的家人，所以我才出现在你的面前，我想回去看看我的家族。”
　　“接受委托也是如此，我需要一笔钱去返回自己的家族。隐瞒自己的来历也是迫不得已，家族名讳恕我不能说出来，毕竟我已经被逐出家族，我不想再让它因为我而蒙羞。”
　　“是么？”西迪斯的身体缓缓前倾，放下手里的杯子说，“真是令人唏嘘的经历啊，即使是饱经风霜也不曾放下的是自己的家人。”
　　“说到底我也是个没出息的人呢，离开久了就会想家。”周立自嘲。
　　“不不不，当然不是，对家人的思念是任何人都割舍不下的，先生身手如此了得，想必也是家族教诲之劳。”
　　西迪斯似乎是在没话找话。
　　“不过是粗通些拳脚，遇到危险时乱打一气罢了，虽不至于一窍不通，了得倒是不敢当。”周立故意带偏。
　　“不知阿撒托斯先生回到家族之后想要做什么呢？”
　　“经过这些年的漂泊，我早已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好在年少时学过一些文书，做些文官事务还是可以的。”
　　周立语带唏嘘。
　　“如此，也好。”西迪斯不得已让步。
　　交易敲定了，现在是拿出实物的时间了。
　　“从此到最近的城市，也要一天的脚程，路过至少三个村庄，而去最近的海，西海也是要三月的脚程，还是一直健步如飞的情况下。
　　先生此去一路必然靡费甚巨，既然你我相谈甚欢，那也是缘分。而你现在有需要，我也绝不会只是看着。四百个金币，外加一柄附魔的匕首，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了。”
　　西迪斯起身拿出俩袋金币和一把匕首，放在桌上推过去。
　　“阿撒托斯，既然你已经决定要回去寻找你的家族，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些礼物不过只是一点心意。我知道你实力强大，也许这些钱还不放在眼里，但是金币不会有人嫌多的，对么？”
　　匕首柄上有一朵花一样的标志，周立瞟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收下了。
　　“既然这样，那么在我完事之后会想办法联系你的。如果你遇到困难的话，我会帮你的。”周立的感谢很真诚。
　　“言重了，不过是一点小心意罢了，日后若有需要，还拿着这柄匕首来找我，我必再倾囊相助。”
　　“如此就多谢先生的恩情了。”
　　周立回道，也没有多推辞。不近人情是大忌，也会生出许多麻烦，但是态度必须要坚决。
　　而且该谈的都已经谈完了，可以走了。
　　没给西迪斯再说什么的机会，周立拿起金币和匕首起身就走了。
　　西迪斯也不追，说了一声“不送”后就只是看着对面那杯卡普发呆。
　　那杯原本热乎乎的卡普现在已经完全冻结。这是一个四阶法师才能做到的事，然而西迪斯却仍然盯着杯子，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因为……杯子里的冰面，相比倒给周立时的液面变高了。
　　哗啦一下，一束火焰从杯子里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