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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阳光正好，经过窗帘滤过的光柔和地洒在窗前，干净素白的病房此刻多了一丝温暖，一合安睡在病床上，恬静而安稳。三木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浮躁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他时不时看看一合被被子填平的右腿，焦急地等待着一合的苏醒。
忽然，一合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缓缓睁开眼，迷糊地看了看三木。三木见状急忙起身查看，面露喜色。
“你的脸，离我太近了。”一合面色憔悴，半睁着眼，打趣着三木。
“抱歉。”三木连忙直起了身子，“你醒了，我太高兴了，就失了分寸。”
一合笑了：“没关系，这样挺好。”
三木低头瞄了一眼一合右腿的位置，又迅速回转眼神，打开呼叫系统准备叫医生过来。一合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动了动右腿，发现了自己右腿的缺失，于是她用力支起上身想要坐起来，三木急忙去扶她。一合掀开被子，侧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侧裤腿，眉头紧锁。
“子弹经过特殊改造，严重破坏了你得右膝和腿部肌肉，所以......”三木站在一合身旁，搂住了她的肩膀。
一合把头靠在他腹前，陷入了沉默。
“我叫医生来，你刚醒，需要查看下身体情况。”
“不，先不要。”一合阻止三木，“虽然我有心理准备，但这一天来得有点突然，让我缓一缓吧。”
“心理准备？”三木不解。
“你明白的，我们都处于危险之中，原始的肉身机能并不足以自卫，如果我想拼一拼，那我就得做点什么，比如......”
“接受义肢改造？”
“甚至是完全的义体。”一合淡淡一笑。
“那这次......”
“我先适应下义肢吧。没猜错的话，安装义肢已经在日程上了吧。”
“嗯。”
“华严叔叔不会允许宗女的形象出现残缺，民众虽然有同情心，但也更期待一个完美的宗女。”一合坐直了身体，离开了三木的支撑。
“我有一种奇怪的情绪。”三木蹲在了一合面前，眼神无邪。
“什么情绪？”
“我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快乐。”三木皱眉，“这不该有，很奇怪对吧？”
一合伸手轻抚三木的头发，微微前倾身体，像一个慈祥的母亲：”情绪是自然产生的，没有什么该不该，要说该不该，那是情绪产生的行为和对旁人的影响。不过，你在高兴什么呢？“
“我觉得，自己好像离你更近了些。”
一合一笑：“要不我把脑仁儿也换了吧。”言罢，她将三木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截肢的影响。
“就知道胡闹。“三木握住了一合的双手，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这一切都被宗室大楼里的华严看在眼里，他转头看了一眼表情莫名难看的陈蜜，问道：“你觉得他们的感情怎么样？”
“很好。”陈蜜双臂交叉，靠在书柜旁。
华严低头一笑：“看来，你也不是很了解这丫头。“
“嗯？”陈蜜站直，疑惑地看向华严。
“我跟你说过，我们的宗女没那么简单。”
陈蜜转头看着屏幕中笑靥如花的一合，仿佛试图在她的笑容中找到些东西：“她真的很危险。”
“引导、启示、迷惑，就像......”
“恶魔。”陈蜜脱口而出。
旁观的小三木仔细观察着屏幕中的母亲，想着自己和那个男人相同的名字，难以相信这段可能存在特殊意义的感情会是以恶意开头。
华严打开抽屉，拿出一个装着芯片的小盒子递给了陈蜜：“下次给他检修的时候装上这个。”
陈蜜接过盒子，看了下芯片的样子：“过去没见过。”
“刚刚研发出来的。加上这个，即使他没有主动发起传输，他接收和传出的信息也会传到我们这里来。”华严十指交叉，左右手的大拇指互相画着圈，“安装的时候最好避开一合，她会一直盯着操作。”
“明白了。”陈蜜点点头。
“三木，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一合的声音从监控中传来。
“下周二上午九点整。”三木扶一合躺回病床。
“还挺快。”
“是啊，一般人做改造手术一般都要等最少两个月。”
“还不是因为制造商合起伙来哄抬义肢价值，故意限制产量，延长等待时间，抬高单位价格，从中获利。”一合面露轻蔑之色，“其实各项技术早就成熟了，你看看我啊，要不是身体需要恢复到可以进行改造的水平，可能我明天就能做手术了。”
“你昏迷这几天，我在医院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有提前来定制全身的富人，有凑不出钱购买义肢进行手术的穷人，也有没能等到手术的病人，对普通人来说，这，太难了。”
“嗯，我也是碰巧被上层阶级纳入，才能有这样的机会。”
“他们应该也想要实现阶级的逆转吧。”
“阶级的逆转？这也很难，大多数的资源都被上层捏在手里，甚至于他们什么都不做，也会有资源向他们涌进，因为需要借力于他们的地位和影响力，这是很重要的价值。“
“那我属于哪一层呢？”
一合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三木，人和与仿生人之间的关系比人与人要微妙得多。
“我既不能站在你身边，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将其他人踩在脚下，算了，不纠结才会舒服些。”三木为一合理好被子。
“这样想就很失落，无论纠不纠结都无法改变什么。阶级从来没有被改变或是消除，只是随着文明发展被压制着，等待着一个临界点，然后爆发，双方的，上下互相冲突、夺取。”一合侧过身，背对着三木躺着，掩饰着自己脸上的失落。
三木俯身，轻拥一合：“如果不能改变，我会保护你，不惜一切。“
“她的目的达到了。”华严关闭了屏幕。
“检修也在下周二。”陈蜜翻看着平板里的日程表，露出淡淡的笑意。
小三木想着刚在看到的那一幕，有些感伤，后来母亲独自遁入了难民区，想必在后来的斗争中，三木真的为她舍弃了一切，包括他自己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