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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9 凤陨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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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朔,帝升南宫,大会文武。
  董卓一身锦衣大褂,傲然端坐在銮殿龙椅之侧,身旁,吕奉先持方天画戟瞩目警觉,统束一新的宫中禁卫,个个披胄戴甲、磨刀霍霍。
  如此狼环虎伺之下,百官自是心中惴惴对逾越礼数之举,敢怒而不敢言。
  待肃静之后,董卓一声轻笑,乃命人宣读早已拟毕的策文,念道:“孝灵皇帝,早弃臣民,皇帝承嗣,海内侧望。而帝天资轻佻,威仪不恪,居丧慢惰,有忝大位……”
  董卓这厮,真要废帝!
  石破天惊之举,顿时引得人掩面非议。
  掠过众人时,董卓的眼神闪过阴厉,今日一早请道人占过卜,那卦象上说,大吉,宜升迁更替……如此看来,一切自当水到渠成,大喜之日,皇帝刘辩废也得废,不废也得废。
  按说何进对自己有恩,可暗诏诸镇勤王,却独不传书自己,阴差阳错至此,董卓心中也不知该怨恨还是该感激。
  不过,刘辩虽有何家血脉,却是何家兄妹伙同宫中阉宦害死了大将军,行废立之事,自己也算为大将军报了仇、雪了恨……
  何况刘协既然年幼有雄姿,且董氏一死,无甚凭靠,董卓再自认外家也就名正言顺,甚至,刘协与孙婿刘诚还有些瓜葛……
  反正,董卓也说不清楚,但行事坚决,撼不可动。
  一切,或许只为富贵,又或许只为证良家子亦可登堂入室。
  董卓处之泰然。
  岂料策文尚不及读完,便有人殿内高呼,“贼臣董卓,敢为欺天之谋,吾当以颈血溅之!”
  众人一惊,竟是前交州刺史、光禄勋丁宫挥舞手中象简,直击董卓面门。
  那象简不偏不倚,正好啪一声砸在董卓额头之上,只是力道有缺,弹落身前时,未伤得了人分毫。
  左右近卫抽刀出鞘,大殿里气氛为之一滞。
  董卓摸摸前额,又扶正发冠,怒极反笑,“好!那某今日,便成全你匹夫气节,遂了你的愿!”其后,喝武士仓皇拿下,不顾百官求情,牵出斩之于殿外。
  咔嚓一声,人头滚落,丁宫至死尚且咬牙切齿。
  董卓张狂,环视一圈又道:“诸公可还有人有异议?”
  一帮三公要员听得丁宫破口大骂之声戛然而止,皆缄口不语,倒是越骑校尉、汝南伍孚忿其凶毒,他着小铠,怀利刃,箭步上前欲手刃国贼,不想被吕布一戟荡开,颓然坐地。
  董卓后怕之余,急呼左右杀之,大诟曰:“虏欲反耶!”
  伍孚披头乱发,大笑骂道:“恨不得磔裂奸贼于都市,以谢天地!”言未毕,便已被乱剑砍死,血溅当场,脏器满地。
  见再无人造次,董卓一抖披肩,叱左右扶帝下殿,那刘辩早吓得屁股尿流,赶紧解下玺绶,北面长跪,称臣听命。
  李儒见大事已成,忙唤人去请陈留王登殿,自己,却悄然退出大殿,携兵甲直奔永安宫而去。
  ……
  永安宫少了宫人,显得格外宽敞。
  此刻,除了常年摇曳的灯火,便只有太后何莲与刘辩的新妃唐氏两相顾怜。
  那唐妃俯在桌上哭哭啼啼,正想宽慰,不想抬头之际,哭花了装束的脸却与死去的陈美人有几分挂相。何莲吓得手一缩,突然想起刘宏曾说过,那些死了的冤魂一直云绕在永安宫里不舍得离去……
  先帝定在笑话自己。
  何莲打起精神,暗道,一切都是为了辩儿!若是再有一次,自己说不得还是会重蹈覆辙,又哪里有错?唯一偏离了预想的,怕是终归不该过于亲信宦官。
  也不去劝阻抽泣的唐妃,何莲觉得心烦,起身,迈步出殿,高阶之下,正好俯见李儒拾阶而上,匆匆前来。
  她道:“你便是李儒?”
  李儒抬头,举止还算恭敬,答道:“回娘娘话,微臣便是了。”
  何莲不无嘲弄,“李大人果然生得七窍玲珑,如此说来,早伏城外,趁乱夺权,都是计出于你?”
  李儒一怔,摆手答道:“谢娘娘谬赞,那都是相国大人心系社稷,微臣,不过马前卒,鼎力奔走而已!”
  何莲仰天大笑,“相国?他良家子董卓,怎一夜之隔便成了相国?”
  “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娘娘久居深宫,耳目被人屏蔽,不知道罢了。”
  “说得好!我不与你争,不过,李大人也不必自谦,而今大汉乾坤倒悬,你们都功不可没!”
  李儒干笑两声,手一挥,自有人入殿服侍唐妃,他道:“娘娘!该上路了,时辰不早,莫要耽误了吉时!”
  何莲凤眉冷凝,陡然问道:“我儿如何?”
  “娘娘放心,退位让贤,改封弘农王!”
  何莲心生悲切,如此,刘辩便成了大汉第一个被废黜的帝王,竹篮打水,岂不笑话!不过,终究保得一命,以董卓的手腕,何莲不信,她再问:“李大人不妨据实而告,我儿如何?”
  李儒低头答道:“还请娘娘体谅,为防国有二主滋生不臣,弘农王……弘农王会因思念先帝过度,染疾而逝,不过还好,弘农王退位让贤,该托付于新帝之事也已尽都托付,算是无憾!甚幸!”
  “哈哈!”
  何莲直直看着李儒,平静说道:“尔等好狠的心!”
  “都是为了我大汉国祚!”
  何莲莲步轻移,站在当日与刘宏淋雨的地方,“当日就在这里,先帝问我可曾后悔,我说不会,不想,今日却有了悔意,本宫只恨,杀的人还不够……”
  “啊!母后救我!”
  何莲话未说完,循声看去,两个武卒正勒紧唐妃的脖子,那唐妃喊出一声求救之后,便脸色涨红再发不出声,只剩下两只眼珠睁得老大,鼓出了血来……
  如此慌张失了礼仪,岂能母仪天下,何莲扭过头来,摇头问道:“本宫又将如何?”
  李儒不答,自有人持短刀白练而来,“娘娘乃先帝遗孀,威服四海,微臣以为,自然该留全尸、得厚葬!不过不敢擅作主张,还请娘娘自选!”
  “哈哈!哈哈!你办得好,早知道,就将李大人阉了留在本宫身边!”
  李儒身子莫名一寒,“娘娘说笑!”
  何莲站在高台之上,目视远方,今日不见云彩,还艳阳高照!她道:“烦请李大人转告董卓,我何莲无甚不甘,本宫也历来不受人摆布,他要我选,我偏不选……便在黄泉等他早来!”
  说完,何莲纵身一跃,一身火红的凤冠霞帔,便真如云彩一般,从永安宫坠落而下。
  李儒趋身去看,那何莲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带着诅咒摔成一团红白。
  再回身时,銮殿那边钟鼓齐鸣,礼拜震天,正贺新帝登基……
  董卓扶刘协上位,一番跪拜之后,策令封赏,改元初平。
  礼毕后群臣散去,那刘协诺诺不敢走,颤声问道:“相国,我好饿,能回宫了吗?”
  董卓大笑,上前摸着刘协的脑袋,“陛下,去玩吧!”
  ……
  初平元年,少帝刘辩三月登基,至四月被废,再迁封地弘农,被鸩死于路上,归葬皇城外。
  董卓为相国,为负众望,又引军出城,杀社赛村民上千,冒充贼首以邀功正位。
  自此,相国董卓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威福莫比。又每夜入宫,奸淫宫女,夜宿龙床……
  百官中多有义士悬节东门,弃官而走。
  李儒见丈人有些过于跋扈,力劝其擢用名流,以收人望。
  于是,董卓交好司徒黄琬、司空杨彪,商议过后,再追理陈蕃、窦武及诸党人,以从人望,遂悉复蕃等爵位,擢用子孙。再重用韩馥、孔伷、孔融、应劭、张邈……
  觉得少有心腹,董卓取来纸笔,又让人诏书蔡邕入京仕官,总觉得还有疏漏,他问:“由检,我可是还忘了谁人?”
  朱由检答道:“义父可是忘了锦候刘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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