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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居高临下的不屑嘴脸，什叨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见识过。在那场东三区武道大会上，拳冢一路披荆斩棘，决赛前未逢敌手，而决赛要对阵的什叨，成了他夺冠路上唯一的阻碍。
彼时的拳冢，拳风臻于纯熟，无论对手是舞刀的挥剑的、暗器伤人的，抑或力大无穷尽者、身如铜钟者，遇见拳冢，统统败下阵来。三十余场比赛，没有一场使出过全力就杀进决赛。也因此引起勋七的注意，决赛还没打就将他招入麾下。
而彼时，什叨的拳术也炉火纯青，二人的对决，把那年的武道大会变成了拳术争霸赛。
什叨背倚台阶，紧蹙的眉头暴露出伤势不轻。
拳冢不再废话，向什叨走近，没人能保证什叨还能抵挡得住接下来的攻击。情况危急，林寻却只能在几百人的包围圈内眼睁睁看着。
“不能坐以待毙。”
他灵机一动，狠下心，压低整个身子，把每一刀都落在士兵们的踝关节和膝关节处。既然这群士兵不依不饶，死不罢休，那就打得他们丧失攻击能力。连续数记旋风斩，包围圈的厚度很快削减了一半，这一招的效果立竿见影。
林寻的刀术可不是盖的，从小在克莱的魔鬼训练下成长，虽说比不上顶级高手，却实在不像什叨口中“弱鸡”二字那样不堪。普通士兵被林寻的骨刀击中关节，结果可想而知，轻者都会造成骨折骨裂，少了一条腿，士兵们再没办法追上林寻。
在林寻高速的移动进攻下，那些士兵根本是走几步倒一片，不过百步远，能继续缠斗的只剩下不足百人。
他趁机狂奔，甩开围攻人群，挥舞着双刀直奔拳冢头部砍去。
一声闷响，双刀被砂锅大的拳头牢牢挡下。进攻虽未能得逞，却为什叨创造机会，腾出时间和空间重新做好战斗准备。
“一群饭桶，几百号人拦不住个小毛贼。要是干什么都得我亲自上，那这个防卫官可当得没有半点意思了。”
借着拳冢抵挡的力量，林寻挥开双刀跃到十步外。什叨也调整好姿态，站到林寻身旁。
“两个一起上？也好，一次性解决比较省力。”近百号士兵这才追上，拳冢头也不回呵斥道：“都给我滚开，一群饭桶，政府养你们有什么用，花那么多钱，又不能杀了吃肉，真是亏本生意。”
“你还真是毫无保留继承了勋七的精打细算，不过他也只是嫌枪支弹药太贵，你倒好，直接嫌这群士兵养着是浪费。”林寻想借着对话，为什叨争取更多恢复时间。
“那当然，这笔钱倘若给我，我只需要花在一百人身上，就能抵上千军万马。”拳冢的眼神满是自信，夹杂着的不知道是宏图大略还是狼子野心。
“照这么说，你超越勋七，只是时间问题咯？”林寻有意打探。
“那还用问？我目前尚能与他平分秋色，都不用假以时日，这个代理防卫官的代理两字，现在就可以摘掉。我那位老师也是时候卸甲归田，修身养性了。”
士兵们退到百步之外，列队观战。那些被打伤关节的，也尽数爬回队伍，等待听候命令。看到这样的景象，林寻内心里其实为方舟政府感到高兴，有一群这样的防卫兵，十年内都不惧斯曼帝国入侵。可惜的是，这群骁勇善战的士兵，正听命于一个好大喜功品性拙劣的长官。
“虽然我跟你那位老师也没什么交情，可能还有那么点小仇，可我还是为他感到不值，怎么培养出你这么个东西。”林寻的话明显带着挑衅。
“那我也替克莱感到憋屈，费尽心思，培养出一帮没用的人，结果还惨死在自己人手里。这换做是谁，都会死不瞑目的吧，怕是怨气太深，只能做游魂野鬼。”
论起毒舌来，林寻远排不上号，被拳冢这么一说，根本难以沉住气。什叨拽紧他的胳膊，生怕一不留神，这个毛头小子就冲上去找拳冢拼命了。
反倒是拳冢看起来并不着急，在他眼中，林寻已经是瓮中之鳖，在伸手抓鳖前还饶有兴趣的戏弄一番。
“呀，我忘了，像你这样不堪一击的手下，想要暗杀克莱也根本排不上号吧，这样一说，叫你叛国者还真是有点委屈了。”拳冢拿小指掏掏耳朵，大拇指将指甲缝里的耳道脱落物挑出来。紧接着说道：“你这样没出息的，即便是叛国，对国家好像也无法构成任何影响，顶多是人口少了一个。”
什叨戏谑道：“那么，既然抓回去对国家也没有任何益处，怎么还不依不饶呢？”
拳冢掩面大笑说：“真当我把这个小毛头放在眼里啊，只不过顺便的事情。论起来，你们带我找到了黑市所在，我却恩将仇报，是有点不仗义。”
这话的意思，傻子也能听出来，拳冢此行的目的根本不在逮捕林寻，而是捣毁黑市。黑市的商贩，鱼龙混杂，随便都能牵出几个重犯。
放在以前，勋七对于黑市向来不闻不问，只要黑市的人不涉及到国家利益的高度，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拳冢此举，多半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勋七更有能力维护方舟秩序。
“黑市？”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花花姐，林寻看得出什叨对花花姐的爱意，轻声问道：“我托住拳冢，你折回去救花花姐。”
“没用的，我带了两千人出来。黑市里那群蛇鼠之辈，一网打尽也没有问题。”拳冢的脸上流露出嚣张，恨得二人牙痒痒。
两千人是什么概念，大移民时代过去之后，方舟总人口也不过才十万众，拳冢等于是调动了方舟一半的防卫力量来肃清黑市。
方舟防卫落在这种人手里，真让人深恶痛绝，林寻怒斥：“你这完全就是在瞎胡闹，你把方舟的防卫大事当作什么了？”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试问整个东三区有谁敢犯我方舟一寸领土？现在经济萧条，政府养那么多士兵，必须让他们发挥出价值，没有仗可打，就只能剿剿黑市，抓抓卖国贼。”
林寻心里清楚，各国打击黑市的主要目的，无非是为了筹集资金。如今的社会，领导者每天祈求的只有不被强国吞并，没人会闲着去打击什么犯罪，维护什么社会治安。
每天都有数以百万计的金钱在黑市上流通，拳冢看中的，无非就是这一点。说不定无心插柳，还真就被领导者看在眼里，得到赏识。
在刚才的追击中，所有的小艇都驶到了下游，想要回去救人，就必须冲到下游抢一只小艇。面前站着拳冢，二人合力也未必打得过，只能设法逃跑。况且黑市的方向在上游，抢完小艇必须折返回来，简直是往枪口上撞。
要来回躲开拳冢和士兵的攻击两次，并且摆脱追击，赶到黑市救人，听上去无异于痴人说梦。即便赶到黑市，面对上千士兵，自保都成问题。
林寻打消了无数个逃跑计划，似有主意了，悄声说：“你当时真该带上双煞和变色龙。”
“那个会变色的哥们，每次变色是嗖的一下，还是嚅的一下？”
“区别在哪里？”
“嗖的一下表示瞬间变化，嚅的一下表示有个渐变过程。”
“那就是嚅的一下吧。”
两人的窃窃私语，遭到拳冢的强烈不满。
“怎么？互相立遗嘱？或者准备舍身取义，给一个人创造逃生机会？”
二人没有接茬，继续喃喃私语。
“你说，要是你不出手，双煞加上我，打不打得过拳冢？”
“那就交给你们了。”什叨说完纵身跳下，正好落在飞驰而过的小艇中。
拳冢下意识去追，不料被挡住去路，双煞分别从河两岸冲下台阶。再回头，远处的士兵一个不落，全部倒地。
“希望来的不算晚。”双煞女回眸一笑。
双煞男望着拳冢的胸口，兴致勃勃地说：“你看那个男的，跟你一样诶，从来不把胸遮起来，总是露在外面。”
“我们女人要是不露胸，你们这些臭男人不就没得看了，再说老娘又没有露点，别拿我跟那个暴露狂比。”
小艇驶出一段距离，变色龙才显出原形，正欲掉头，被什叨阻止。
“那个傻不拉几的林寻竟然没有看到我，我们回去载他们。”
话毕，什叨松手，变色龙掉转船头。
两拨人的计划不同，变色龙和双煞对花花姐的事情完全不知情，现在甩开拳冢成功返回泥赛城实属最好的结局，不该因为儿女私情置同伴于险境，要救也只能自己只身前往。
见小艇折回，双煞朝林寻使个眼色，意图设法拖延住拳冢，让他逃上小艇。这与林寻的想法相悖，他惊呼：“变色龙你个蠢货，带他去黑市救人呀，你回来干什么？”
“黑市？”
“救人？”
不明缘由的三人满脸惊愕。
“我和双煞对付拳冢，你们先去黑市救人，我们随后就来。”林寻强调一遍。
什叨声音压得很低说：“拳冢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宿敌，花花姐与你们没有任何交集，打败拳冢或是救出花花姐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肯帮忙都感激不尽了，不能让你们以身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