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市

　　林寻生平第一次被定义为弱鸡，“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一直是身边人包括林寻自己给的定义，无论文学或武学，他从来没有尝过在名次上被别人排在前面的滋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优不优秀在于和谁比，如果你身边全是这位变色小兄弟一样的弱鸡，那你再优秀，也不过是弱鸡中的佼佼者。”
　　什叨的话虽然盛气凌人，但他的实力确确实实能够把这些话支撑的饱满，让人心服口服。变色龙一听自己的队长都变成弱鸡了，完全不敢吭声，在一旁畏首畏尾的，就像是，不是就像，是确实被人骂了一顿，虽然没有指名道姓。
　　“换句话说，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武道。”
　　什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直起身子，那形象简直一个大演说家。
　　他慷慨激昂地说：“武道被人们遗忘，达数千年之久，直到人们长期依赖的科学将大陆几乎毁于一旦，亘古传世的武道才再次迎来曙光。在东三区人们的传说里，传习武学之人被称为暗隐者，正是有古往今来无数暗隐者的存在，武学才延续至今。你们暗隐联盟借用了暗隐者这一概念，但是除了穿山甲，一个比一个弱鸡，简直是对暗隐者和武道的一种侮辱。武学，从来不是会穿墙会变色会舞刀弄剑那么简单。”
　　结尾那句话，什叨刻意斜视林寻和变色龙一眼，本来就声如洪钟，愣是扯着嗓子又提高了几个分贝。双煞男在一旁装腔作势地说：“是不是从小优秀惯了，以为自己跟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天赋异禀啊？”
　　“呀！”
　　一声惊叫总算是打破了快要凝固的氛围，众人四下找寻声音出处。
　　变色龙一脸惊恐地望着林寻，双手抬在胸前紧张成鸡爪状，乍一看以为是林寻身后出现了一个素衣厉鬼，七窍流血，正对变色龙狰狞着。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大家打起精神，朝着林寻的方向做好战斗准备。尤其双煞男，一只脚踩上桌子随时准备飞身迎敌，结果听完变色龙接下来的话，差点下盘不稳摔个狗吃屎。
　　“呀！林寻你的翅膀怎么没了？不是，是怎么变成两根大骨头了？”
　　什叨满脸怨气，显然又恢复到刚才义愤填膺的演讲当中，觉得暗隐联盟弱到不配使用这个名字。他对武道的情感大概是已经到了痴迷的境地，否则不至于长篇大论揪着暗隐联盟不放。
　　“噢，被一个浑身挂满手术刀的蒙面人斩断了，此人是东三区最强开膛手。也亏你竟然发现了，也不知道你是反射弧异于常人，还是心真大。”
　　没有做任何过度处理，什叨直接从翅膀的话题切回武道，他接着说：“人们在基因时代取得的成果直接将武学的运用推向历史最高潮，结合各种基因特性，可以将武学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譬如暗隐联盟的穿山甲，只需一招毒龙钻，管你来的是神是佛，统统不得全尸。”
　　众人似懂非懂，场面一度十分安静，变色龙依旧畏首畏尾的姿势，林寻瞪大双眼竖着耳朵，双煞女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
　　“听起来就不像是正派人物会修炼的武学，连山都能打穿，何况是人，难怪叛变了。”双煞男打破宁静，“所以会变色没什么用的呀。”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林寻忽然开窍了一般说：“以我的睿智不可能想不到啊，大概是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忘了动脑子。所以，克莱早就布局好了，暗隐联盟的解散很可能只是一步棋。我全都知道了，不必多说，快带我去修炼武道。”
　　没有一个人跟得上他的心路历程，理解的了他的脑回路，兀然间蹦出的一句话听的大家摸不着头脑。就连什叨都没彻底理解林寻所说的含义，但他碍于面子并没有提出疑问，只好带着林寻上路。
　　他在路上回想，这么些年来战胜的人之中武学造诣强过自己的何止十数人，只怕有上百号。面对强敌，自己从来都不是胜在武学造诣，而是胜在头脑灵活。胜在能够提前洞察对方攻击所在，运用翅膀的优势躲避攻击，然后不懈地寻找对方弱点软肋并且不懈地尝试反击。如今失去翅膀，恐怕再也难以发挥提前洞察这一优势。
　　巴赫见到自己的时候和变色龙一样，并没有在意到自己的翅膀。变色龙向来反应迟钝，可是巴赫不一样，方舟政府首脑是何等人物，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眼睛的人，没理由不注意自己的翅膀。即便是当时急于交代钥匙的事情，也没理由在看到自己翅膀消失后面部不起一丝涟漪。唯一的解释是，他已经提前知道这件事情，加上当时情况紧急，巴赫下意识避开了这一细节。
　　他有理由认定，克莱一直在暗中注视着自己，这个向来狡猾的老头知道穿山甲叛变，也知道洛桑逃跑。当然，他也清楚林寻在战斗中失去了翅膀，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
　　什叨坚持只带林寻一人，变色龙和诸灿双煞无奈留在泥赛城中。两人出城后七弯八绕，来到一处石阶，石阶下是墨水色的河道，河道不宽，散发着恶臭缓缓流过。林寻张望一番四周景象，由于是夜晚，看的不真切，许是一片垃圾处理厂。结合来时的方位和月亮的位置，这里应该是方舟境内无疑。什叨朝着河道上游方向打个口哨，一艘小艇悄无声息驶来，那应该是艘动力装置经过改造的小艇。由于摒弃的传统的动力系统，改造后的动力装置不仅马力强劲，而且静音效果极好。
　　“是采用了CR6元素作为能源才能做到不发出声音吧？”
　　林寻的问题飘散在风里，什叨做出不要出声的手势，静静等待小艇靠岸。小艇上的人一袭黑袍，神色凝重，没等靠岸就悄声说到：“城门有火，今夜闭市。”
　　等靠岸后借着淡淡月光看清来者，又慌忙改口道：“无碍，照常营业。”
　　小艇顺着河道逆流而上，黑袍全程不说一句话，专心驾驶小艇。什叨看上去十分警惕，不时观望河岸上有甚风吹草动。目所能及，只有河岸上成堆的垃圾，和污水中倒映出的月亮光斑。小艇径直行驶了好一会，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下水道口，黑袍重新掌舵，小艇驶入洞口。
　　一入洞口，恶臭味更甚，林寻捂紧口鼻尽量不让自己吐出来。黑袍和什叨神色自若，丝毫不受恶臭味影响，似乎可以开口说话了，什叨竟然深吸一口气道：“诚如你所见，这里确实就是方舟境内。”
　　这一处垃圾场，林寻来了不止十回，这里与泥赛城交界，面积又数以公顷计，是极盗组织最好的藏身之所。虽然来过十次，也见过这条污水河，头一次发现这里还存在着黑市，而且看起来存在的时间颇为久远。
　　“早该想到这里有黑市，明明都说闭市了，为什么看到你却照常营业呢？”
　　“因为我是这里的会员啊，不光24小时营业，还全场八八折。”
　　话说完，林寻差点惊掉下巴，作为泥赛城的执法人员竟然在黑市混的这么好。什叨看出他的心思，解释道：“我唬你的，这里大部分人只是做做生意混口饭吃，我只抓我该抓的人，从来不为难这里的商贩。”
　　其实黑市除了有交易器官和情报机密等等犯罪行为存在，大部分人只是做些猎奇的生意，例如武学秘籍、神兵利器、奇花异草、强魄灵药、基因冢等等。黑市的兴起与暗隐者的存在有着巨大关系，在武道被废黜的上千年里，黑市为武道的传承提供了巨大帮助。
　　小艇在下水道系统内转了十几个弯才到达黑市，两人上了岸，黑袍示意在艇上静候。黑市的格局类似泥赛城，只不过规模比起泥赛城要逊色很多。地面的砖块摆放极不规则，甚至有些坑坑洼洼，头顶的路灯忽明忽暗常年失修，街边的小摊贩和店铺没有任何招牌，不走近很难知道哪一家经营什么。
　　什叨在前面带路，不时和商贩们打招呼。
　　“哟，王哥，那柄旷古烁今无人能敌的屠鲸巨刀卖出去没？”
　　“李婶，那盆食人花还养着呢？”
　　“赵大爷，今天又有什么秘籍啊？给我包起来，一会过来取。”
　　“《飓风掌》，包你满意。”摆摊的老头笑盈盈地把秘籍用牛皮纸包精心包起来。
　　二人在一家卖花草的店外停下，如今陆地上大半土地寸草不生，但凡是做花草生意的商贩大都富得流油，其顾客也尽是富商大贾政客名流，全然没有理由把店开在黑市。
　　老板娘发髻上插着淡紫色花枝，面容俊秀，从穿着打扮来看，少女感十足，真实年龄被藏的深不见底。见有客人光顾，也不急着接待，继续摆弄着店内花草。
　　什叨开门见山道：“花花姐，有没有新货呀？一定要好的，我这位小兄弟，真真需要你的关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