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花果山立威Ⅲ

　　【颠倒六界，翻覆乾坤。神佛皆无道，生灵苦回轮。战火起四陆，修罗过天门。兵戈息纷乱，百口吐经文。
　　阴司地狱，神宫佛门。万物为刍狗，天地作不仁。狼烟蔓五方，妖鬼踏凡尘。万众败祸首，三清化圣人。】
　　水帘瀑布飞流而下，溅起的水花跃在了空中，透着晶莹的水光，映照着苍穹碧日，收纳着花果山流动的灵华。一滴水珠溅在了银亮的九齿钉钯上，顺着钯柄滑到了猪刚鬣握钯的手边猪刚鬣轻微抖了抖手指，再紧握着上宝逊金钯，面目凶狠，眼神犀利，站在地上轻吐气息，浑然不动，等待着对面妖怪的回答。
　　“你是哪来的妖怪？为何藏在这水帘洞中？莫不是窃了洞中什么宝物！”一只花身野豹握着手中的银齿大刀，看着猪刚鬣高声喝道。
　　猪刚鬣见自己被当作了贼人，情绪不由得有些激动，怒斥：“你这小妖胡说些什么！我在洞中歇息片刻就算行窃，那你碍了我的眼就不算乱法吗？！”
　　花豹怒火难忍，又回骂：“你这蠢猪尽会呈些口舌！你说在洞中只是稍作休息，谁晓得你干了什么污秽勾当，还是尽早认了过错，再将你交于山大王处罚！”
　　猪刚鬣有些急眼，举起钉钯，对着花豹吼道：“你这瞎猫子见不了黑白，尽会栽赃陷害！吃俺老猪一钯！”说罢便朝着花豹奔来，手中高举着钉钯，气势汹汹。
　　那花豹并未示弱，大吼一声便提着大刀迎上来，与猪刚鬣打斗在一起。其余妖怪也不帮忙，只是站在原地观看二妖的激战，口中不时发出声声呐喊，似在为花豹助威。经几招试探，猪刚鬣也摸清了这花斑尖齿豹的能耐，这妖除了会东劈西砍、上蹿下跳，没什么别的技巧，尽会虚张声势。
　　“鳖孙！吃钯子吧！”猪刚鬣突然发力，飞身一转，重重地敲下了钉钯。花豹自以为能耐广大，便不躲闪，等着猪刚鬣的钯子筑下来，再用大刀挡下。但，神界天蓬元帅、佛门净坛使者可是等闲之辈？猪刚鬣一钯筑断了花斑豹手中的大刀，且动作未停，再顶中了花豹的前胸，抬起钉钯便将他掀飞在了空中。
　　修为不满五百年的花豹自然扛不住上宝逊金耙的重击，落在地上后吐出一口鲜血，躺在地上翻不起来身。众妖见花豹战败，便一齐拥了上去，小妖搀走了花斑豹，妖王上前群战猪刚鬣。
　　“大圣！再来！我为你敬上一杯！”熊精端着空酒杯，摇晃着脑袋晕晕乎乎地说道。
　　孙悟空见熊精有些醉意，显然是喝多了，便推辞道：“我这师弟酒量尚浅，今日多贪了几杯，怕误了要事，这酒先暂且放着，待要事办成再来痛饮！孩儿们，沙师弟，我们走！”
　　沙僧手中还握着酒杯，红着面趴在桌子酣睡，隐约听见孙悟空的呼喊，猛然抬头，傻乎地问道：“不知大师兄唤我何事？”
　　孙悟空并未回答，只是伸出一只手扶着沙僧，又对熊精道：“老孙先走了，改日再喝！”
　　熊精把酒杯放到桌上，问道：“今日时辰尚早，大圣何不再饮几杯？”
　　“不了不了，今日有事未成，且把酒账记下，改日再喝！”
　　“既是如此，属下恭送大圣！”
　　熊精跟在孙悟空身后，半躬着身摇晃着步子送众猴出洞。
　　行至洞口，孙悟空驮着沙僧，对身后的熊精道：“不用再送了，你且回吧！”
　　“是！”
　　熊精虽领了大圣之命，却还站在洞口，目送着众猴离开。待孙悟空的身影远去，熊精甩了甩头，恢复了先前的醒态，全然不像醉酒的模样，轻声自语：“这猴子酒量可真阔大，若是再喝上几杯，我今日还得睡倒在酒桌之上！”一直到见不着众猴的影子，熊精才领了部下小妖进入洞中。
　　“沙师弟，此处已无他人，你大可去了酒意，我此般搀着你实在难以行进。”行到林中静处，孙悟空停下脚步，对沙僧道。
　　沙僧闻言，收回了搭在孙悟空右肩的手，安定站姿，面上红光渐渐消散，对孙悟空笑道：“大师兄，我虽有些沉重，但也比不得银角大王移来的峨眉、泰山。你曾扛住三座大山之重，今日却怎会驮不动我？”
　　“沙师弟向来少言，近些时日怎竟说些玩笑话？莫不是取经重担已落，释放了心中的情绪？”
　　“这个我也未曾想过，或许大师兄所言在理。”
　　孙悟空仅是笑了一阵。
　　沙僧又问道：“大师兄，接下来是继续去山南还是回水帘洞？”
　　“将才在熊罴洞中耽搁了一阵，想来这消息应当传于了众妖王，咱还是先回水帘洞，等着大小妖王的参拜吧！”孙悟空挠了挠手，略有懒散地对沙僧道。
　　“那就听大师兄安排！”
　　孙悟空敞开嗓子，正要呼喊林中歇息的众猴，又停了下来，转头对沙僧道：“沙师弟，你来叫孩儿们回水帘洞。”
　　沙僧有些诧异，顿了一下，说道：“你是花果山的山大王，这些号令理应由你来施发。我只是一个他乡异客而已，做不了主的。”
　　孙悟空闻言，心中有些欢喜，笑道：“既然你回不了流沙河，又居于我这花果山中，你我还是兄弟，那自然就不是客了。我确是山大王，但有些时候也会口舌干燥、音喉不适，所以还是让沙师弟代我传个令。”
　　沙僧闻得孙悟空无其他意思，只是口中有些干渴不好施令，便提了嗓子，用粗犷浑厚的声音喊道：“小的们！整理队伍，回水帘洞！”
　　众猴妖正在林中歇息，突然听见沙僧的喊声，都看向了孙悟空，却见他仍是悠闲无事的样子，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惊诧。看到众猴除了惊讶以外再无别的表现，沙僧觉得很是尴尬，便再提了提嗓子，又喊了一遍。众猴再看了看孙悟空，见他依然无任何反应，方才收住了惊诧之情，整理了队伍，跟着孙悟空与沙僧径回水帘洞。
　　水帘洞外满是叫嚣，喧闹中还夹杂着铁器碰撞的声音，惊得林中飞禽离巢、走兽出窝。
　　“你们这些小妖怪，还有什么能耐，尽会耍些花架子吗！”猪刚鬣拿着钉钯打了一圈，再立稳脚步，对着周围的妖王嘲讽道。
　　众妖有些乏力，围着猪刚鬣站了一周，抖动的手中拿着各般兵器，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猪妖，却都是在原地踏着步子，没有一个敢上前。
　　猪刚鬣见众妖皆是怂胆，不由得冷笑一声，又急转钉钯，朝着前方的一只豺妖冲去，口中道：“叫你们瞧瞧你猪爷爷的厉害！看钯！”
　　那妖见猪刚鬣冲来，一时不知所措，只好将大刀胡乱横在身前。
　　九齿钉钯正要触及豺妖的身躯时，突然被一根铁棍挡开，使得猪刚鬣侧了方向，开口便骂：“是哪个鳖瘟的……”
　　未等骂完，猪刚鬣又着了一棒，打得他倒在了地上，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你个馕糠的夯货，几日不见，竟识不得你师兄了，着实该打！”
　　猪刚鬣猛然抬头，见着身着金甲、头戴凤冠的孙悟空立在面前，带着假怒的面色用金箍棒指着自己，便立马起身，笑道：“老猪正想是哪个妖怪有此般能耐，一棍敲飞了我的九齿钉钯，原来是猴哥到此，这番神通自然不怪！”
　　孙悟空收了金箍棒，笑着回道：“晓得是老孙就好，若是不知，还得叫你接俺的金箍棒！”
　　猪刚鬣陪笑道：“猴哥莫要再打我了，我能受得住你几棒啊，这一顿乱敲下来，老猪还得和十殿阎王叙叙话嘞！”说罢二人皆是大笑。
　　在场的众妖见猪刚鬣和孙悟空早是相识，关系也是十分融洽，都露出惊讶而又担忧的表情来，生怕他在孙悟空面前嚼了口舌，挨下一顿棍敲。
　　见二位师兄谈得欢笑，沙僧也凑了上来，问道：“二师兄，你本应在高老庄享日子，为何到这花果山来？”
　　猪刚鬣见沙僧问到伤感之题，心中悲痛一阵，回想起了先前的遭遇，又故作无事，回道：“你这木头，花果山你能来得，俺老猪就来不得了？”
　　沙僧闻言，急忙笑着驳道：“我来花果山是征得大师兄之意，但你到此却是自作主张。容不容你，还得看大师兄的意思了。”
　　猪刚鬣与沙僧一齐看向孙悟空，只见他笑着说道：“你我既是兄弟，自然来得花果山。但我不知你与这些妖怪在我水帘洞前搬弄刀兵是何意思，莫不是有什么纠纷？”
　　孙悟空一边说一边看向了众妖，慌得那些妖王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