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二娘回魂

　　白烟坎坎，凝而不动。烟中的鬼魂渐渐清晰了。
　　村民们透过从手指缝，看清了女尸的魂魄。
　　女鬼上身泛着莹光，下身若隐若现，飘荡在空中。她垂头散发，紧闭着双眼，脸色森森，看起来十分瘆人。
　　她年纪不大，约莫二十有五，仔细一看，她五官精致，娇小俏丽，清秀中含着一丝风韵。
　　谁曾想到这恶心的尸体里住着这么漂亮的灵魂呢?
　　“真是个俏丽的丫头，可惜了。”
　　村夫喃喃轻语，他咽了咽口水，将之前的恐惧抛之而去，心里生出一丝怜悯。
　　任老拿起铜铃，踱步向灵魂走去。
　　“叮铃铃～”
　　“你姓什名谁?”
　　任老摇了下铜铃，开始询问起女鬼。
　　女鬼缓缓的抬起头来，睁开双眼看着他，之后又紧盯着他手中的铜铃，看来这女鬼对铜铃还有些忌惮。
　　“我叫蒲玉儿，道长姓谁名谁。”
　　“叮铃铃～”
　　女鬼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将头底下。
　　任老默不发话，只是摇了下铜铃，表示回避这个问题。
　　老人常说：如果半夜有人问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答，因为那人有可能是个鬼。一旦你说出了名字，它就会立马夺了你的生魂。
　　因此，此刻任老才会选择默不开口。
　　“叮铃铃～”
　　任老又摇了摇铜铃，女鬼又睁开了眼睛。
　　“家住何处，有无父母亲人?”任老问道。
　　“我家住枇杷沟，只有一位老母亲。”
　　女鬼凄然的回答道。
　　枇杷沟位于黄皮沟的上游，那里地势较高，土地肥沃，是县里有名的富甲村。
　　任老邹起了眉头，枇杷沟虽于黄皮沟相邻，但离的最近的一个村落还有三十余里地。
　　这一次他没有摇铜铃，因为女鬼并没有问他什么。
　　“那你身前有何怨恨，又是谁人害了你?”任老问道。
　　“是枇杷沟的一伙人，我只知道带头的叫张栓子。他们垂涎我的美色，将我玷污了，怕我去县里告他们，就拿起石头活活将我打死了，我下个月就要结婚呢，呜呜～”
　　说完，女鬼又开始哭了起来，声音凄切无比，让人好生怜惜。
　　“叮铃铃～”
　　任老摇铃，女尸闭上了双眼。
　　“天杀的，畜生啊！”
　　听完女鬼的叙述，老村长愤懑的站了起来。
　　村夫们在后面议论纷纷，都在为她感到愤懑惋惜。
　　“那她怎么会穿着那啥衣服死在河里呢?”一村夫摸着头，还有些疑惑。
　　“你莫不是个瓜娃子吧，连混淆视听都不晓得。”
　　另一村夫解释道，他读过初中，对一些事情看得比较明澈。
　　“好了，不要吵老，看任老辈子囊个说。”
　　村长吼道，他最不喜欢有人在后面渣渣的叫个不停。
　　任老脸色凝重，事情的复杂度超过了他的预料。
　　一是害死女子的凶手颇多，如今只知道个带头的人，若是其他凶手不能绳之以法，那么女鬼的怨气就除不掉。
　　二来他们手里无真凭实据，仅靠村民的口供难以让人信服，无法把那伙人制裁起来。
　　三嘛就是女鬼生前还有一位老母亲，现在没人照顾了。而且她应该不知道她女儿已经身死他乡了，若是无人告诉她这一切，她的下辈子都会在提心吊胆中过日子，若是有人告诉她这一切，她肯定会接受不了。
　　“这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任老陷入了沉思。
　　“不如让女鬼画字如何?”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沙哑的声音，众人顺着声音向门口看去。
　　门外的泥泞小路上，闪起了明晃晃的灯光，灯光越来越近，众人屏住了呼吸。
　　忽的灯光消失了，一花胡老人带着个斗笠，提着个手电筒徐徐走来。他的脸上都是泥浆子，衣服也是破烂不堪，看起来十分萎靡，一脸的病态。
　　“千放！”
　　任老瞬间认出了他，眼里蹦出了火光，失了态的朝着门口跑去，毫不注意自己德高望重的形象。
　　……
　　黄皮村陆羽家
　　“汪，汪，汪……”
　　孙二爷家的黑狗无由的叫了起来。
　　陆家院子里刮起了清风，院里的桃树沙沙作响。
　　“凄凄夜色，谁家月下哭小郎，不见亲娘，不见二娘，伤心莫来忆家常……”
　　陆羽打着鼾声，睡得正香，远处传来了凄凉的小调。
　　“嗯～”
　　陆羽低声呓语，轻轻地翻过了身，还未从梦乡中醒来。
　　他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微笑，因为他在梦里见到了二娘。
　　那是他儿时的记忆，二娘将他搂在怀里，唱着歌儿，轻轻的摇晃着。
　　“小羽儿，想二娘吗？”二娘笑道。
　　“想！”
　　“真乖，来，二娘香一个。”二娘在陆羽的脸颊亲了一口。
　　“呵呵，呵呵～”
　　小陆羽发出欢快的笑声。
　　画面一转，陆羽变成了清秀的少年。
　　“羽儿，回来啦！”二娘正切着菜，听到院里传来利索的脚步声，她放下柴刀急忙跑了出去。
　　“嗯，二娘，我考上高中啦！”
　　陆羽站在喘着气门口，脸上洋溢着微笑，眼睛快眯成了缝，手里举着一份通知书。
　　“好样的，羽儿真棒，今夜就在二娘家吃饭吧，二娘给你做好吃的。”
　　二娘擦干了手，笑着接过了通知书。
　　陆羽翻了翻身子，梦境又是一换。
　　这次他愁眉苦眼的坐在公交车上。
　　“回来啦，咋样，考上大学莫有啊。”
　　陆羽刚下公交车，就看见了二娘站在那里，笑吟吟的看着他。
　　她的身旁放着一篓猪草，应该是刚忙活完。
　　“没，太难了，没考上。”
　　陆羽摸着头，心中充满了愧疚。
　　“没考上就算咯，乡里十八弯都没哪个考上嘞。”
　　二娘笑着理了理他的衣领，丝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听二娘这么一说，陆羽瞬间敞开了心。背起竹篓，牵着二娘，两人笑着回家了。
　　梦境至此，都是一些温馨的画面。
　　……
　　“咯吱～”
　　阴风吹开了门，将院里的秋叶卷了进来。陆羽感到一丝阴冷，裹了裹身上的被子。
　　“小羽儿，小羽儿～”
　　“嗯～”
　　陆羽轻哼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床头晃着一个人形白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他的样子，不用说陆羽也知道那是鬼魂。
　　这次陆羽竟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因为他觉着这缕白影有些熟悉。
　　“二娘，是你吗?”
　　陆羽轻声问道，他又想起了伤心的事情。
　　白影好似听懂了什么，缓缓的向陆羽飘来。
　　“二娘，真是你吗？我好想你啊！”
　　陆羽瞬间泪水盈眶，掀起被子伸手抱去，然而他的期盼扑空了，他抱住的只是空落落的空气。
　　白影在他身旁环绕了良久，便渐渐的离去了。
　　“二娘，不要，羽儿不想你走！”
　　陆羽泣声幽咽着，屋里又只剩下他寂寞的一个人。
　　他坐在床上，抱着双腿，埋头痛哭着。他知道，这是二娘来和他告别了，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了。
　　“不，不要！”
　　突然，陆羽撕心裂肺的吼了起来，他鞋也不穿，发疯似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