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明收魂

　　夜到四更，棺椁周围的脚步声才漫漫散去，老人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
　　“外面怎么这么安静，难道是那些鬼玩意走了吗?”老人心里揣测道。
　　“咯吱～”
　　他将棺盖推开了少许，谨慎地探出了头，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异样。
　　祖房的大门随风摇拽，外面的浓雾已经消散了，房前的青石上映着莹莹月光，被浓雾笼罩的泥泞小路浮现眼前。
　　“呵，还是这玩意好使呐！”
　　老人摸着棺材盖舒了口气，像今夜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他好十几年都没感受过了。要不是他对这个村落熟悉之极，恐怕他这条老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唉，这混小子说话又不听，铁定被那东西摄走了魂魄，看样子只能等天明再想办法了。”
　　老人盯着陆羽的棺椁，无奈的摇了摇头。
　　后夜，月色如玉，祖房的周围倒是离奇的安静，就连村里的布谷鸟都不啼鸣了。
　　陆羽睡得很平稳，连身子都没翻过，老人坐在棺材里，默默地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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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咯咯咯～”
　　一声鸡鸣将冗长的静夜打破，老人突然乍醒，翻身坐了起来，他那花白的头发，此刻蓬松的像个棉花糖。
　　“呸，这劳什棺材又硬又闷真难睡，终于天亮了！”
　　老人翻身跳出棺材，利索的打开了旁边的棺椁，将陆羽抱了出来。
　　陆羽还在迷糊着，他的额头发青，面如死灰，摇摇晃晃的。双腿好像没了力气，几次都差点倒下。
　　“臭小子，喂，天亮了，醒醒！”
　　老人忖着他，用手轻拍着他的脸，在他耳边吼道。
　　“嗯，嘻嘻～”
　　陆羽无力的睁开了双眼，对着老人就是一阵傻笑。
　　“唉，算了，还是回去做法取魂吧！”
　　老人摇头叹息，将他背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向门外走去。
　　天色蒙初，遥远的天际浮出一丝银线，一缕金光洒下山野，将秋日的山林染得通红。
　　老人背着陆羽，深情地回望了一眼他所熟悉的村庄，便甩着拂尘离开了。
　　过了木桥之后，便是一条山路，老人身子骨很强健，背着陆羽气也不喘地跑了起来，不到晌午时分，他便带陆羽来到了一个残破的土道观。
　　道观位于在琅山中腰，主殿坐北朝南，抱山而建，四周植满了桃柳。
　　“小欣儿，你在哪呢?我回来了。”
　　老人将陆羽带到大院子里，将他平放在石桌上，顺手取了件道服，给他盖在身上。
　　“阿爹，你回来啦！”
　　一个衣装朴素的青衫女孩从屋内笑着跑了出来，声音如燕莺婉转，笑若银铃悦耳。
　　女孩挽着双鬟丸子头，小脸清纯甜美，约莫有十三四岁。
　　“阿爹，你昨夜去哪了?欣儿可是担心了一夜。”
　　青衫女孩紧紧的搂着老人，将小脸扎入他的怀中。
　　“哈哈哈，让小欣儿担心了，昨夜我就就是出去转了转，咯！顺手捡回来了个傻小子。”
　　老人用溺爱的眼神看着她，用手抚了抚她的背。
　　“是这傻小子吗?噫，他好像散魂了！”
　　欣儿将头探了出来，透过老人的臂膀看到石桌上的陆羽，一眼就看出他失了魂。
　　“嗯！这傻小子昨夜丢了魂，他可‘不简单’呢，一个人就敢夜闯残破村，好歹是活了出来。小欣儿，你快去准备一下收魂的道具，过了午时三刻就不好收魂了。”
　　“残破村，那不是生人禁地吗?他怎么会去那?”
　　“我也不知道，好了，你先别问了，你先准备一下作法的道具。”
　　“哦！”
　　小丫头泯着嘴，轻快的跑进主殿了。
　　“臭小子，大白天还光着腚，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老人取了件道服给他套了上去，陆羽发出呢呢之声，又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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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爹，弄好了！”
　　十分钟后，欣儿跑了出来，笑着对老人说道。
　　老人点了点头，环手将陆羽抱进了主殿。
　　主殿房梁颇高，约莫有七八米，殿内设施简陋，只有少数的几个黑木椅，地面很干净，应该是有人经常打扫。
　　殿堂最里面竖立着一尊三米左右的神像，看起来已经有些岁月了，神像身子残破不堪，布满了裂痕，它脸上的石粉被风磨平了，只剩下一个坍塌的骷髅鼻子。
　　小欣儿已经将幡布，浊酒，黄纸，木剑，白蜡，青香，鸡血，清水罗盘准备在神像下方的案台上了。
　　老人将陆羽平放在木桌上，退却了脏乱的外衣，套上一件灰色的道服，将冠帽整整齐齐的戴上，点燃了三柱香，插在香案上。
　　小欣儿轻身退到了一侧，静静的看着他。
　　“天地玄极，道法三清，焚凶除恶，以显真灵。祖师在上，弟子道清。”
　　老人用利刃划破手指，将血滴进三杯浊酒内，接着他端起案台上的浊酒，将第一杯倒在神像脚下的石槽之内。
　　“阴路无门，怨鬼避让！”
　　他又举起第二杯浊酒，向四周挥洒去。
　　“阳道有法，以畏神灵！”
　　老人举起了第三杯浊酒，猛然饮下，紧接着他拿起木剑串起一串黄纸。
　　“烛篱之火，以通幽幽，令火，现！”
　　“蓬！”
　　剑上的黄纸突然燃了起来，冒起一坎清幽的白烟，白烟袅袅余璇向着神像飘去。
　　“小欣儿，快剪他一拙头发给我。”
　　老人盘着木剑，急切的叫道。
　　小欣儿听后快速的跑到陆羽面前，揪起一小把头发一刀剪下递给了老人。
　　“冤魂纳财！”
　　老人将头发放在清水罗盘内，用剑上的火焰将两旁的白蜡烛点燃。
　　“斗星转移，生人捕魂，陆羽，魂来。”
　　清水罗盘开始飞速转动起来，上面的发丝拧在了一起。
　　“陆羽快回魂来～”
　　老者将木剑放下，举起魂幡，向门外大声的吼道。
　　“陆羽，快回魂来啊！”
　　道宗常云，人喊七下，鬼叫三声，老人已经叫了陆羽六次了，也不见他有何动静，老人心中顿感不妙。
　　“哇，哇，妈妈……”
　　这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老人耳边突然响起了昨夜的婴儿哭喊声，殿内阴风大作，案台上的白蜡忽暗忽明，随时都可能熄灭，桌上的黄纸被清风刮起，散落到各处，清水罗盘转得飞快，发出呼呼的声音。
　　陆羽的身体咯咯作响，开始颤抖起来。
　　“糟了！这恶鬼好生厉害，小欣儿，快，再去拿一些白蜡和黄纸。”
　　老人预知情况不妙，急忙对小欣儿嘱咐。
　　“好，好嘞！”
　　小欣儿应声一句，直接飞快的向外跑去了。
　　老人撒了一把又一把的黄纸，也不见欣儿回来，心里开始着急了。
　　“小欣儿怎么还没回来，纸都要见底了。”
　　蜡烛消耗的很快，几息之内便消耗了一半。。
　　“噫嘻嘻～”
　　陆羽乍然惊醒，发出幽冥般的笑声，老人看去，他的脸上青筋暴起，唇齿发青，双眼冒着黑光，整个人开始拧在了一起，卷成一个环状。
　　老人双眼微缩，很是惊恐，这抓取陆羽魂魄的恶鬼，怨气超乎了他的想象，竟然白天来夺人身躯。
　　“欣儿怎么还不来啊！”
　　老人心急如焚，陆羽的身体已经开始冒起缕缕灰烟。